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斗百花》月色倾城

1、美人如玉英雄梦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青驰坡上的十里桃花，一如往年般开得娇艳灿烂。
　　青驰坡是个小斜坡，足有十里长，坡面极宽。坡上一条青石小道，够五六人并行，坡下是宽阔的胭脂河，河水碧如玉带。青驰坡以十里桃花扬名天下，那桃花树一排儿整整齐齐长在斜坡上，半侧着的身躯将枝桠探向河水，点点娇红，偶尔会追随轻风四处飞扬。仿若十七八岁的美娇娘，正舒展腰肢轻盈起舞，美不胜收！
　　这样的美景，自然引得四方游客纷至沓来。青驰坡的十里长道上，随处可见三五一丛，四五一堆儿的人群，正各自结伴，带着满心愉悦，欣赏着四周的美景。
　　胭脂河宽阔的河面上，则零星散布着数艘画舫，豪华气派，且有家奴守卫，显见得是富贵人家的私人画舫。
　　其中一艘，布置得偏雅致些，不若其它画舫那般张扬，但旗杆上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夏”字，却引得青石小道的行人，时不时驻足观看。
　　“那艘，莫非是夏学士府上云裳小姐的画舫？”一名青衫男子，手中拿了把折扇喃喃自语。
　　“正是，兄台好眼力。”一旁蓝衫书生接过话语答道，分毫不觉自己接得突兀。
　　“听说这夏小姐，不仅艳冠群芳，亦是天下第一才女。可是真的？”青衫男子略有疑惑，传言，往往总是夸大其辞。
　　“当然真的，夏小姐才貌双全，品性修养具是一流。天下间没有一个女子，及得上她。”蓝衫书生显见是极倾心这名夏小姐，见那青衫男子置疑，立刻激动地维护心中仙子。
　　“兄台见过？”瞬间，蓝衫书生已被众人围住。
　　四周的青年男子，早在他们提到夏小姐时，就竖起了耳朵。夏云裳小姐天仙般的美名，在洛城，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她毕竟是千金小姐，深居简出，所以仰慕她的人虽多，但见过她的人却不多。眼前这书生，说得好似亲眼见过她似得，怎么不惹得旁人好奇羡慕。
　　书生骄傲得一挺脊梁，将眼前艳羡目光照单全收，心中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才悠悠道，“我自然是见过的。那，真是个天仙般的人物……”
　　书生讲得抑扬顿挫，神采飞扬，人堆里，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也好奇地挤了进来，竖起耳朵听八卦。他衣着朴素，但干净雅致。白嫩嫩的脸上，一双明珠似的眼睛亮晶晶的，煞是灵动可爱。
　　众人正听得起劲，一阵细风吹过，河那边，竟隐隐传来悠扬的琴声。那琴音抑扬顿挫中带着激昂，明丽中又带些冶艳，仿佛百花正在争奇斗妍。
　　“是名曲斗百花，是夏小姐，定时夏小姐扬名天下的斗百花。”不知道是谁含激动了喊了一声，走道上的人，不由得纷纷追寻琴声的来源。
　　众人没有猜错，琴声的确来自那艘雅致的画舫。画舫里，也的确是号称牡丹仙子的夏云裳。
　　只不过除了她，还有另外两位器宇轩昂的男子。
　　其中一个，着深绛色锦袍，银月腰带，身材颀长，剑眉、星目、薄唇，俊美非凡中，却隐隐带着丝凌厉的霸气。他正是当今圣上极宠爱的六皇子云炎旭。
　　另一个，着天蓝色长衫，发如泼墨，面容清雅俊逸，嘴角噙着一丝浅笑，显得极为文质彬彬。他是夏学士的爱子夏维恩，14岁高中状元，16岁被任命为内阁学士，以绝世才情闻名天下，亦是天下学子心中的偶像。
　　徐徐清风中，那女子抚罢琴，六皇子云炎旭毫不吝啬地赞美，“裳儿的琴技是越发好了，这首斗百花，相信放眼天下，无人能及。”
　　“旭哥哥过奖了，裳儿愧不敢当。”女子转过身来，直教百花汗颜的绝美容颜立时展现在众人面前。雪肤如脂，吹弹可破；眼若桃花，波光流转；唇若花瓣，娇艳欲滴；还有那周身说不出的华贵气质，仿佛高高在上的百花之王牡丹，艳倾天下，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结，六王爷身后两名侍从早看呆了，直在心内叫“真是天仙般的美人儿！”
　　云炎旭哈哈一笑，“想当年，第一次见你时，你说，你要做天下第一的女子。我可是最欣赏你的那份气度。怎么现在长大了，反倒畏怯了。”
　　原来，云裳的父亲夏学士是为饱学之士，亦是诸皇子的老师。云裳与几位皇子在年幼时便熟识了。
　　见他提起往事，云裳明眸微动，半是笑半作恼道，“那是我年少轻狂，旭哥哥你就别再取笑人家了。”
　　年少轻狂, 怎么可能？云炎旭微勾唇角，笑得高深莫测。如说自己是男人中的霸者，那云裳，该称是女人中的豪杰。比之她这天下第一的容貌，自己倒更欣赏她的雄心。要做，便做天下第一。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会懂自己，亦，才能配的上自己。
　　“前日里，母后又把我拉去，问我何时立妃。你才我是如何回答的？”呷了一口香茗，炎旭的语气仿佛漫不经心。
　　“像旭哥哥这般人物，天下间的女子，自当是趋之若鹜的。我听说，前日里昕凤姐姐还给皇后娘娘献唱了一曲凤栖梧，不知道，这梧桐可曾心动。”云裳娇笑着，三言两语，风轻云淡。
　　“昕凤姑娘，倒也是人间绝色，”放下茶杯，炎旭自身后取出一个精美的匣子，打开，里面却是一只极精致的牡丹花型簪，白玉为身，重重花瓣，却是用五彩琉璃做成，显得光彩夺目。将匣子递于云裳，他才淡笑，笑里隐隐有些如刀锋般的寒意，“可惜我独爱牡丹。”
　　言语之中，流露非凡自信。
　　想来也是，自小到大，只要他炎旭想要，就从没得不到的。
　　云裳只是笑意盈盈接过，递于一旁的侍女珠儿，眼神中，依旧没有半分波澜。
　　依旧不为所动么，这只簪子，可是自己以千金高价让巧匠专门定做的，若寻常女子见了，只怕早已喜不自禁了，果然是裳儿呀。炎旭眼底滑过一抹神采，“好了，你的生辰贺礼已经送完，我还有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
　　“裳儿还想再赏会儿花，就不送了。改日，再进宫向旭哥哥道谢”云裳笑得极甜，她自是明白他话里头的意思。能让堂堂六皇子亲送贺礼的女子，普天之下，只怕只有自己。虽语气霸道了些，不过他总归是给足了自己面子，自个儿，自然也需照顾好他的面子。
　　果然，炎旭听到她的回答满意地点点头，领着侍从纵身跃至旁边一艘豪华的画舫里，洒然离去。
　　“总算清净了！”夏维恩微微舒展了一口气，刚才两人一来一往，听得他憋闷死了。
　　“哥哥，怎么了？”云裳好笑得看着他。
　　“炎旭还是这么霸道！”夏维恩笑道，“刚才你们两一刀一剑，你来我往，倒叫我插不上半句话。我听着他语气里仿佛有气似的，你又怎么招惹到他了。”
　　哥哥倒也不笨么？云裳抿嘴一笑，却也是万种风情，“前日里，晟哥哥邀了新科状元苏仁之到桃花坞谈诗论画，也邀了我一同去。”
　　“就为这个动气，好歹我们几个，都是从小一起儿长大的。他还真是见不得你同炎晟亲近。”夏维恩整整衣衫，有些无奈。
　　“啊，对了，晟哥哥呢？”云裳轻皱眉头，日头都快落西了，按理，他早该来了。
　　“前日里，你最喜欢的那株姚黄牡丹不是死了么，他说重新去寻一株送你。想来是耽误时间了。”夏维恩解释道。
　　淡淡的喜色染上美人的眉梢，云裳笑得国色天香，“那我们就再等等吧！”
　　夏维恩叹了口气，“云裳，你到底喜欢谁？炎晟还是炎旭？你是知道的，炎旭已有向父亲提亲的打算了。”
　　云裳原是怔怔地看着那碧玉河水，忽然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哥哥，你说，他们二人，谁更好？”
　　夏维恩想了想，认真答道，“哥哥倒是觉得炎晟更好一些，炎旭性情终究霸道了一些。”
　　“是么？”云裳宛然一笑，哥哥终究书生气了些。他觉得炎晟更好，无非觉得他性格温和，没有皇家子弟的骄躁。其实，炎晟才是一谭深池，深不可测。
　　他从不向炎旭这般向自己主动示好。
　　他总是淡淡的，仿佛一切都不能叫他起波澜。
　　他在想什么，没人能猜透。
　　他温和的性子下，究竟掩藏了多少东西，为何自己同他认识了这么久，却依旧看不透他。
　　可也正这样，才更加吸引自己吧？
　　想到这，云裳笑得越发灿烂。
　　美人如玉，
　　只有英雄才能相配。
　　可究竟谁才是真英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