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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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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后来就玩微信上的跳一跳玩了一夜?!”游丹控制不住地叫出来。
“是呀,本来是想试着玩两把,谁想到一玩还上瘾了。”叶陶懊恼地捂住自己的脑袋,“那天晚上我越玩越起劲,玩着玩着就发现分数已经上900了,还超过季医生的排名,成了朋友圈排行榜一位。”
“你神经病啊。”游丹用看弱智的眼神看叶陶,“现在整个朋友圈里应该也只有你们两个才会玩这个游戏吧。你第一,那季医生不就变垫底了吗?”
叶陶心虚地躲避游丹的目光:“应该是吧。”
“不过他没垫底太久,很快又后来居上,以923的分数冲回排行榜第一,整个晚上我们都在那里你追我赶。虽然我和他一句微信都没发过,但在跳一跳里我们已经大战三百回合,直到现在我看到他那个蓝色口罩的头像,还有种惺惺相惜的战友情。”
对此,游丹只有四个字的评语。
妈的智障。
叶陶如今牙肿未退,双下巴未消,实在难以出门见人,整天在家里闲着没事撸猫玩。
布丁对此颇有怨言,他原本头上的毛就生得不长,再经过叶陶在家日以继夜地撸,险些英年早秃。
叶陶九阴白骨爪的功力实在太过恐怖,以至于布丁现在看见叶陶的背影都能炸出一身的猫毛,嘴里嘶嘶地吐着警告。
叶陶撸猫大计彻底告吹,只能拿着手机又玩起了跳一跳。最近她和季医生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从一句微信不发,变成了每日早晚互晒一张跳一跳排行榜的截图,四舍五入叶陶就当季医生是在问候她早安晚安了。
叶陶正玩得起劲呢,眼看快要超过季医生的最新排名,谁成想微信上方突然蹦出一条通话请求,直接让游戏里的小人一头栽在了方块的外面。
叶陶老大不情愿地接起视频电话,屏幕正中央的陆文英女士正坐在沙滩椅上喝着鲜榨的椰汁,背后是一片碧水青山与天融为一体,空中似乎有几只海鸥盘旋,哇哇的叫声清晰得仿佛就在叶陶的耳边。
叶陶快哭了,这一刻她觉得她活得不止不如退休后的陆文英女士,甚至不如普吉岛的一只鸟。
“早上我跟你爸去骑过大象了,都六十岁的人了,胆子小得跟个什么似的,没走两步路就吵吵着要下来,嚷得牵大象的工作人员都在笑。好在他下午要去午睡,我这会儿才能有点清静。”陆文英跟叶陶抱怨她爸。
叶陶想她的胆子小遗传自她爸,厚脸皮应该是遗传自她妈,她的这对虎妈猫爸别的没给她遗传,尽留着些“好东西”教女儿了。
“你可别跟叶兆国打小报告。”陆文英又加了一句,“他胆子小,自尊心还特别强,要是知道我私底下偷偷找你抱怨,以后铁定打死不肯出来了。”
“你们明后两天去哪里定了吗?”叶陶问。
“还没定呢,明天先休息一天。”陆文英懒懒散散地玩着椰汁杯子上的一片绿叶,“今天夜里带我们的那个导游定了吃海鲜,这两个礼拜天天冬阴功汤吃得我有点腻,正好换换口味。”
叶陶啪的一下挂断了视频通话。
陆文英女士接连又打了好几个电话进来,最后发了条微信:“你那里网络差吗?怎么电话打一半断了?”
叶陶回了句:“不是网络差,你让我先缓缓口水。”
自从拔完智齿以后,叶陶有足足三天没吃肉了,每天单靠喝粥和汤水维持生计,活得比庙里的和尚还简约朴素。
陆文英女士收到叶陶的回信也没声了,可能是知道有人被刺激到了,良心发现地没有再落井下石。
叶陶的跳一跳小游戏打不下去了,屏幕上面白色黑色的方块在她的脑海里面转来转去,结果都转成了一只只小龙虾,大螃蟹,眼前活生生一道海鲜大餐。
叶陶犹豫再三,最终发出了自她加上季医生好友后,第一条与跳一跳无关的微信。
季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吃肉啊?
“拔牙一周以后,牙肿消掉了再吃。恢复期期间建议你吃些流质性的食物,比如米粥,酸奶什么的。”
季云让哒哒哒地打完这几个字,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什么事这么忙啊?”季吉安看着他打字,满腹狐疑地问,“每次来就看你握着个手机不放,我倒不知道牙科什么时候这么忙了。”
“不是,这周正好有个来拔智齿的。”季云让说,“牙齿长得角度有点意思,所以多嘱咐了几句。”
一提到这事季吉安就来气:“当初让你学心内你不去学,现在天天在牙科帮人洗牙,你看看你还像是个医生的样吗?”
“牙医怎么就不是医生了?”季云让不想跟季吉安吵,奈何他老人家不依不挠,势必要撕破脸才肯罢休,“而且这个病患水平阻生智齿,我这周帮她做了个小手术拔牙,不单只是洗牙。”
“敢情你还挺得意的,”季吉安嘲讽地哼一声,“在医学院读个七年本硕,出来最大的本事就是帮人拔个水平阻生智齿,你不嫌丢人我还嫌没脸说呢。”
季云让一句话都不想跟季吉安说了,抓上手机就准备走人。
走到走廊正好遇上庄玲下班回家,看见季云让走得匆忙,急忙一把拉住他衣服的边角:“你爸又说什么啦?你别听他胡说。”
季云让没理她,挣脱开来庄玲的手继续往外走。
临走前他看了眼墙上的全家福,全家福上人人一身白大褂手术刀。他家是医学世家,从祖上三代上数开始从医,季云让的表弟表姐也都是清一水的医生护士。
家里只有季吉安一个人不是医生,他是医学院的院长。
季吉安把家里当成了他一个人的学堂,而季云让是他最恨铁不成钢的学生。季吉安生平最大恨事之一便是季云让没能子承祖业地去读心内外科,却跑去做了个朝九晚五领闲薪的牙医。
在季吉安眼里牙医不能算个医生,而不是医生的季云让甚至不能算是个独立完整的人。
季云让由此落荒而逃。
“去大学城做采访?”叶陶闻言张大了嘴。她的牙肿刚消没几天,才露了半节牙,又被疼得合上了嘴。
“这是我的建议,”秦知画手指敲在办公桌上。说是说建议,她的态度却一如既往的咄咄逼人,每敲一下都像敲在叶陶脑门上一样,“我们杂志的受众群体是24到30岁之间的都市女性,但都市女性在工作之前也上过大学,谈过校园恋爱。下一期的杂志主题我想走青春怀旧风,正好最近大学毕业季,你去附近几所商学院法学院找些大学生做个采访,问问他们在学校里有过哪些刻骨铭心的回忆。”
说起校园恋爱,叶陶不自觉的想到宋衡。
他俩当时读的专业是社会学,与现在两人从事的工作基本八竿子沾不着边。叶陶毕业后一心想找个清闲的文职,结果误打误撞进了这家女性受众的都市情感杂志社,从此过上了日日被秦主编鞭挞着写稿的日子。
宋衡却是在毕业后出国读研,读完研便在国外留了下来,还在米国一家跨国公司混成了个不大不小的行政主管,顺便拐了个俄罗斯妹子回家,堪称人生赢家。
叶陶自认为自己是介于24岁到30岁之间的都市女性,十分有立场作为杂志的受众群体表明态度:“秦主编,我认为并不是所有的都市女性都会怀念校园里的恋情的,大学四年不只有帅得惨绝人寰的校草系草,还有劈腿女朋友室友的花心学长,和临出国留学前一天晚上短信分手的渣男。都毕业多少年了,人应该向前看。”
秦知画看了她一眼:“看来小姑娘有点故事嘛。”
叶陶没支声。
“有故事就写,”秦知画牵动下嘴角,勾出一抹老狐狸般得逞的笑,“正好少采访一个人。你把你的故事写下来,被采访人不用写真实姓名。”
叶陶也照做了。
叶陶后来把她和宋衡的故事掐头去尾地在杂志上登出来时,用了个化名,被采访人那一栏里清清楚楚的写着三个大字。
秦杷枇。
秦杷枇真心不是人。
智齿刚拔一周,叶陶便被秦知画指使去大学城做采访。
时值六月大学毕业季,室外烈阳阵阵,叶陶独自一人站在大学城门口,头上顶了只黑色棒球帽。偶尔有放学的大学生三三两两地从校园里出来,看见叶陶站在门口,急忙180度急转弯,转而往学校偏门走去。
叶陶好不容易大老远看到有一个落单的女学生从门口走出来,立刻迅速地跟到她身旁,脸上绽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同学,能做个采访吗?”
可能是觉得叶陶太像路边发传单的,女学生头也不回地摆一摆手走掉了。
经历过两三次失败的体验,叶陶终于从失败中吸取了足够的教训,于是在下一个学生接近的时候,扯起嗓子吼道:“同学,你身上有钱掉了。”
好了,这回不仅是面前的学生停下了脚步,就连往门口过来的几个学生都止不往叶陶的方向看来。
叶陶在众人的瞩目下从衣兜里掏出一只粉色的钱包,再从里面抽出一张二十元的纸币,在学生们面前晃悠了两下。
“做完这个采访就给你,旁边的同学也是,一次采访二十,见者有份。”
上天有眼,她为了杂志社连这个月的饭钱都贡献出来了,秦知画只要有半点良心,也应该会让她公费报销。
叶陶面前的学生看见她手里的钱眼睛都直了,顿时一拥而上,转眼已经排成一列长长的队伍。
叶陶开口问第一个男学生:“同学你今年大几?”
“大一下半年,明年就大二了。”
“那入学这一年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吗?”
“印象深刻的事情啊。”男学生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件事,“学校食堂的饭太难吃算不算?我刚入学第三个月的时候在食堂里买了个馒头当早饭,结果吃一口崩断了一颗门牙。我隔壁系有个朋友更绝,据说吃饭吃到一半从白饭里扒拉出断成半截的虫子,从此看到学校食堂都要绕着道走。”
叶陶抓着手上的二十块钱不肯放:“那除此以外呢?你在大学有没有谈过恋爱?”
“没有,你看我像会谈恋爱的样子吗?”男学生爽朗一笑,猛地一用力将纸钞从叶涛手中抽了出来,“大学第一年我就专心打游戏了,不过游戏里结过两次婚,我现在的老婆还是全服第一美女。美女,谢谢你的二十块钱。”
“不用谢。”叶陶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二十块打水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