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小记》cser

2、第 2 章

　　月初将至，但爹爹却从未提起过见祖爷爷的事，只是二哥和我都得可怜兮兮的和大哥一起学习。大哥听说我们两也要来，异常兴奋，在教导他的彭先生未来之前手舞足蹈的开始给我们“启蒙”。

　　“二弟，小妹，你们可知道《惠子之道》真是奥妙无穷，哦，惠子你们也许还不知道，我告诉你们他可是千年前的大学士，他谦虚好学……”

　　我简直不敢相信几月不怎么相处，比起二哥来一向比较深沉的大哥竟然口沫横飞，而此时二哥却是被大哥的话喷的一愣一愣的。估计不知大哥何所云。

　　等传说中的彭先生来了之后，大哥马上做到自己的位置上，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彭先生虽只是静静的看了我们三人一眼，但是我知道，他刚才肯定也听到大哥的演说了，虽然没有听全。

　　彭先生放好带来的书籍，然后清清雅雅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来，“我听杨三爷说，今日多了两位学生。如此，开始上课罢。”

　　……就这样？这彭先生也太不负责了吧。我腹诽不断，却看到自己的小桌子上飘来一白宣纸，彭先生道：“小小姐年幼，不如先画一些画吧，可以参照窗外的景色，亦可画你兄长。”

　　然后又到二哥身边给他一本书，便开始讲课。我也懒得去听，静静地开始画画。

　　笔墨都是事先由丫鬟准备好的，我拿起细细的毛笔就开始画——当然是画彭先生。这毛笔初时挺难拿的，后来看到彭先生的拿法也就将就着照着他的样子开始画。

　　叽里咕噜画了十来张，都只有一个感觉，笔太粗，纸太小，画了他的脸就画不下他的头发。我正郁闷地拿下又一张废纸，只见身边的二哥朝我咬牙露齿。

　　我一看那台上的彭先生正摇头晃脑口中不知所云，眼睛却闭着。我朝二哥笑了笑，然后又埋头画画，不错，我有灵感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看着我的处女作不禁觉得得意——碰先生的神韵啊。画中是一闭目背书的男子，黑发挽起束冠，虽然只有上半身，但是还是可以辨别：如果这个人是书房中的人，肯定是台上那彭先生。

　　我很是得意，拿起我的巨作，蹦蹦跳跳的走向正在教两位兄长念书的彭先生，温温柔柔的小声说，“先生，我画好了。”

　　彭先生自然不以为意地拿起小孩子涂鸦，之前看到我一边画一边扔很不耐烦的样子，本以为会黑糊糊的一片，却见一个摇头晃脑的闭目书生，眉眼间甚至可以看出自己淡泊痴学的神色，这，这真的是一个三岁小女娃画的？前不久听说杨家二子十岁成文，三女儿八岁成诗，可是这小女娃三岁成画？这画画技柔嫩，他相信之前这孩子肯定没碰过笔墨，难道杨家真的是一家子天才？在教杨洛城时，他就觉得洛城这孩子有些资质，在自己所教数百人中也算佼佼者，但今日听他对两弟妹所言大道，何止平日里来表现的十倍！

　　我看到碰先生发呆了半饷，有些担心，难道自己画得太差了，还是怪我不懂得尊师重道直接画了他的尊容？

　　“先生，您，您怎么了？”我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妄想得到彭先生的同情，免除一番责骂，拉了拉先生的衣襟。

　　“画，画的很好。”彭先生见我一副可怜的样子，连忙安慰道。然后对研磨伺候的丫鬟说：“速去请杨三爷过来。”

　　我大骇，难道是教爹爹来给我家法不成？不就画了他个半老不老的私塾先生么，听东风他爹好像也没有那么小气，还挺随和的，为什么我家这先生就那么刻薄？

　　我唯唯诺诺的走到大哥身后，因为我把画给彭先生的时候，他正在给大哥讲课，而此时他却在发呆中，我悄悄对大哥说：“平日里这彭先生就那么严厉么，不过是画的不好便去找爹爹来教训我了……”说着我便要流出眼泪来，其实我也不怕我那父亲大人真的去拿家法过来，到时候二哥肯定会跑去找娘来救场的。但是我早就养成习惯让哥哥们替我背黑锅的，此次我又如往常一般希望哥哥们能帮我说说话。

　　大哥见我眼含泪花，不禁有些心疼：“哎，你年纪还小，爹爹应该不会怎么责罚你的。可是你那么认真画的到底是什么？”

　　“先生不是说可以画人么，我就画了他……”我低低地回答。

　　“莫非画的……”我看大哥神色肯定以为我恶作剧画了很丑的先生，所以先生才会这般。“算了，你以后要记住尊师重道，万万不可胡来，此次就当第一次的教训……”

　　看来这顿训责肯定是少不了了。

　　等了一会，父亲大人也以为我在这书房里得罪了彭先生，急急忙忙，脸色通红的赶来了。

　　“彭先生，您德高望重，我本以为让幼儿们都来听听您的课，以后定会有些见识。不想，我这两个孩儿被他们娘给宠坏了，平日里就喜欢胡闹，要是今日得罪了您，您千万不要放在心里。”我那父亲大人平时也游手好闲，喜欢听我娘唱个小曲儿，或者去外面看看自己的店铺农地，好不惬意，从未见他这般神色不安过。我心中大惊，难道这彭先生很厉害？我又往我大哥背后缩了缩，希望他没有看到了。

　　可惜知女莫若父，爹爹一看我这样子，就知道定是我闯的祸来，一脸气怒地盯着我，我缩缩头，再也不敢偷偷瞧父亲大人。

　　“杨三爷切勿着急，我知道您爱子心切，但也不用责骂年幼的孩子，孩子顽皮倒是天经地义。我这请您过来，是给您看这个……”彭先生拿起我画的画，递给我父亲大人。

　　“这，莫不是彭先生？”父亲大人端详了许久，有点不可置信的问道，眼神中有着诧异和惊叹。

　　“爹爹，小妹她不是故意的，她今日刚刚来，什么也不懂，爹爹不要责罚小妹……”二哥拉了拉爹爹的衣襟，小声帮我开脱，但是爹爹却不理他。

　　“正是小姐所作，今日她第一次来学习，我也不敢让一个三岁小孩子背书识字，只准备教她画些小画，没想到……”彭先生看着父亲大人，认真的说。“而且我一直怕洛城会得意自满，所以没有告诉你，其实他的资质也是我学生中的佼佼者。”

　　“彭先生，我这三个孩子，还请您好好指教，希望有一日能成大器。”爹爹神色激动地握住彭先生的手，“若真有这样一日，您的大恩大德，我杨家五口必将铭记于心。”

　　“不必如此。能遇到这样的孩子也是我彭游维的缘分。”彭先生道，眼神中有着倨傲和安慰。

　　“听说杨家二少爷三小姐有才有德，我虽不知何人所教，但我颇为不以为然幼年之子，何来大志大怨，除非是奈何桥上未曾喝过孟婆汤。但是今日亲眼所见小姐由心作画，真真是有天分。”

　　我听到这里一颗心才安然落下，搞什么，原来是本小姐天生有才画的出人意料，心中得意的不得了。又看大哥二哥也不在担心，一脸的忧色消散无踪，对着他们嘻嘻直笑。

　　“洛城你过来。”大哥脸一下子红了，刚才听到彭先生夸他，他也全部听到了，这下他也不好意思地走了过去。

　　“今日课前，听你给弟弟妹妹将的大道，怎么未曾听你在课时与我讲过？”彭先生低下头，和蔼的问大哥。

　　大哥呆了一呆，然后看了一眼父亲大人，父亲大人对他点点头让他如实以告，大哥才道：“未见彭先生之前，我常和弟弟妹妹一起在街上和孩童玩耍，其中有一个私塾先生的儿子名唤东风，经常和我们讲他爹爹的话。有一次，东风说起小王爷云仲文殿下，他说云仲文和其他小孩子无异，其中天象乃和尚乱扯。我妹妹便回骂他，”转头看看我，又道，“先生有所不知，妹妹她出生时暴雨阵阵，她常说此乃和云仲文出生时的祥云是同理，天将降才之相。这东风说小王爷的不是也是为了反驳我妹妹。”说道这里，大哥脸色有些揶揄，我爹爹和彭先生也都忍俊不禁。

　　哥哥继续说，“我妹妹说，‘幼时了了, 大时尔尔。而真人不露相，只有韬光养晦之人才能真正成才。’我亦觉得很有道理，再则尊师重道是爹爹常教导我的，我在课中只把我自己的见解放在心里，而认真听取先生的见解。”

　　彭先生点点头，又转向一脸羞色的我，我虽觉得我说的有些道理，但那毕竟是唬唬笨蛋东风的，没想到今天却被父亲大人和彭先生知道了，不禁觉得羞愧。

　　“不知小姐哪里听来的这些话？”彭先生问道。

　　“这是听爹说的。”我马上站起来反抗，拉父亲大人下水是我一生的乐趣。

　　“哦，我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父亲大人诧异的看着我，又有些得意。

　　“怎么没有。”我跳起来，然后模仿爹爹的神色，拉拉身上的衣服，然后得意的走了两步，道：“夫人，你不知道小时候我二哥那是十分伶俐，每天都嘲讽我榆木脑袋，可惜幼时了了，大时尔尔。现在他还不是和我一样，还得靠老婆谋个官职。”

　　我看爹爹神色大变，从得意变成老羞成怒，马上又换了副轻佻口吻说，“夫人啊，您真是真人不露相，谁知道你看起来是贞洁烈妇……”

　　父亲大人听到这里，连忙打断我，骂道，“逆子！你你……”

　　我马上跑到大哥身后，委屈的说，“不是爹爹您让我说的么？”

　　大哥二哥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些话大哥二哥也都是听到过的。彭先生也脸色通红，没想到我这三岁小孩子竟然有这样的记忆。

　　“怎么了，夫君，小晴还小，若是犯了什么错千万不要动气。”真是该来的人全来了，刚说起娘，娘便走进来书房，之前的话却是没有听到，要是听到的话，不知道这句话她还会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