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南山》心远地自偏

11、第十一章

　　该怎么给他们说呢？一路上，我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停在一家茶楼前，“无风楼”——阳城最大的茶楼。三叔就是在这里做账房。三叔的伤已经好了，应该在这里了吧。

　　停了停，我没有进去，径直回家了。

　　吃晚饭的时候，明旭没有回来，二叔和三叔都在，我告诉他们我想去皇都。二叔没有说话，三叔温和地问我：“有什么事情吗？”

　　“三叔，一年前，您要我接手‘无风楼’我说我没有准备好，现在，我想要试试看，时下局势即将变化，我想先去皇都打探一下，况且‘无风楼’迟早要开到皇都的，不是吗？”我说。没错，三叔是账房，但其实，是‘无风楼’的老板。

　　“皇都可是天子脚下，各方势力云集，耳目众多。我是怕当年追杀我们的人也在其中。”三叔说。

　　“最危险的地方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么多年了，我也变了不少，他们不一定能认出我。”

　　“不好，太危险了。”二叔开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且，这次行程有人付银子呢。”我笑眯眯地说。

　　“哦？”三叔看了我一眼。

　　“怡华郡主应皇上之邀去皇都，武状元护驾，我作陪。”我不再卖关子。

　　“是吗？”三叔想了下，又和二叔对视了一眼，“好吧，你向来都是很有主意的。注意安全就好。”

　　二叔没说什么，只是看向三叔的眼神有些奇怪。三叔又说道：“悠然平日里看上去学什么东西都是中等水平，可是，我知道，以你之能，绝非如此。我曾经有给你换过上中下三等不同先生教你，而你却都是处于刚刚合格水平，若非有意为之，实难取信于人。”

　　“呃？”我呆了一呆，我以为是常年居无定所，所以才有不同的先生，却原来••••••姜还是老的辣。

　　“能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好事，但若一味如此，便有些过了。”三叔笑着说。

　　“哦，明白了。”我知道他已经应允了。

　　“让她去吧，有些事情她迟早要知道的••••••”我走开后，三叔对二叔轻叹。

　　晚上，我在房里看书。明旭过来找我，见我悠闲地看书，他靠着门问我：“你要去皇都？”

　　“嗯。”我关上了书，对他点头。

　　他没有回答，看着地面。

　　“怡华郡主要去世惟山庄，我答应过你她不能嫁人世惟山庄的。”我说。

　　“嗯，这个理由找得不错。还有呢。”他看了我一眼。

　　“我想弄清楚一些事情，也想面对一些事情。”我坦然地看着他。

　　良久，他才说：“其实郡主那边我还有其他的办法的。但是，如果不让你去，以你的性格，恐怕也不会听吧。”

　　“嗯。”我颔首。

　　“什么时候回？”

　　“说不准呢，或许很快或许有点久。”

　　“哦”他没什么表情。

　　在他准备出门时，我问：“辣酱快要吃完了，你什么时候离开？”

　　“原来你是为了要我离开才准备辣酱的。”

　　“这样，至少，回去后你的胃能很好地适应，不是吗？“

　　“什么时候发现的。”他没有继续纠缠刚才的问题。

　　“青龙玉为新原宝玉，极为罕见，但凡能用的人，非富即贵。刚开始，我是不知道的。只是连弘贤王爷都如此‘看重’一个人，我才去翻书了解了一下。放心，我不会问你。而且我也不想知道。那些辣酱，就当我为你饯行做的。”我淡然地说。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离去时，很大的关门声，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我回头又拿起了书。

　　••••••

　　我告知了怡华郡主我会跟她去。没过几天，便要出行了。明旭走了，他跟二叔他们有道别，给我却只留了一张书信，上面，却是什么也没有写。

　　收拾了一些御寒的衣物，拿了几本书，我便和怡华郡主上路了。二叔三叔要我多加保重，我笑着展示了一下已经进步的轻功。不过，二叔显然不放心，临行前一晚，塞给了我一把精致的小匕首，竟削铁如泥。我把它藏到了靴子里。

　　怡华郡主的马车很宽敞，外面看上去很普通，里面却别有洞天。四面都弄了防风的后帘子，里面的也铺了一层厚厚的被褥，有案头和座椅，座椅甚至可以躺下。而一些日用品无一不精，座椅处赫然是一整张动物皮毛。

　　同行的还有少将军孟庭飞、碧荷以及4个劲装侍卫。我们三个女人坐马车，而他们都是骑马。我也想骑马啊，可是，这样会不会太醒目了一点？！算了。

　　而这个小郡主显然有些不待见孟庭飞，笑靥如花地对我们，而对这个孟庭飞却有些冷淡疏离，甚至有些刁难。而孟庭飞却只是沉默地完成她的吩咐，我却在好几次看到了他略略有些尴尬和••••••脸红。他皮肤有些黑，若不是我有心，还真看不出来。莫非••••••我心里有了主意，却不动声色。

　　一路北上，我们走的是官道，马车上铺了厚厚的被褥，我也不是太难受。看看书，和怡华郡主讲讲笑话和八卦，路程也已经过了一般了。

　　一路风平浪静，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安。或许是我多心了。

　　这天，我们来到一个城镇，城镇里有些热闹，人来人往的。天色已经不早了，于是，觉得休息一晚，明日在上路。

　　正要拿东西下马车进客栈时，旁边的一个招牌却在风的摇摆中掉了下来，眼见要砸到怡华郡主，孟庭飞一个飞身，把小郡主拉开，顺手一掌，招牌便飞了出去。却不巧的是，飞过去的地方有个人。

　　好个武状元，身形一闪，扑到了那个人。而那个招牌的一角却砸在了他身上。招牌有些年月了，可能已经有些木刺，孟庭飞的手掌有些血迹。

　　小郡主看到，有些吃惊。碧荷忙上前，要给他包扎，孟庭飞却说不碍事，只是胡乱擦了擦，便又过去搬东西了。

　　我知道，他刚刚那一掌肯定是因为情急才下意识地挥出的，因为照理说已经把小郡主拉开了。我上前，拉了在发愣的小郡主进了客栈。

　　小郡主回过神来，见我笑着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真不知道爹怎么要他护送，连个木牌都对付不了。”

　　“我的大小姐，他是为救你才受伤的。况且，我想也不是谁都伤得了他。”

　　“哼，那他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看，那不像利器伤的，也许根本其他原因，不是打架呢。就像刚刚那样，救人才伤的呢。”

　　“谁知道！”小郡主有些不甘地反驳。

　　我但笑不语。

　　在陌生的地方，我总是浅眠。早上也起得早。天刚蒙蒙量，我起来梳洗。郡主他们还没有起床，我听到楼下有些嘈杂声。

　　推开门，我站在楼上看过去，只见店里掌柜和小二正和一个衣裳破烂的人拉拉扯扯，那个人凭他们怎么拉也不肯就范。

　　旁边也有一些住店的人，问掌柜的怎么回事，掌柜的说：“昨晚这个乞丐把我店里上好的酒都给喝光了，还打坏了祖传的镇店之宝。我见他清瘦，于心不忍没拉他见官，不过量他陪不起，便要他签卖身契给我客栈做活，他倒好，居然还不愿意。”

　　住店的人议论纷纷，却没人上前。那个乞丐也不辩解，只是醉醺醺地晃着头，还笑容满面地念念有词：“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虽衣服褴褛，却不失风度。

　　我看了看，笑了。真够拙劣呢，漏洞百出。不过，也许，这也是机会。

　　我下了楼，对掌柜的说：“他要赔你多少银子？”

　　“起码1000两。”

　　“是吗？”我笑了笑，拿出银票来，“掌柜的，我这里只有200两，如果你愿意，就收下，当我替他赔的。”

　　“那怎么••••••”

　　“你要想好了。”我打断他说话，“即使他愿意给你签死契，以他的身板，你想他给你赚回来。何况•••••”我直视着掌柜，声音一冷：“你怎么如此不小心保管你的‘镇店之宝’呢”。哼，镇店之宝！怎么大家都不知道。

　　掌柜的只觉得背脊发冷，擦了擦额头的汗，说：“是是是。”转过头，底气不足地对那个人说：“算你走运！”

　　那个人只是‘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看着他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他黝黑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酒，虽然亮亮的，却有些迷茫，“哦，是你买了我，我跟你走。”

　　“不必了。”我笑着摇摇头。“从哪来回哪去吧。”

　　“我从我娘肚子里来的，怎么回去？”他醉呼呼地说。

　　我一红，有些脑怒地说：“那就哪里凉快哪里呆着。“

　　“可是这大冬天的，哪里都凉快啊。”他笑嘻嘻地说。

　　我平息了一下呼吸，对他说，“随便你去哪里都好，只要不跟着我就行。”

　　“哦。”他了然地点点头，站起身子，摇摇晃晃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