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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随师(5) ...

  •   剑宗除主峰外另有十二峰,各峰风景极好之处建有府邸,华天明作为剑宗长老自可独占一峰,在吴定河赶去东宫郡时宗主已提笔将剑宗录簿上申峰改成了重云峰。
      余八岁今日醒得挺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便将自己同卧房皆收拾妥当。
      因不知长老及嫡系弟子会有杂役弟子配送三餐,余八岁抱着食盒独自下峰去找剑宗食府,好不容易见着了活人问到了路,赶到食府时堂内已挤满了弟子,余八岁只好一面期望师父起晚些一面老老实实地跟在队伍后头。
      等上好一会,余八岁偏身看了看前头两三个人,刚想松口气却被一人猛地挤开,抬头一看,是一估摸着十四五岁的少年。
      少年见余八岁看向自己,冲她龇牙一笑:“看什么看,插队没见过啊。”
      余八岁气鼓鼓地抱着食盒瞪回去。
      少年笑得更是恶劣:“嘿,小东西还挺凶。”
      这时余八岁身后一位灰衣少年皱眉开口道:“王豪灵,你这般可让我们后面的人也吃亏了啊。”
      “这简单。”王豪灵一手揪起余八岁后襟将她提了起来。
      “混蛋!放我下来!”余八岁抱紧食盒在空中拼命挣扎着,蹬着腿试图踢上王豪灵腹部,但王豪灵力气大得很,轻而易举抓住了余八岁的脚,随后又狠狠一扭,痛得余八岁闷哼一声。
      “好啊,放你下来。”王豪灵说完手一甩将八岁丢出队伍。
      余八岁摔到地上,眼眶有些红,但并没有落泪,她起身拾起食盒一瘸一拐地再次回到队伍末端,而食府内众人视若无睹。
      灰衣少年见状对王豪灵笑道:“这小女孩看着也是个美人胚子,你竟舍得这么凶她?”
      “嘿,这么小谁稀罕?”王豪灵得意一笑,继续道,“要知道我这是给依水师妹带早点。”
      灰衣少年翻了一个白眼:“依水师妹也才十二岁,还没来几天呢你就献上殷勤了?”
      王豪灵笑嘻嘻地靠近灰衣少年小声道:“听说她何家有钱的很,我再献个五年殷勤说不定,嘿嘿。”
      灰衣少年闻言了然,随即心领神会地一笑。
      终于轮到余八岁时,堂内已不剩几人,负责餐点的杂役弟子开始收拾空了的蒸笼。
      “我要五个包子。”余八岁闻声举起食盒大声道,她的腿还在隐隐作痛,没法跳起来露个头。
      一杂役弟子这才注意到台下有个面生的小孩,再看了眼食盒道:“弟子令牌拿来,按令牌领吃食。”
      食盒沉了下去,再升上来时上头放着一块精致的玉牌,杂役弟子一愣,取过玉牌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红穗白玉,正面睚眦雕纹,上刻“申峰”二字,反面无字,这是一块隶属第九峰嫡系弟子的暂用令牌。
      杂役弟子立即想起宗里昨日迎了个九长老,听说还带了个小徒弟,怕不是台下这位,许是不知长老吃食都有人送去才自己跑来的,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您是哪位长老的弟子?”
      “重云长老。”余八岁声音闷闷地从食盒下传出。
      杂役弟子见没错了,接过食盒默不作声放了五个肉馅的包子,又包了一个甜饼才拎起食盒从台内出来,见到面前沾了一身灰的小女孩顿时一愣,再想来先前那阵喧闹里倒霉的应该就是这孩子。
      念及此她叹了口气,将玉牌还给余八岁,道:“若再有人欺负您您可直接亮出这玉牌。”
      余八岁收起玉牌,道:“我现在什么都不会,不能拿出来丢师父的脸。”
      “唉,在这剑宗师父就是用来傍身的。”杂役弟子摇着头将食盒递给她,又将甜饼外的油纸撕开一角塞到余八岁手里,“趁热吃了。”
      余八岁冲杂役弟子一笑:“谢谢师姐!”
      杂役弟子忙摆手道:“我一外宗杂役弟子担不起您师姐一名,宗内有规,嫡系弟子辈分皆长于外宗弟子,我只能算是您师妹。”
      “可我觉着有些不大妥当。”
      “我姓秋名女萝,那您唤我阿萝如何?”
      “好,阿萝姐,我名余八岁,叫我八岁便成。”
      秋女萝点点头,接着道:“八岁,每日三餐会有人给长老府送去,你年岁小又不是少宗主宗内人人都认得,若要出府也要跟着师父走,免得再像方才那般遭罪。”
      余八岁笑了笑以示知晓,提着食盒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阿萝,往重云峰最近的路该怎么走?”
      秋女萝看了眼余八岁有些不利索的右腿脚,叹气道:“我领你回府吧。”
      “但食府这边……”
      “你不必忧心,”秋女萝打断道,“事后我会向理事长老讲明。”
      说完秋女萝弯下身想背起余八岁,余八岁忙退开一步道:“多谢阿萝姐,我自己能走。”
      秋女萝只好起身陪余八岁慢慢走着。
      二人路过练武场时,正巧看到场上外宗弟子齐整整地排着方阵,人手一柄木剑比划着基础剑法。
      秋女萝见余八岁目不转睛地看着,于是道:“八岁,要不要停下歇会?”
      余八岁点点头停下步子在一旁边吃边看,顺便将一些简单的招式记了下来。
      甜饼下肚,余八岁拍掉身上的灰土,拿出师父留给自己的那块帕子擦了擦嘴,抱起食盒对秋女萝笑道:“阿萝姐,走吧。”
      秋女萝点点头继续领路。
      好在重云府建的不高,余八岁在秋女萝扶持下忍着脚踝处的疼痛勉强回到了府中,而华天明正悠哉游哉地坐在堂厅吃着早点。
      “师父晨安。”
      余八岁瘸着腿将食盒放在小桌上,秋女萝低下头后退一步靠边站着。
      华天明瞥了一眼食盒,笑道:“你出去拿早点了?”
      余八岁瘪着嘴道:“我不知会有人送来早点所以出府取了。”
      华天明目光移到余八岁脚踝处,又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衣服上还有几处破损,拍了拍身边的竹椅道:“八岁,你过来,坐这。”
      余八岁乖乖走过去坐下。
      “右腿抬起来。”
      余八岁乖乖抬起右腿,华天明捏住她的小腿褪下鞋袜,露出红肿的脚踝。
      华天明轻轻放下余八岁的腿,挑眉道:“你这是怎么搞的?”
      “下山时摔了一跤。”
      余八岁自觉自己面上应该伪装得很好,但华天明还是似笑非笑道:“是摔了还是被人打了?”
      余八岁坚持道:“摔的。”
      华天明转头面向秋女萝问道:“这位姑娘,你是?”
      秋女萝恭敬道:“回重云长老,弟子是剑宗外宗杂役秋女萝。”
      华天明点点头,继续道:“那你来讲一讲怎么回事。”
      秋女萝看了看八岁,硬着头皮小声回道:“是……摔的,我正好路过……”
      华天明白须一翘,佯怒道:“摔的脚踝上还会有指印?”
      “我疼,我自己按的。”
      “就你这比鸡蛋大不了多少的手?你要是再长两岁我倒是会信了。”
      余八岁闻言乖乖闭上了嘴。
      华天明再次看向秋女萝,秋女萝立即如实道:“是太扬峰内宗弟子王豪灵不守秩序强占余师姐队伍里的位置并动手打了余师姐,我见余师姐腿脚不便就送她回来了。”
      华天明打量了一番秋女萝,忽地起身出了厅堂,不一会拿着一封信件回来丢给她,道:“将这交给你们理事长老,今儿就在重云峰的内门弟子府自已挑一间喜欢的。”
      秋女萝双手颤抖地握住信纸,她是想到此番前来能得到些赏赐,只是不知这赏赐这般厚重,好一会才缓过来,对华天明跪下叩头道:“多谢重云长老。”
      华天明摆摆手,道:“你下去吧。”
      秋女萝起身退下,快步出了中堂,出府时小心翼翼关实了府门,华天明坐在桌旁,闭着眼不知在等什么,余八岁只得闷着脑袋等着挨骂。
      直到院子里的蛐蛐声都响了起来,华天明才睁开眼,敲了一下八岁闷着的小脑袋,声音不是老头的沙哑,而是其清亮好听的原音:“你玉牌呢?吴宗主给你的又不是摆设。”
      余八岁抱着脑袋嘟囔道:“玉牌上刻了申峰,我要是拿出去给他们看,他们就会知道新来的长老有个没用的弟子,那不就丢您脸了。”
      “为师这是易容的假脸,丢不了为师的脸。”
      “假脸也不能丢。”
      “那你闷头挨顿打就不丢脸了?他们迟早要知道你是我弟子。”
      “不,等他们知道我是您弟子的时候我已经能打回去了。”
      “你倒是自信,走路还瘸着呢!”华天明戏谑道,“腿再抬起来。”
      余八岁嘴上跟华天明贫,但还是很听他的话的,闻言立马抬起腿。
      华天明握住余八岁红肿的脚踝,顶着的老脸露出不怀好意的笑,道:“八岁,还怕痛吗?”
      余八不知道华天明要做什么,心里头有点虚,但还是咬牙道:“不怕了!”
      华天明眯眼一笑,道:“那我动手了。”
      说着华天明手上一个用劲,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余八岁惨叫出声缩回了腿。
      华天明看着抱腿干嚎的余八岁,乐道:“你不是不怕痛了吗?”
      “我出声不能表示我怕痛!”余八岁哭丧着脸继续道,“师父,它本来就很痛了,您还扭它。”
      华天明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道:“没事了,你起身走两步,不会痛了。”
      余八岁半信半疑地起身走了两步,觉着脚踝处的疼痛似在渐渐消退,撩起裤腿一瞧,脚踝没有先前那般红肿了。
      “真的没事了?”余八岁又跳了两下。
      华天明饮了一口茶,道:“为师说没事就没事,不过你这么跳下去再扭了,为师就治不回来了。”
      余八岁立马停下,安安分分地坐回椅子上。
      华天明揭开余八岁带回来的食盒,捏起一个包子,颁开一瞧:“哟,好家伙,肉馅的。”
      余八岁笑嘻嘻道:“阿萝姐给我装的。”
      “那个女弟子啊,是不错,听话。”华天明点点头,继续道,“八岁,吃早点了吗?”
      “阿萝姐给了我吃了一个甜饼。”
      “那你肯定没饱。”
      “嘿嘿。”
      华天明递给余八岁一个包子,道:“吃饱了,今天要开始练了。”
      余八岁接过包子想起了些事,随即飞奔回房,回来时嘴上叼着包子手上抱着功法。
      她将功法摊开在桌上,指着穴名对华天明道:“师父,我没学过穴位,这功法也没有图解,实在是不懂从哪儿开始。”
      华天明扫了一眼,道:“为师先告诉你几个必要的穴位,其余的为师会给你找来些书,你自行学解。”
      “是,师父。”
      华天明挑起一根竹筷,竹筷在其手中打了个转,宽的那头对向了余八岁,华天明一伸手,竹筷戳上余八岁胸口。
      “记着,这儿是玉堂。”
      筷子向下滑了一点。
      “这儿是中庭。”
      华天明又转了下竹筷,筷尖戳向余八岁肚子。
      “这儿叫神阙。”
      见余八岁点头应下,华天明手沉了沉,筷子微微下移。
      “这儿便是气海。”
      估摸着一盏茶的时间,余八岁满脑子穴位,晕乎乎地戳着左腹默念道:“太乙,天枢……”
      华天明笑了笑,按住余八岁右臂道:“你现在盘腿坐地上,闭眼按着功法上那几个穴位试着引气入体,为师会给你供内力。”
      余八岁乖乖坐下,闭眼想着功法的内容引气,随着右臂传来的热流,她昏昏沉沉起来。
      再度睁开眼时,余八岁见着华天明已卸了易容正倚着堂门饮酒,白发随风而动,俊气的面庞镀上一层微光,不知这人在想些什么。
      余八岁起身叫了一声:“师父!”
      华天明转过头,笑道:“若不是你周身时有波动,为师还以为你睡着了。”
      余八岁已许久没见着这张脸,有些晃了眼,扭过头道:“我应是引气成了,感觉气海有些动静。”
      “有为师护着,你要是还不成那你可以从这儿搬出去了。”
      余八岁撇了撇嘴,道:“师父,内力我可以自行练了,你该教我别的了。”
      华天明颠了颠酒葫芦,道“那敛息术和剑法你先学哪一个?”
      “师父,我若跟你学剑学的是软剑吗?”
      “你想学别的剑法?”
      “我学什么都行,只是以往一直以为女子才练软剑,不曾想……”
      华天明冷笑一声,道:“为师决定了,你今儿两样都要学,先学敛息术,等会边敛息边练剑。”
      “师父!”余八岁哀嚎着。
      入夜,余八岁甩了甩酸痛的胳膊,皱着小脸爬上床,趴在被褥上暗自腹诽着师父的小心眼。
      窗户没关严实,一缕清风漏了进来,烛光晃动,余八岁瞥见了桌上那本剑宗功法,顿时神智清醒,坐起身盘上腿,刚想运转功法,却听见屋外传来了些许动静。
      余八岁凝神细听,先是树枝的断裂声,随后是毫不掩饰的脚步声,似是有人踩着枝杈从府外翻了进来,还甚是堂而皇之,生怕府内的人发现不了他。
      北面又传来开门声,余八岁心想:这应该是师父了。
      小心爬下床,余八岁光脚踩上地板,又半蹲着身子悄悄挪到窗下,心中默念“沉心静气,屏息敛神”开始运转敛息术。
      只是余八岁刚觉自己气息减弱,这脚步声却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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