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萦十二宫》沙洲千鹤

4、（三）

　　寂静的山谷，静默无语，只在偶尔中，呼啸的风骤然而起，掠过突兀嶙峋的山岩，卷起一阵砂石，又骤然而息。
　　突然，从山的彼方，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仓促而纷乱，瞬间将山间的寂静跌宕殆尽——
　　是一群人，身着奇异的盔甲，看起来像是冷兵器时代的战士，但那绝不是普通的战士，他们行动的速度完全可以达到声速以上，正如这山间骤起的疾风一样，转眼之间就已从群山的彼方飞驰到了近处。
　　“哎，我说，我们就这样公然违抗祭司大人的命令好吗？参谋长大人不是已经随同祭司大人去教皇厅了吗？在最后的定论没下达之前，我们是不是该——？”
　　“蠢材！你以为教皇大人会因为女祭司的几句话就收回成命吗？女祭司说到底也只是个名誉上的领袖而已。”
　　“没错。出了这个隘口，我们就分头行事吧！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来！”
　　话音刚落，凌厉的疾风却在这时送来了一声冷笑：
　　“真是可惜，你们不能从这里再前进一步了！”
　　随着这盛气之言在山谷中的回荡，一阵幽香在风中迅速弥散开来，这是一种与众不同的香味，沁人心脾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冷冽，就仿佛女妖妩媚的笑靥一样，迷人而危险。
　　“什么人？”
　　一头绛红色的长发猎猎飞扬，一身绛紫色的长裙招展飘舞，窈窕曼丽的身形宛如风中一朵摇曳的曼陀罗花——一名女子现身在他们面前。
　　确实是美少女，唇如朱丹肤胜雪。她居高临下，微仰着精致的脸孔，俯视着众人，一双碧玉般的眼瞳透露出冷傲。
　　“圣女美狄亚？”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的朱唇扯出一丝冷笑，“明知故问！我并非好战之人，知趣的话就赶快回去吧！”
　　“回去？回去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圣女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待在神庙里，专心祈祷，不要总是做些逾越本分的事！”
　　美狄亚秀美的眼中腾起了一层薄雾。
　　各为其主，看来一战已在所难免了！圣斗士们纷纷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美狄亚却在这时突然道：“……你们安心地睡吧！这些药量足够你们睡上一整天的了！”
　　“什么？”
　　圣斗士们还没等反应过来，美狄亚在他们眼前的影像却陡然变虚！在大骇之余，他们方发现，美狄亚的周身竟然环绕着莹莹闪烁的粉状物，伴随着她舞动的长发，犹如仙子的飘带般的飘散开来——
　　原来，从刚才起的那一阵幽香就是——
　　所谓魔药，即是研制者通过将自身小宇宙注入某些特定的草药，以改变草药原子结构，使之原有特性增强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一种特殊物质。自古以来，就为一些异能力者、魔法师广泛使用，其种类变化多样，功效更与研制者小宇宙强弱成正相关。用于在战场上，常以出奇制胜闻名，但这种战术无疑与雅典娜女神倡导的堂堂正正的正义之战相悖，因此一度被视为禁品，虽不久之后解禁，但直到如今，魔药在圣域还是为人所不齿，更是严禁对同伴使用。
　　“你……竟然使用……”
　　圣斗士们踉跄着，慌忙掩住口鼻，企图再做徒劳的抵抗。美狄亚却趁机飞身跃下，轻巧的身影如收拢起羽翼、划过天际的翠鸟，箭矢一般地俯冲而下！
　　“万花筒迷影——！”
　　刹那间，缤纷绚丽的万花筒之梦将天地都笼罩，绮丽的画境在变幻交织中奉上塞壬死亡歌声似的问候，袅娜得令人心魂荡漾。灵魂在梦境中出窍，肉体在陶醉中死亡——这正是“万花筒迷影”最恐怖的地方！
　　但是，既然祭司大人严令不要伤人性命，就暂且饶了他们这一次吧！
　　于是，在讥诮的冷笑中，她蓦然收手，眼前的人却一个接一个地不支倒地。
　　真是自作自受！这些人如果乖乖中了她的魔药，或许只能沉睡一天，但眼下，恐怕不只是十天二十天的问题了，小宇宙抵抗不住的，一辈子都要活在梦中了吧？——不过，那样也许是最幸福的呢！因为只要一苏醒，等待他们的就将是没能完成任务的严惩吧？……
　　正思忖着，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却在她身后响起，那声音简直有如春风般的温暖、轻柔，令她的身体禁不住一僵，眼眸中的冰霜在一瞬间融化为了一汪清泉：
　　“美狄亚，你这样可不好啊！”
　　她转过身来，眼波荡漾。只见山岩之后，突然走出了一名金色卷发的少年，正含笑着望着她。
　　在他温柔似水的目光中，她姣美的面颊迅即腾起了一层红霞，原先那个清高如贵族的少女仿佛刹那间就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似的，同其他女孩子在面对心上人时一样，她怀着满心的激动与欢愉迎了上去。
　　“伊阿宋！”
　　“美狄亚，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要随便使用魔药，你都不觉得这样的手段太……太卑鄙了吗？”
　　“我也不想啊！可是，这次是祭司大人允许我用的……”她辩白道，挽住了他的胳膊，轻摇着他，轻唤着他，同时小心翼翼地窥看着他的脸色，见他英俊的脸上隐隐浮现出的愠怒，她不得不选择求软了：“好啦好啦！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用就是了，别生气了嘛！”
　　听了这话，伊阿宋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海水般清澈的眼眸中也漾出了谅解的笑意。“真想早点赢得狮子座的黄金圣衣！这样就可以永远将你保护在狮子宫里了……”
　　她依偎着他，脸色绯红，轻声娇嗔道：“哪个需要你保护？别把人都看扁了，我好歹也是祭司神庙的圣女呢！……”
　　山风浩渺，在他与她身畔滑过。此时此刻，他们所憧憬的未来色彩斑斓得亦如万花筒一般，却不知，这虚华的外表一经拆开，散落满地的也不过只是些细碎的纸片而已，命运之风一吹，便飞了、散了、消失于茫茫世界了——

　　听罢基加斯的叙述后，教皇良久无言。但卡桑德拉还是看得出来，他的震怒正在面罩上汇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发出来，将一切都化为齑粉。他越是沉默，给人带来的压迫力反而越大，就仿佛休眠火山一样。虽然她对此还是心存一定的恐惧的，但仍清楚地知道，既然选择站在这里，就必须要勇敢地面对一切！于是，她昂起首来，目不转睛地直视着他，眼中流转着战士般不可撼动的坚决！
　　倒是原本打算看好戏的基加斯此刻开始发慌了，他跪在地上，心惊胆寒地望向教皇，心里七上八下的，唯恐一个不小心——
　　他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位教皇大人与卡桑德拉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哪里知道在教皇的心目中，卡桑德拉纵有千般不是，也由不得他来诽谤？
　　最终，教皇的目光转到基加斯的身上，一声怒喝：“滚！”
　　这一个字，犹如雷霆万丈，震慑得人几乎窒息！
　　基加斯浑身一哆嗦，顿时知道自己这回是栽了。“哎，滚，滚，这就滚！”他惊恐地连连磕头，慌忙连滚带爬地出了教皇厅。
　　就在教皇厅的大门砰然关闭的同时，撒加忽地拍案而起！他一把扯下面罩，露出已经铁青的脸。“卡桑德拉，你究竟想怎样？”
　　“火山”终于喷发了吗？卡桑德拉淡定地面对着他的愤怒，她早就等着这一刻了！“怎样？没有人规定圣斗士必须得是希腊人，相反，千百年来，很多外族人都成为了极为优秀的圣斗士。所以，我们不能只拘泥于希腊，而应该向世界各地广泛吸收人才，这也是圣域自古以来的……”
　　“少装腔作势！我此举的真正用意，你我都心知肚明，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卡桑德拉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哼笑了一声，“打开天窗说亮话？没什么好说的，我是雅典娜的女祭司，自然什么事都应以维护女神的利益为优先。”
　　撒加的沉默又一次如高加索山般地压了下来，卡桑德拉眼见他一步一步从教皇王座上走了下来，向自己逼近！看着他不认识似地打量着自己，莫大的惶恐如毒蜘蛛似地爬上她的头顶。
　　“……果然，认可你成为女祭司是我最大的错误！”
　　在浑身难以抑制的紧张中，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后悔了吗？现在后悔也晚了……”
　　“不晚！”下一秒，他如疾风骤雨般的愤怒果然爆发了出来！在膨胀着的几乎要吞噬天地的小宇宙中，数以万计的凌光扫过她的身侧，强大到恐怖的拳风几乎要把她纤薄的身体撕碎！而身后，无辜受波及的数根多利克式石柱却一片交织着的华灿中，轰然倒地！——银河粉星拳，果然名不虚传！然而拥有如此恐怖威慑性的却只是他一根手指之力，当然，他也是故意打偏的！
　　“还不晚！趁着你还立足不稳，我现在就可以毁了你！”
　　“撒加！……你想干什么？……”怒吼着的小宇宙散发着难以明述的杀气，映亮了卡桑德拉苍白的面容，“……你要想明白，如果身为女祭司的我无缘无故死在这里的话，你要怎么向所有圣斗士交代？”
　　“哼！”撒加发出一声狞笑，“怎么交代？别小看我，到时随便给你安个罪名就足够了！——不过，念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只要你肯向我求饶并宣誓从此服从于我，我就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的……是生是死，就在一念之差，卡桑德拉，你选择吧！”
　　卡桑德拉怔忡地看着恶魔般暴虐的撒加，一种凝重的悲哀仿佛末日的阴霾袭上了她的心头——她早该料到的，已经化身为恶魔的他，是不能寄予任何希望的。他可是连教皇、连女神、连多年的挚友都会杀害的人哪，她怎么会愚蠢地幻想他不会对自己下手？她知道，只要此刻她口中吐出一个“不”字，等待她的就将是毁灭，可是求饶——她不禁苦笑。
　　如果一开始便要长长久久地苟活下去的话，她又何必要自寻烦恼与他作对？——
　　于是，在娥眉轻蹙中，她幽幽地答道：“撒加，如果可能的话，我不想与你决裂到如此地步，不过很可惜，两个我都不选！——你杀不了我的，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就来见你吗？……”
　　“什么？”撒加猝然一惊，慑人的小宇宙光芒迅即绽放在他身畔，银色的光辉，不光映亮了他因惊愕发白的面容，更映亮了她悲哀无奈得仿佛飘零的扶桑花的神情。在小宇宙交错的辉映中，双子星座蓦然浮现，仿佛一座坚固的囚笼般的，将他围困起来！
　　“这、这是……？”
　　“女祭司掌握着所有圣斗士的星命，难道你连这点都忘了吗，撒加？而未受过雅典娜女神特别庇护的假教皇你，亦是逃不过这个定律。如果想被自己的守护星座反噬的话，你就尽管出拳吧！让我也见识见识你那足以杀死史昂大人的力量，放心，我会陪着你一同赴死！”
　　卡桑德拉眼中乍现的决绝令撒加在震惊之余，更加地怒不可遏，“卡桑德拉你——！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错！是威胁不假，但也要等到你我之间的矛盾激化到不共戴天的那时，而眼下，是不是早了些，撒加？”
　　撒加默然，但已看出他在沉默中产生的动摇。
　　卡桑德拉则突然隐晦地一笑，轻语道：“你不觉得现在该轮到我反击了吗，撒加？……”
　　话音未落，悬浮在撒加身侧的双子星座陡地散射出光芒，仿佛绚烂的银色火焰的光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笼罩，虽不具攻击性，却犹如澎湃着的浪潮般的，汹涌地跌宕着他的灵魂！
　　双子双面，善恶并存，受卡桑德拉小宇宙的催醒，两个分裂得截然不同的人格，开始在同一个身体里激烈地争斗起来！
　　银灰色的长发张扬翻飞，在清冽的光辉中，逐渐闪现出了几缕的鲜亮忧郁的海蓝色！
　　眼前的情形令卡桑德拉只觉得胸中翻江倒海，她垂下眼帘，身上的小宇宙却再度增强，猎猎燃烧得仿佛一声声发自灵魂的呼唤：“撒加，回来吧！回到从前的你……”
　　充斥了整个教皇厅的小宇宙骤然而消。
　　卡桑德拉慢慢地抬起头来，那曾经何等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海蓝色的长发如水般地垂下，衬上那挺拔得如白桦的身影，如天神一般的圣洁而高贵，面色沉静，忧郁的碧眼深邃而悲哀，那样深情地望着她，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切又在不言中。
　　她心中一颤，骨鲠在喉。
　　“好久不见……”
　　怨愤、责备、悲哀、还是无奈？她这一句话不知糅杂了多少复杂的感情。
　　“给你添麻烦了，卡桑德拉。”撒加凝视着她，眼中荡漾着哀愁与歉意，仿佛清洌的碧波一般，令她在心碎中被淹没。
　　“……至少在一个星期内，你的另一个人格不会再出现了。”回避着他的视线，卡桑德拉转而说，“另外，收回圣衣一事，我想你会酌情处理……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她转身便要离开，却被身后的撒加突然叫住了：
　　“等等，卡桑德拉！……抱歉，但是今后请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了！……我已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只怕有一天，连你也会……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平平安安的——”
　　卡桑德拉一怔，随即怒道：“少自以为是！不要自己一个人充当什么悲情英雄，我会拦住你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还有，你不是孤单一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作为……战友！”
　　说完，她一咬牙，甩开流水般顺滑的长发，跑出了教皇厅。
　　留在原地的撒加则一人怔怔地站在原地，久久也不曾挪动过半步。
　　“战友……是么？……也许，战友也不错吧？……”
　　他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微笑，在寂寞中漫延、扩散，宛若天边丝丝缕缕的残云——

　　我会拦住你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还有，你不是孤单一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作为……战友！
　　她是傻瓜吗？——
　　躺在床上，疲惫的目光悠悠地掠过空白的天花板，卡桑德拉不禁自嘲地苦笑。
　　他可是被称为“神之化身”的男人，凭她，能拦得住吗？
　　那天，也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说什么要与他同归于尽，可依当时的情形，要是较起真儿来的话，死的人反而是她！
　　“我睡了多久，美狄亚？”
　　“两天，祭司大人。”在床边照料着她的美狄亚老实地答道。
　　两天？呵，还好，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一些……
　　还依稀记得，当日她刚出了十二宫，就感到体力急剧不支，幸好碰到了来寻她的美狄亚，否则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圣衣的事怎么样了？”
　　“大人请放心，教皇大人已经收回圣谕了。”
　　“那你送我回来时，有没有被什么人看到？”
　　“没有，祭司大人，属下很谨慎……”
　　卡桑德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大人……”思量了半天，美狄亚终于开口道：“不是属下造次，可是祭司大人这次体虚到如此地步完全是由于小宇宙消耗过度导致的。属下不敢过问大人究竟在进行着什么样的计划，只是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单是整夜整夜地观星占卜就已经很是消耗小宇宙了，如果您不多加珍重的话，只怕……”
　　卡桑德拉沉默不语。美狄亚的担心不无道理，那个“计划”和成夜的占星已让她不堪重负，再加上与撒加的那一次冲突……她能醒过来就已是谢天谢地了！
　　在这种情况下，现实已逼得她不得不在那个“计划”和占星二者中选其一了。虽然占星并非是万能的，可一旦放弃了它，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前路的指向标，在现今举步维艰、如履薄冰的圣域里，其风险之大可想而知。但若是放弃那个“计划”，更将意味着倘使“虚张声势”这层窗户纸被捅破，她、乃至整个祭司神庙都将成为砧板之鱼肉！抉择如此之艰难，而更要命的是，以她的能力，要想完成那个“计划”至少还需五年的时间！
　　五年啊！这是何其漫长的一段时光！在这度日如年的日子里，自己又能走到哪一步，坚持到何种程度？
　　沉重的压力令她透不过气来，对未来的惶恐更是令她焦躁不安。而她却无以发泄，只能在苦闷之中长叹一声，翻个身，埋入被褥之中，唯求得一席暂能逃避的空间。
　　“美狄亚，我想再休息一会儿，你就先下去吧！”
　　“是……”美狄亚答道，浅浅地行了个礼，转身准备离开，却临到门口，突然收住了脚步，踌躇了一下后，她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大人，请恕属下直言……请问大人您……想要同教皇大人夺权吗？”
　　夺权？卡桑德拉一惊，只觉得寒彻骨髓！——与他夺权？与那个曾经青梅竹马的他、曾经情深意笃的他、曾经陪伴她度过多少个漩涡般黑夜的他争夺虚妄的权力，是何等徒然、何等可悲之事啊！况且她的目的又不是要成为圣域的女皇，只是不想看到这个黑白颠倒的世界因他的关系而继续堕落下去而已，只是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守护住那些善良的人们不再无辜受害而已……
　　可是在旁人看来，自己的这种行为与野心勃勃地争名夺利没什么区别吧？——
　　卡桑德拉只觉得眼前一片迷蒙，无奈感令她觉得未来仿佛黑洞一般黑暗而毫无希望。沉默了片刻后，她终于犹豫地反问道：“美狄亚，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恕属下大胆，可是据我对祭司大人您的多年了解，要您仅仅是为了名利之事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教皇大人起争端是绝对不可能的！不管别人怎么看，可我认识的祭司大人是个一心只会为他人考虑的人，所以，大人您这么做也一定是为他人、为圣域着想的，美狄亚对此坚信不疑！”
　　“美狄亚……？”卡桑德拉美丽的双眼在熠熠中眯缝，从心底涌起的那一股暖流融化了她脸上的苍白。她意识到，如今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孤伶无依的小女孩了，即使撒加不在身边，她仍然有诸如美狄亚等人的支持，为了回报这份珍贵的信赖，再苦再难，她也得坚持下去，直至迎来真正的曙光！
　　“可是，祭司大人，以美狄亚浅薄的见识来看，不管大人您的目的是什么，巩固、增强自身实力才是当务之急。凭现在祭司神庙的实力，一旦与教皇大人起了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还请大人您尽早想出对策才是。属下认为，您除了应尽快挑选出能保护您的四圣女外，更重要、也更便捷的是，向十二宫靠拢——在十二宫的黄金圣斗士们中找出足以信赖的同盟者！”
　　十二宫？卡桑德拉在惊觉中陡然一震！美狄亚的建议她不是没想过，她也知道黄金圣斗士作为保护雅典娜的最强战士，可以说是圣域的中流砥柱，如果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就相当于把握住了制胜的关键。只是向十二宫靠拢谈何容易？先不说他们都是向教皇宣誓效忠的，就算他们当中有人肯支持她，但在同盟的过程中，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一时疏忽将撒加这个假教皇的事透露出来，黄金圣斗士们可都不是等闲之辈啊！稍有不慎，只怕会招致整个圣域的大动乱，撒加也会……这不是她想看到的，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与其这样，她宁可不要这种“同盟”！——
　　“……关于这点，祭司大人，我有个人选想要推荐给您。”美狄亚全然不知卡桑德拉纷乱矛盾的心思，继续说道：“伊阿宋，您听说过吧？他可是公认的、将来能获得狮子座黄金圣衣的最佳人选，如果祭司大人能向他表明您的志向，那么……”
　　“他是你的心上人吧？”
　　美狄亚一惊，顿时哑口无言。
　　“啊，我是有点唐突了，请你别介意，我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是随便问问。”卡桑德拉微笑着坐起身来，淡淡地说道：“我很感谢你今天对我说的这番话，美狄亚，至于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祭司大人……？”美狄亚迷惑不解地看着卡桑德拉，但卡桑德拉平静无澜的面色令她看出不丝毫端倪，她心下忐忑，不知这位高深的祭司大人究竟是喜是忧，只能嗫嚅着答道：“是。那么，属下告退了……”转身离开了卡桑德拉的房间。
　　美狄亚走后，房间里又陷入了一片死水般的安静，有时候，卡桑德拉真是痛恨这种安静，它常常令她的思维不受控制地运转，令她总是思考着不想触及的东西……
　　纷扰的思绪令她胸口憋闷，只想出去透透气。于是，在瞥了一眼窗外初降的夜色后，她再也躺不住了，翻身下床，却在开门的一瞬间，蓦然想到——
　　狮子座？那不正是艾奥里亚想要获得的圣衣吗？
　　一个为她信任的圣女所爱恋，一个则一直被她当成弟弟一样关照，舍谁取谁，如何抉择？——
　　头脑中的这灵光一闪，令她不禁战栗，令她澎湃着的心潮再难平复，汹涌着的激浪无边无际，一如这苍茫无垠的夜色——

　　（注释：
　　伊阿宋Jason：伊俄尔克斯国王埃宋的儿子。年幼时，其父埃宋被弟弟珀利阿斯篡夺了王位，为此他失掉了王位的继承权。长大后，他回到伊俄尔克斯向叔叔索要王位。年老的珀利阿斯因惧怕而想出了一条毒计：让他去克尔喀斯国夺取金羊毛以换得王位。由于金羊毛被一条毒龙看守，所以珀利阿斯此举意为致伊阿宋于死地，但伊阿宋不知是计，便率领一支由诸多英雄组成的阿尔戈船前往克尔喀斯。后虽在美狄亚的帮助下获取金羊毛，但终究还是没能如愿以偿地夺回王位。由于移情别恋，被美狄亚施以狠毒的报复后，他在无可奈何的绝望中举剑自刎于宫殿前。
　　塞壬Siren：希腊神话中的女妖，福耳库斯和一位缪斯的女儿们。她们住在一个海岛上，以歌声诱惑并杀死路过的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