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汐》奔遣涌汐

25、2019.2.5

　　妄闻

　　病弱的人是什么样的？如果你说迎风飘三飘，林珞可以一边喝着一大碗苦药汤子一边顺手给你一个大耳瓜子最后眼泪汪汪的对着你喊“疼～”的主。

　　爹娘对这祖宗也是无可奈何，评价她也就只剩一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打不过扮柔弱。当真是一个凶猛的……病秧子。

　　林珞照她自己话来说，那是扮得了林黛玉当的起王熙凤，整个大观园把她当贾宝玉来宠深怕这祖宗一言不合跟你上演年度戏精大戏。

　　这点在这姑娘还是三四岁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了。妄闻小和尚可以说是深受其害。

　　这姑娘的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偏偏怪不得别人是林夫人自己在孕期不懂瞎整把这姑娘整得刚生出来哭的那叫一个斯文秀气，搞得妇产的医生差点以为自己在给老鼠接产——嘿，这皱巴巴小小疙瘩的，不就是一只斯文秀气的粉皮老鼠吗？

　　后来以林夫人这种粗线条回想起林珞那刚出生时的样子还后怕，对着这小祖宗说哎呀要不是你命大七天五张病危可把你爸给吓得至今对儿保有极大的心理阴影。

　　小祖宗童年那叫过的一个神魔凶猛飒爽英姿啊，全家是捧在手里深怕小祖宗觉得这手坐着不舒服一个不高兴哭给你看含在嘴里怕被小祖宗嫌弃刚吃点葱姜蒜熏着她老人家……

　　所以林珞在第一次看见妄闻小和尚的时候就成功地利用了一把自己林妹妹的外表，唬的妄闻小和尚一愣一愣的。

　　妄闻小和尚长得好看，真好看，是林珞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小哥哥，啊呸，小和尚，白净面皮儿配上水汪汪的大眼睛萌的林珞这个比人家还小三四岁的小祖宗那看到妄闻也是傻掉了，心想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看的人啊！

　　丫头心思转的贼快，那大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不说顿生妙计但一肚子坏水已经开始晃荡叫嚣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了。

　　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跑到人家面前，一个可以说是特别不标准但很萌的双手合十，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对着当时已经是六七岁的妄闻小和尚放电，嘿还别说，妄闻小和尚还真被这个可爱的要死的小姑娘电到，啊不，萌到了。

　　林珞家里的人还稀罕着呢小祖宗这是转性了啊居然屈尊去和人小和尚玩？还卖萌？天哪这个世界怕是疯了哦……

　　而这边:

　　“小哥哥，啊不，这位小师父，我能和你玩吗？我保证我很听话的！”小祖宗拿出了出门在外撒娇必备的娇软萝莉音糯着嗓子跟好看的小哥哥，啊不，好看的小师父放电，电的妄闻小师父心里那点柔软是颤抖着嘶吼着站了起来内心疯狂在说“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了！”

　　表面上两位奥斯卡影帝那是分毫未漏，妄闻双手合十先打了个佛偈再慢悠悠的顿了顿来了一句，“好啊。”

　　多年之后妄闻回首，这真的是他美好童年的重要转折点，给他一台时光机回去他打死也不——能拒绝这小祖宗的电眼杀。

　　小时候林珞老喜欢拿一个问题逗妄闻了，妄闻一开始还以为这可怜见的小姑娘是从小病弱怕是要问什么春花秋月感叹人生苦短的柔弱问题，正当妄闻准备好餐巾纸深怕小祖宗说到伤心处自己还可以给人擦擦眼泪什么的，就听见小姑娘问了他问题。

　　“妄闻小师父，我听娘亲说前世五百次擦肩换今世一次回眸，我俩都这面对面说话了是不是有缘人啊？”

　　妄闻被人小姑娘带的一愣一愣的，傻傻的点头说当然是啊。

　　小姑娘内心奸笑两声，继续糯着嗓子问妄闻，“那我听寺院里的大师父们说，佛渡天下有缘人，是这样的吗？”

　　妄闻继续点头，实在没搞明白小姑娘到底意欲何为。

　　“那我也听方丈说了僧人呢是要代替佛渡这人世间的有缘人的，是不是呀？”顺带歪头电眼杀，把人清心寡欲六七年活的无喜无悲的妄闻给整得凡心一颤儿一颤儿的怕是不知道摇头该怎么做了。

　　“那□□人，你渡我不？”

　　“渡！当然渡！”

　　还是多年后的回想，妄闻深感悲切，自己被一小自己三四岁的小姑娘牵着鼻子走也太丢脸了。

　　长大后，林珞也拿这个来逗过妄闻，“我问你个问……”

　　“渡！祖宗！我渡还不成吗？”

　　后来啊，俩人都长大了。妄闻成了寺院里的大和尚，林珞也成了大病秧子，林珞每个月会到妄闻那里去逗逗这个青梅竹马长大的和尚，借着开玩笑的借口，来说一些半真半假的真心话。

　　比如“妄闻，你说□□人，那佛渡有情人吗？”“嘿，小伙子，我看你骨骼惊奇在下正好有一本秘籍适合赠与你，不知小兄弟对双修一道知之多少呀？”等等等等，每次林珞看着妄闻闹个大红脸，都觉得特有意思。

　　别看林珞平常牙尖嘴利谁都怼不过她的样子，偶尔给你来个昏迷那是真的吓死人不偿命，头两次林珞说着说着就突然晕过去趴在石桌上一动不动的，妄闻还以为她又在开什么玩笑，结果过了好久这姑娘一动不动地就是没个声响，妄闻才慌了，一想起这姑娘平时是威武雄壮的本质还是个林妹妹啊，用他那小身板愣是把这祖宗抬到了自己的禅房，又叫了几个会医术的师兄把人给整醒回来。

　　哦，对了，林珞小时候来这里林珞她爹娘一是求神拜佛祈求上天多保佑保佑这小祖宗二就是因为这里的僧人医术是和外面有所不同，这姑娘的病还刚好有点法子对付。

　　整到最后妄闻有时候没听到这姑娘声响了，那是一个不紧不慢的，不用叫师兄了，自己都给这祖宗整出经验来了。

　　妄闻老是担忧，对着林珞就说哎你要是在外面这么一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睡着了，语气好一点那是等你快不行了别人才发现，要是哪天运气背一点怕是挂掉了都没人知道哦……换来林珞一个巨大的白眼。

　　其实林珞也不晓得妄闻对自己算是个什么存在。青梅竹马？这话说的可虚伪了，你见过哪家青梅竹马是小和尚的？说不是吧，也是唬鬼的，林珞自己知道，自己对自己心里那点小感情还是有点b数的。

　　所以场面一度尴尬而又和谐地到了林珞这个病秧子的20岁生日，地点是妄闻的禅房，人物是妄闻和林珞，礼物是妄闻自己做的小酥饼和给这病秧子下的一碗长寿面。

　　妄闻就一直看着林珞吃，林珞一开始还不觉得怎么样，到了后来就莫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抬起筷子挥了挥，“怎么不吃？味道挺不错的。”

　　“嗯，是不错。”

　　“……你都没吃！”林珞终于舍得抬个头，也是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就看着你越吃越胖，越来越胖，然后还是个胖子病秧子，啧啧啧……”妄闻慢悠悠地说，气得林珞筷子一扔就过来掐妄闻小和尚，可这掐着掐着祖宗就不行了，妄闻苦笑一下又是把这祖宗给公主抱给抱到自己塌上，林珞潜意识里深怕这羸弱的小子抱着抱着把她给摔地上，一双手把妄闻勒的死死的，差点没把妄闻憋死。

　　妄闻把祖宗放到塌上后拍拍林珞的脸，“得嘞得勒祖宗，再勒我就被你勒死在自己塌上了……”

　　一想这个表述好像跟这个场景配合食用会造成一种让人误解的东西，妄闻自己倒先红了脸，这些林珞倒也没福看见，她还昏着呢，两只手还死死地抱着妄闻，这让妄闻的姿势十分鬼畜。

　　妄闻翻个白眼，用尽十八般武艺也算逃离了这祖宗的魔爪，捋了捋祖宗散在脸上的头发，把秘制的香放在林珞鼻下，然后第无数次陪在林珞身边，等着祖宗自己悠悠醒转。

　　祖宗长得确实是好看啊，这点妄闻小和尚小时候就验证了祖宗的杀伤力，这些年也没长残，睁了眼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眉清目秀的姑娘，反正妄闻也没见过几位女施主，林珞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就是了。

　　祖宗闭了眼，那是特别的乖巧，眼睫毛是和妄闻院子里的老松树上的松针一样根根分明，没了松的那股阳刚，多添了女子特有的柔软，温软的脸在微微的光照下呈现出温暖的黄色，嘴唇是常年贫血的淡粉，眉眼也可以称得上是“如画”了。

　　妄闻把手放在林珞头顶，一下一下捋着毛，倒是一个消磨时间的好方法。

　　岁月静好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快的。

　　就像妄闻从来以为林珞只会是那个对自己偶尔装装霸王的真虞姬，却不想虞姬遇见了她的霸王，至此，她的世界里全是另一个妄闻不曾识的人，妄闻，妄闻，这名字伴了自己多年，倒是现在明白这其中包含的诸般苦楚无奈。

　　是了，妄闻，你也只是个妄闻者。妄动凡心，活该你妄闻。

　　“众生皆烦恼，烦恼皆苦。烦恼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境由心生……”

　　“静，以不动制万动。静，心则清，体则凉。喜、怒、哀、惊、乱、静全由心生……”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众生不安，如处火宅……”

　　“……林珞……”

　　佛堂深处的木鱼一声比一声急促，敲的不知是木鱼，还是自己的心思。

　　“这廿余载陪伴，便算我妄闻一场，自此，青灯常伴，管他莲台卧的是佛祖还是白骨，我心无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