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萦十二宫》沙洲千鹤

3、（二）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自幼的向往，多年的付出，修炼的艰辛，都终于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了！果不出所料，卡桑德拉从众多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最先问鼎桂冠。现在只差得到教皇的认可了。
　　然而，面对着这来之不易的硕果，卡桑德拉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
　　那位即将要对她进行最后考核的教皇是——？卡桑德拉深知那已经不是以前的史昂大人了，尽管她没有证据。
　　当年的那个夜晚还历历在目，像梦魇般地缠着她，令她不敢回想，却又不得不回想。那次变故之后，她曾经多次暗中调查当初被艾奥罗斯舍命抱出圣域的那个女婴的下落，然而毫无音讯。
　　人，的确不应该为追求权力而活着，但在有时候，必要的权力也是不能没有的，否则，将连守护重要的人们的能力也没有——这是两年前的那个不寻常之夜所教会她的，那种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离去却束手无策的无力感，她已经尝够了！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要当一个只能怯懦地站在原地观望的无能之辈！
　　神思中，她已漫步到了圣斗士候补生们的训练场，在斜阳旖旎的光辉下，她果然看到了那个令她心痛不已的身影——
　　艾奥里亚，射手座艾奥罗斯的亲弟弟，果然只有他还没有休息呢！这个曾经如同小狮子般活泼快乐的孩子，他脸上那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呢！取而代之的，却是他这个年龄所完全不能承受的屈辱与悲哀——最重要、最崇敬的哥哥一夜之间就由英雄变成了叛徒，他完全没有选择地就被迫套上了“叛徒的弟弟”这个沉重的耻辱枷锁。
　　艾奥里亚，你一定很痛苦吧？而我却一直没能力帮你什么——
　　曾有好几次，她都是从杂兵们的殴打、谩骂中把他护出来的，可她心下明白，凭自己微薄的能力，护得了他一时，可护不了他一世，只要她一离开，那些杂兵们的报复便会变本加厉。她也不是没想过把艾奥里亚弄进祭司神庙来，可这个一身傲骨的男孩却倔强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卡桑德拉姐姐，我很感谢你这么为我着想，可是我不想依靠任何人的力量，我一定要凭着自己的努力变强，然后为圣域立下汗马功劳，让人们都记住，射手座艾奥罗斯是英雄艾奥里亚的哥哥，而不是圣域的叛徒！”
　　男孩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底一直滚动着晶莹的泪珠，却一直强忍着不让它滚落下来，倒是她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滴滴洒在艾奥里亚累累的伤痕上——
　　艾奥里亚的话最终让她明白：她不该再过多插手他的事了，这是她能给予他的最起码的尊重。她想替他遮蔽住风雨，却不曾考虑到，这只雏鹰是要在风雨中磨练翅膀的，而且，终将有一天，他会凭借着自身的力量，振翅飞翔，傲岸地徜徉于苍茫无垠的天宇——
　　自那以后，她便会像现在这样，只是在远处静静地守望着他，看着他一天天地成长——
　　艾奥里亚，你知道吗？明天，就是能揭开你哥哥“背叛之谜”的时候了……你知道我现在有多么地不安吗？如果那张面罩下的脸真的是——？我该怎么办？我还能处之泰然吗？——艾奥里亚，请你原谅我，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也许无法替你哥哥昭雪了呢！至少现在还不行，现在的圣域还需要他来稳定大局——艾奥里亚，对不起——
　　仰望苍穹，虽然忧心忡忡，但她仍明白，现在不是她可以软弱的时候，哪怕明天将要面临的是那最坏的局面，她也绝不可以投降！

　　昏暗而闭塞的室内，只有冰冷潮湿的墙壁上插着的几只火把还在闪烁，发出“噼啪”的油爆声，诡谲的光映照在祭坛四周的几根巍然而立的铜柱上，反射出幽幽的、森严的冷光。
　　教皇诡异的面罩上闪烁着寒光，“卡桑德拉，我承认你很优秀，但是——”
　　卡桑德拉突然哼笑一声，打断了教皇的话：“真是讽刺啊！把我逼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人，不正是你本人吗？怎么？如今反倒后悔了吗？”
　　教皇一阵沉默，半响，才幽幽地说：“当初我下令不许你接近十二宫，并不是想要看到今天的这个局面，而是不想让你插手一些不该管的闲事！”
　　卡桑德拉神色凄迷地看了他一眼，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可惜不幸的是，我还是什么都知道了——作为女祭司最佳候选人的我，是可以通过占卜通晓过去未来的，难道你连这个都忘了吗，撒加？不，你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撒加了！”
　　她的话，犹如一道猝不及防的霹雳，降临到了这祭祀神坛，连神鬼都为之战栗！
　　教皇的身体在不经意间微微一颤，连声音都变得稍有颤音：“你——你原来一早就已经知道了——？”
　　在昏暗的光线下，卡桑德拉的笑容显得越发地凄美，如夜空般深蓝的双眸中流转着复杂的神采，“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这样？为什么偏偏是你呢？一切都是你做的吧？——先杀史昂大人，再冒名顶替篡夺了他的教皇之位，甚至要向襁褓中的雅典娜下毒手，被艾奥罗斯无意撞见了之后，竟然污蔑他为叛徒，还派出毫不知情的修罗杀他灭口！是不是？你回答我是不是这样？”她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愤怒而悲切，“回答我，撒加！雅典娜，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艾奥罗斯舍命救走的雅典娜女神究竟在哪里？”
　　一直沉默的教皇突然低笑了起来，在空旷的祭坛室内，低沉森冷的笑声愈发地令人胆寒，“如果我知道的话，还有可能让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吗？——”他冷笑着，慢慢摘下了头上的面罩——
　　银灰色的长发张扬地飞舞起来，他慢慢抬起头来，发间闪烁出了血红的双眼，如同燃烧着欲望和野心的烈焰，透露出邪恶的笑意，与他那英俊的面颊完全不相称，就像是天使的躯壳内突兀生出的恶魔一般——当年她从撒加双眼中读出来的另外一双眼睛，终于在今天，正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卡桑德拉，你不是对自己的占卜很有自信吗？为什么不占卜一下女神的去向呢？”
　　“……占卜神明的去向是大不敬……况且，在女神没有真正觉醒之前，知道她的去向反而是害了她！”
　　“的确呢！毕竟还有我这个弑神的逆贼在啊！那么，卡桑德拉，既然你已经知道一切了，接下来你又该怎么做呢？”
　　“我是不会揭穿你的……现在的圣域无人可以主持大局，所以，你坐在教皇那个位置上还是有一定价值的……”
　　“先利用我来稳定局势是吗？这步棋走得不错！不过，那你呢？是否也会因此臣服于我？”
　　卡桑德拉一顿，眼神却突然一变，似乎有战士般犀利的冷光迸射而出，“这可做不到！”
　　“什么？”撒加的脸色顿时晦暗得如同暴风雨将近的阴霾，杀气随着他充满邪气的小宇宙迅地膨胀开来！
　　“撒加，如今连我你也想除之而后快吗？”卡桑德拉悲愤地盯着他，脸上却无一丝一毫惊恐之色，只弥散着浓雾般令人压抑的悲哀，“你好残忍！当年，给我带来希望的人是你，如今，给我带来绝望的人也是你！你认为我是真的想与你作对吗？你可知此时我对你说出这番话的心情？”
　　她的眼眸中饱含着太多无奈与矛盾的情愫，竟勾起了他心底的一阵神思，一时间，已经尘封了多年的记忆都像过电影般地在他的脑海中闪现——还记得，正是眼前的这个女孩，曾经牵揽着他的手臂展露出美丽的笑容，曾经伏靠在他的肩头洒落下动人的清泪，曾经依偎在他的身旁烧红了清丽的面庞……他心头猛地一颤，受惊似地后退了几步，小宇宙也骤然而消，他踉跄地，怔怔、再怔怔地凝视着她，良久无语——
　　“……我现在可是圣域的教皇，阻止你成为女祭司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卡桑德拉轻蔑地一笑，“女祭司说白了讲就是个只有地位、却没有实权的空架子，这样你也会感到害怕吗，撒加？未免胆子太小了吧？”
　　“话虽如此，可谁知道你究竟能不能安安分分地只从事祭祀祈祷的工作？”
　　“这个嘛——”卡桑德拉的眼中腾起一丝诡秘的笑意，“你不试试看，又怎么能知道呢？——”她笑着，一拂祭袍，转身出了祭坛室。
　　怔忡在原地的撒加细细地咀嚼着卡桑德拉的话，脸上呈现出从未有过的凝重与困惑。沉思中，他蓦地意识到，自己心底残留的那份对她的感情是极其危险的！既然如此，不如就将她送上女祭司的位置，或许自己从此也可以断了对她的那份特殊的情感——
　　“试试看是吗？好吧，卡桑德拉，我愿意下这个赌注！——”
　　很快，教皇发布檄文，正式承认卡桑德拉为圣域的女祭司。
　　圣域为之欢呼，举行了盛大的接任仪式。然而，在欢庆的人群中，卡桑德拉的眼底却涌动着不同以往的光彩：对于她而言，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正想撒加所担心的那样，她渴慕自由、追求世间爱与正义的心，绝不会容许她只是把自己关在神庙里当个传统意义上的女祭司！尤其这次还事关她最珍视的人，使得她更加地不能袖手旁观了！她已暗自下定决心，非要用自己的方式把这颠倒的乾坤扭转过来不可，非要唤回她从前温柔善良的撒加不可！
　　没错，“双子之乱”，定要由我来平复！——
　　决心虽下，但她却也不曾料到，她与撒加的首次正面冲突竟会来得那么快，简直就像迫不及待要将她与他之间生生扯出一条万丈沟壑，将往昔的岁月、回忆以及感情全部绝然地阻断一般——

　　就在庆典结束没几天，一道旨意的下达顿时令还沉浸在欢庆余温中的圣域震颤不已：教皇竟然下令要收回散布在世界各地的圣衣！
　　听到这一消息的卡桑德拉不禁脸色一白——她不难猜出撒加此举的真正用意：现今，谁也不知道当年被艾奥罗斯救出圣域的雅典娜转世女婴究竟流落到了世界的哪个角落，但不管在哪里，待到雅典娜最初觉醒、还尚不成熟之际，是需要圣斗士保护的，而一旦收回散布于全世界的圣衣，也就意味着从根本上抽走将来可能会聚集在女神身边的圣斗士。撒加此举无异于要彻底封杀女神！
　　她当然不能容许他这么恣意妄为，哪怕要与他发生正面冲突也在所不惜，但眼下是要尽快阻止教皇近卫队的行动才行！
　　于是，她翩然走进厅室。
　　“美狄亚，在吗？”
　　一名容貌端正秀丽的少女应她的召唤走上前来，俯身跪在她面前，“在，祭司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这名性情冷静内敛的少女原也是“女祭司”候选人之一，资质颇高的她连卡桑德拉也不容小觑，尤其在魔药的研制和运用方面，更可以称得上一个是世所罕有的天才。原本，依圣域历来的规定，在竞争中落败的其他候选人，都是要么被遣送出圣域，要么被贬为最下等的、与普通杂兵无异的使女。但卡桑德拉考虑到与她多年的情谊及她卓绝的才华，破例将其提拔为神庙的圣女。
　　女祭司的贴身圣女，从表面上看，是专为负责协助女祭司进行祭祀工作的，可实际上却是圣域中一支极为特殊的力量。通常有四人，皆是女祭司亲自选拔出来的心腹之人，直接听命于女祭司本人，甚至连教皇和女神都不能对她们下达任何命令。虽然地位相当于白银圣斗士，但其实力却一直如谜般地莫测，而且圣女们的活动空间之大却是那些普通的圣斗士们所远远不能及的，除了教皇厅和雅典娜神殿需要提前通禀、得到许可后方可进入外，圣女们在圣域可以说是没有“禁区”的，甚至连位于核心地带的黄道十二宫也可以自由出入。
　　“美狄亚，你是我的圣女是吗？”卡桑德拉突然开口问道，深蓝色的眼眸中透露出隐隐的冷冽，“圣女是除了女祭司本人外，其他任何人的命令都不会听的，对吗？”
　　美狄亚明显怔了一下，顿觉浑身一紧，卡桑德拉不同寻常的问话已经让她隐约觉察到了什么。“……是！美狄亚定会唯祭司大人马首是瞻！”
　　“既然如此……如果我要你违抗教皇大人的旨意，你也会听从吗？”
　　“但凭大人吩咐，美狄亚在所不辞！”美狄亚铿锵有力地答道，言辞中无一丝犹豫迟疑。
　　卡桑德拉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丝隐晦的笑意，“很好，那么我问你，如果要你同时拦住十一名青铜圣斗士，你有几成把握？”
　　美狄亚略略沉思，随后答道：“如果祭司大人允许属下使用魔药的话，或许可以达到八成……”
　　“魔药？……按照规定，可是禁止对同伴使用魔药的，不过，由我替你罩着，尽管放心用吧！”卡桑德拉淡淡地微笑着，边从地上轻扶起美狄亚，边从容自若地说道：“但是，你的成功率可要提到九成以上——那一成是基于圣域里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你的真正实力，也没人能料到女祭司的圣女会主动出手……”
　　的确，在一般情况下，圣女们都是常年待在神庙内，一心一意陪着女祭司侍奉神明的，如同隐士一般，很少过问其他事，就连神庙的守卫工作也都是由女性圣斗士和使女们负责的，更别说是要主动发起攻击了——而卡桑德拉所要利用的，也正是那些圣斗士们的麻痹大意！
　　“美狄亚，我这个女祭司可是刚刚才上任、立足还不稳呢！而我的身边也恰恰只有你这么唯一的一个圣女……不，即使将来四圣女都聚集在我身边，美狄亚，你仍旧是四圣女之首……所以，希望你不要叫我失望。”
　　卡桑德拉慢条斯理地说着，拍了拍美狄亚的肩头，力道虽轻，甚至有如风拂杨柳，可美狄亚却在无形间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另外，还希望你切记：我只是要你拦住他们，可没要你取他们的性命。美狄亚，你那侍奉神明的双手可不能轻易被血腥玷污啊！——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出去了。”
　　“大人，去哪儿——？”
　　“近卫队总部——拜访拜访那位新上任的近卫队参谋长。”卡桑德拉说着，转身跨出了神庙的门槛。
　　美狄亚自然也不敢怠慢，紧跟了上去。
　　祭司神庙坐落于绿树环抱之中，出了神庙便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高大挺拔的树木参天耸立，繁茂的枝叶将一方蓝天都遮蔽住了，只在枝叶的缝隙间渗下点点微光，但在使女们的辛勤劳作下，树下已开满了各种喜阴的鲜花，使得这片原本单调的树林俨然变成了一座花香四溢、彩蝶翻飞的独特花园。
　　而出了树林，一座气势磅礴的高山便会映入眼帘，仔细望去，会看到顺着那陡峭险峻的山势，一座座恢宏的宫殿岿然矗立，与山岩融为一体，威严地俯瞰着整个圣域——那便是黄道十二宫，是这圣域的核心地带，据说当初圣域就是以此为中心兴建起来的。
　　而此山的对面亦是连绵不绝的山峰，在那些群山脚下，有着圆形竞技场、钟楼、列柱廊、资料库等设施。圣域就像一个独立的国度，而不仅仅是个军事要塞，连生活、文化等设施也十分完备。
　　卡桑德拉所要造访的近卫队总部恰恰就设在十二宫对面的那一群建筑中。
　　穿过一片用于训练的空地，卡桑德拉径直朝规模最大的那座殿阁走去，而美狄亚也仍旧紧跟在她身后。
　　临到门口，卡桑德拉收住了脚步，转而对美狄亚说：“去，把那个新上任的基加斯揪出来见我！”
　　照理来说，近卫队参谋长的官衔要高于一名圣女，可这位新上任的基加斯却本是杂兵一个，连青铜圣斗士都算不上。此人为人阴险狡诈，善于阿谀奉承，不知怎么竟巴结上了教皇，这才混到了这么个官衔。圣域里稍微有些身份的人都会对这么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参谋长不屑一顾，更不要说是生性清高的美狄亚了。
　　于是，她走上前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刚要通报的杂兵，一脚就踹开了近卫队总部的门！
　　癞蛤蟆一般的独眼基加斯正摆出高姿态部署着准备执行任务的人员，一见破门而入的美狄亚，不由得吃了一惊，“你是——祭司神庙的圣女？——”
　　美狄亚冷傲地睨斜着他，同时余光扫到聚集在他身边的圣斗士——不多不少，正好是十一名青铜……她表面上虽没露出什么，但心底却不禁暗暗叹服：祭司大人的情报还真不是一般地精准，这边基加斯还正在部署人员呢，那边祭司大人却已经知道了他所要派遣的人数！
　　“出来，恭迎祭司大人！”
　　一听这话，基加斯刚阴沉下来的怒容霎时软瘫，忙不迭地迎了出来，像狗熊一般连滚带爬地伏倒在卡桑德拉脚下，“属下不知祭司大人亲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近卫队参谋长大人，你还真是日理万机啊！”卡桑德拉无不讽刺地冷笑道。
　　“岂敢岂敢，为圣域尽点绵薄之力，是属下职责所在，哪里匹及祭司大人于万一，大人您终日……”
　　“行了！”卡桑德拉不耐烦的冷喝打断了基加斯的奉承，她直接切入正题：“我听闻，教皇大人似乎命令你收回散落于世界各地的圣衣，可有此事？”
　　基加斯迟疑了一下，继而答道：“是，确有此事。想来圣衣本就是希腊圣域的宝贵财富，实不应散发于各地，教皇大人此举真是英明……”
　　“那么，这项任务就先暂停吧！”
　　基加斯的奉承之语当即卡在了喉咙！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祭司大人，您，您刚刚说什么——？”
　　“我不是不明白你的难处，不过具体情由我会亲自和教皇大人说明的——不如，现在你就跟我一块儿去见教皇大人吧，这样他也就不会责罚你了。”
　　基加斯一愣，随后抬起那张卑劣的笑脸，“祭司大人，请恕属下直言，这，似乎不在您的管辖范围内吧？祭司大人只要管好向众神祈福的事情就行了，逾越职权的话，只怕会招来非议的——”
　　“招来非议？哼！”卡桑德拉眉头微微一蹙，冷哼一声，“我这个女祭司要怎么当，还轮不到你来插嘴吧，基加斯？”
　　“话虽如此——”基加斯说着，一抹哈巴狗的谄媚之态，同样也还以冷笑，这个放肆无礼的家伙竟然还自作主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对卡桑德拉说：“可是还请祭司大人不要忘了，你没有权利命令我，我也没有义务非要听从你不可！”
　　卡桑德拉一惊，基加斯的一番话令她的心底不禁泛起了一阵的酸涩——终究，女祭司还是个毫无实权的空头衔，平时里，人们对你毕恭毕敬那是心情好，心情不好时，连一个小小的近卫队参谋长也可以在你面前说翻脸就翻脸！
　　可是，想要的东西只有靠自己努力去争取，卡桑德拉深谙此理，否则她此刻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权利？权利可不是什么人赋予的，是要凭借实力获得的。基加斯，你觉得你有实力违抗我的命令吗？”
　　基加斯心头陡地一颤，眼见卡桑德拉冰冷的双眸中已透出杀意！但他仍佯装镇静地笑道：“祭司大人想怎样？大人尊贵的双手可是轻而易举不能沾染血污的……”
　　“一般情况下，确实如此，可是，如果遇上特殊情况……”卡桑德拉眯斜着基加斯，意味深长地笑道：“比方说，如果近卫队参谋长为祈祷圣域的繁荣安泰，而甘愿充当献给神明的祭品……这样的话，只怕连教皇大人也不好说什么吧？”
　　基加斯肥硕的身体猛地一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大……大人……”
　　“那么，基加斯，你可想起来通往教皇厅的路？”
　　“是！是！属下这就为祭司大人引路！”基加斯像狗一样耷拉个脑袋，佝偻着臃肿的身子答道，但他龌龊的眼神却在同时乜斜向了他的副官柏顿……
　　卡桑德拉虽都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望了一眼还站在殿阁前的美狄亚，转身便离开了，唯见她浅褐色的秀发如海浪般有节律地浮动飘扬。
　　祭司大人，您尽可放心！
　　美狄亚微微颔首。在飒飒长风中，她抬起眼帘，目光越过近处的殿阁，扫过远处的群岚，最终落到一地势险峻的隘口上——那正是出入圣域的必经之路！
　　就是那里！
　　一抹冷厉在她碧玉般绿色的眼眸中一闪而过，她轻笑一声，伸手扯下束在头发上的丝带，绛红色的长发旋即在飞舞中如曼陀罗花般地开放——

　　（注释：
　　美狄亚Medea：希腊神话中美丽的女魔法师，克尔喀斯国王埃厄忒斯的女儿。因爱上了来抢夺金羊毛的伊阿宋而背叛了父亲和国家，帮助伊阿宋成功获得金羊毛并与之一起逃走。后因伊阿宋移情别恋，为报复而亲手杀死与伊阿宋所生的两个儿子并设计杀死了伊阿宋的新欢柯林斯国公主格劳刻，逼得伊阿宋最终在伤心和绝望中自刎，而她则驾驶用魔法召唤出来的魔龙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