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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下谁人识西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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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南郊,
一辆马车在一片荒郊空地处停下,前方已没了大道,只有一条够三人并行的小径。马车是走不过去的。
车夫掀起车帘,先是跳下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圆圆脸大大眼儿,长得甚是憨厚。他恭敬地朝还坐在马车上的人道,“主子,我们到了。”
“嗯”车里人似懒洋洋伸了个腰,随即探出头来,环顾四周,笑问道“就是这儿?怎生选了这么荒僻的地方。艾草,我可是找错地方了?”
艾草扭头四下看了一圈,蓦地发现小径旁树着一个木牌子,上边画着个箭头,还有一行工正的字“韩家花坊”,于是憨憨一笑,“主子,没错,状元郎说的就是这儿。只是前方马车没法子通行,我们少不得要走过去呢。”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雪白的身影已悄无声息落在身旁。那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俊美得足叫天地动容的容颜上,有一双晶亮的双眸,仿佛是刚刚受过仙露洗礼的幽泉,明明清澈却让人觉得深不见底;雪白的衣衫在阳光柔和地轻拂下,仿佛周身笼着一层淡淡地神光,那通身的气质高洁得,犹如高山上晶莹的白雪。白衣男子,正是夏云裳口中的云炎晟,即当今的大皇子。
见前方马车无法通行,炎晟只是微微皱了皱,对着车夫温和道,“老骆,你在此处候着,我同艾草过去就行了。”
“是,主子”。
安顿好车夫,主仆二人沿着小径缓步慢行。
小径的前段煞为普通,不过两旁稀疏种着些花木。
及至走至深处,先是花木逐渐开始繁盛,且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暗香,隐隐浮出,沁人心脾。
而且这条路空旷无人,似乎只有花香鸟语相伴,显得悠然静谧,让人心生宁静祥和之气。
炎晟深呼了一口气,心情愉悦地享受这种宁静气息。宫里纵繁花似锦,但一花一草里,仿佛不知何时都会透出血腥味来,叫人始终有一种紧绷感,喘不过气。
原先还在疑惑此间主人,为何选了如此偏僻之处,如此看来,此人倒的确如状元郎所说,的确是个心思通透之人。
艾草自是孩子心性,活泼惯了,少不得叽叽喳喳发问,“主子,那人真有状元郎说的那么美么,我听着倒不信。不就是一个花匠么,能比得上夏小姐那样天仙般的人物?”
原来,炎晟上次邀了新科状元苏仁之到桃花坞谈诗论画,因云裳也喜欢桃花坞,便一起邀请了。苏仁之是苦寒之士,十年寒窗靠着金榜题名才算是出人头地,自然没见过云裳。云裳名满天下,兼之国色天香,过往无数名士学子见了她,无不目瞪口呆,心神痴迷。众人原以为状元郎也会如此,没想到人家泰然自若,分毫不为所动。众人佩服之余,亦笑着胡乱猜测“仁之连这般绝色佳丽都不为所动,该不是另有所喜吧。”结果没想到倒是猜对了,状元郎面皮通红却不再作答。直至被众人灌了酒,醉醺醺时才吐了真言,“天下人只识夏云裳,却不知西风。夏云赏仿若百花之王牡丹,国色天香。然而西风,纵容颜不如她,但……”话尚未说完,人却先醉了过去,留下一干人等面面相觑。不过众人只当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言过其实,并未放在心上。好在云裳提前回去了,不曾听见这番话。不然依着她心气,她的骄傲,只怕也要恼了。
不过也因着这事,炎晟倒是对苏仁之多了几分欣赏之意。世人总是容易被皮相所祸,他能做到识人识心,必也是个值得结交之人。但两人也只是淡淡相交着,颇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直至云裳生辰前,炎晟正踌躇着不知该送什么时。恰听闻她最喜欢的那株姚黄牡丹死了,便想着重买一株作为生辰贺礼。哪知叫人跑了数家花坊,却均无合适的。原来这姚黄乃牡丹花中的绝世珍品,不仅难培育且花费昂贵,故而普通花匠,是极少种的。正在犯难时,苏仁之倒是指了一条明路,“我有一位朋友,倒是有此花。……只是,她卖得极贵的。”
炎晟到现在为止,还记得苏仁之那时的表情,犹豫中带着些许无奈与眷宠。在得知自己亲来挑花时,他更是叨叨嘱咐,“我这位朋友,随性而行,不拘礼节,若她在礼数上有所不周,您千万看我的薄面,不要与她计较。毕竟,她是个姑娘家!”
炎晟这才知道,他口中的朋友,不仅是个女子,而且就是他那日喝醉后的所说的西风。
西风,多怪的名字!
想来,那个女子,也是极怪的吧。
不知有何能耐,竟叫堂堂状元郎对她如此倾心?
想着,想着,炎晟忍不住笑了出来,轻敲了敲艾草圆圆的脑袋,“我们是来买花,又不是来买人的。她美不美,是何般模样,与我们有甚相干。”
“也是。”艾草抱头憨笑。
说笑间,二人已走至小路尽头。左右尽是在高耸的花木,前方,在树木掩盖下,有一间极简易木屋。屋子的门上,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韩家花坊”。
总算到了,二人轻吐了一口气。艾草自觉地走上前敲门,“有人吗?”
“哎,来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自门后传来。门吱嘎一声打开,一名身穿粉绿衣衫的女子,盈盈走出。纤巧的瓜子脸,小巧的鼻、小巧的嘴,一切都生得极精致,唯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大得有些夸张。眼前的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纤细的身体,再加上那雪白到几乎没有血色的肌肤,仿佛是久病之人,显得极为弱不禁风。
难道,她就是状元口中的韩西风?!
虽有些柔弱之美,但与云裳比起来,似乎有天壤之别!!
艾草已经开始有些同情状元郎,看来他看美女的水平,还不如自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