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汐》奔遣涌汐

28、2019.5.7

　　“我没有哭，我很欢喜，因为你又来了。”

　　料峭的春寒日，是总与你相关的日子。每到那种细雨在织网的季节中，津渡的故梦中更流转着哀婉的骊歌。

　　这是你离去的第一日，我没有吃什么。只是总觉得周遭有人影憧憧，恍惚地在劝我莫难过，斯人已逝的痛苦总有同经历过的前人用哀婉的眼神戚戚地望着我。我感到奇怪极了，我一点也不难过，你明明在身畔由我偎着，他人看不见似的，我只是没胃口罢了，哪来那么多人，扔进你我的家中了……

　　窗外猫头鹰目光凛凛的，据说这种鸟在中国有个不好的名字，叫夜枭。

　　这是第二天，他们依然有来来往往的事要做，我只顾坐在一群的烛台中，那些白烛燃烧成妩媚的模样，像加纳利群岛太阳初升时飞过的白鸟，掠下的烛泪凝固成扭曲的奇形来，我坐在你身畔，今日依旧无事要我做——太难得了，平日哪怕你是最疼我的也依然有干不尽的事来，如今有人代劳，便也坐享其成好了——你坐在我身边，为何眼光哀婉得好似永诀？亲爱的，亲爱的你的眼中看的应当是西太平洋浅岸的珊瑚礁与游鱼，你的眼睛蓝的好似西班牙最澄澈的海岸线，为何映出我重重重孝的样子？你快答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没人来制止，便不换了，你我都不是拘泥于此的人。今日的晨光很美，白烛流了一地又换了一批，燃得依旧好看。

　　加纳利的太阳又出来了吗。这屋内昏昏，不见白鸟。树上的夜枭不怕光地站在昨日的位置上，它便不会累吗？

　　今日姆妈爹爹来了，流着泪唤我“妹妹”“妹妹”别哭，请别流泪，你也是向来见不得我泪流的，你一哭，我的心脏就受不住了……不流了，不流了……可泪它今日不听话，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窗外的夜枭嚇我，它为什么不走开，厌死它了，拿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看着你，我有点乏，先休息一会儿……

　　今日的晨光破晓时美极了，色彩纷繁地像那几块挂在墙壁上的印第安花毯。

　　这岛上的人们善良极了，可为什么从窗里看去，都换上了素素的白呢，我是不爱这色的。在中国，白色有死亡的寓意哎。

　　姆妈说，这是你的头七，我昏过去整整七天了。奇怪。我只是乏得困过去了，为什么要用“昏”这个字呢？还有头七，姆妈真的不会用词！这词是能乱用的吗。

　　你今日通透的样子，像极了曾经在佛塔前看过的琉璃宝塔，加纳利的阳光照进来就是点点的金光晶莹的模样，像是印第安阿婆那里淘来的玻璃球一样，可以朦胧瞅见背后摇曳的白烛……白烛怎地跟到这儿来了，烛泪流了一地是照旧的蜿蜒样子，好似小学老师造句时说的草原上的小河一般。好我不乱说了，别这样看着我好吗？

　　别皱眉，胡子跟头发该剃剃了，全成了鲁滨逊的野人样子了……

　　别躲，别躲，你躲开我就够不着你了，就够不着了。

　　明明是白昼，天却再也没亮过了。

　　明明你在我身畔的日子早不再，西班牙的风吹来的时候依旧有与你同游时的温柔触感，这风不识抬举，便不会哭么？

　　还是，见惯了风月，熬成了人间最不为人所知所动的初雾，冬日沸扬的白雪花呢？

　　春夏秋冬，你在可望不可即的梦中。

　　独我白烛前共夜枭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