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行江》月桂杏仁

21、第 二十一章 我爱你

　　“陵儿，你面色看起来不大对，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母亲，只是应该有什么误会。”

　　见他有回避的意思，宋素莺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轻叹了一口气，道：“既然是误会，就要好好解开，但是也不要勉强别人。就像你不想告诉我，别人也有不想说的事。”

　　江陵愣了一愣，眼神飘向后宅。

　　确实，真的要说的话，他其实是不相信苏雀然有什么坏心眼的。不仅仅是因为她是苏青玲的妹妹，没来由的，他就是对她很是信任。

　　宋素莺了然，抿唇一笑：“知道你归心似箭，你且去罢，这里有我和你父亲招待着。”

　　“那就多谢母亲了。”江陵匆匆作了一揖，从侧门绕进了他的凝尘阁。

　　仔细想想，方才她那般惊讶的样子不似作出来的。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缘由。

　　江陵推开门，望见苏雀然的盖头已经摘下，纤瘦的脸上泪痕交错。

　　他不由得心里一揪，放软了声音道：“你，你还好罢？”

　　见她不回答，他轻叹了一口气：“你为何会在这里？我认为我需要一个解释。”

　　苏雀然看着他，一双美目中蘸着浓浓的失望。她哑着嗓子开口，语气中有她都察觉不到的希冀：“江陵，我问你，你当真，从头至尾想娶的都只是我阿姐吗？”

　　“是，我一直都想娶青儿为妻，只是为何嫁过来的是你？”

　　然而对方却并不回答，只是愣愣地继续问：“你，你为什么就喜欢我阿姐呢？你喜欢她什么呢？”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你喜欢什么，那我就去做啊！

　　江陵愣了一下，眼前浮现了小姑娘娇俏的样子，不自觉染上了满目的柔情似水：“一见钟情。我和青儿的第一次见面，我就深深地爱上了她，从那天起，我就发誓这辈子唯她一人。”

　　“我爱她的俏皮可爱，爱她牙尖嘴利不服输，她爱耍刀弄枪，又有小女人的温柔。和她在一起时，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鲜活的。”

　　“可是，我也很可爱，我也会耍刀弄枪，为什么你就……”为什么你就不爱我了呢？！

　　“这不一样，你是你，青儿是青儿。”江陵打断了她的话，有些急切，“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嫁过来的是你？将军府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难处？没有什么难处。”苏雀然笑得悲凉，“只是因为我想嫁你，只是因为我一厢情愿地想嫁你。”

　　是啊，从头至尾，将那个童言无忌的誓言当真的，都只有我一个。想着，她就很是伤痛，她坏心眼地笑道：

　　“阿姐不喜欢你，也没想过嫁给你。”

　　江陵眉头一皱，将眼神别开：“所以，将军府就把你嫁过来？我们不过几面之缘，你又如何谈得上喜欢我。”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她望着眼前的人，笑颜如花。

　　她其实很孤独，一直，一直，都很孤独。

　　阿姐对她很好，可是那愧疚之心总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爱着阿姐，可是阿姐总将自己当做母亲一般，处处对她悉心倍至。

　　阿姐有很多朋友，他们经常相约逛铺子，上酒楼，或是策马奔腾。

　　但是她没有。她自小体弱多病，没有能力和精力去结交年纪相仿的伙伴。她总是黏在阿姐身边，厚着脸皮和她们一起去骑马，一起捧腹大笑。

　　经常，她跟出去后，总要头晕很久。但是她不敢说，说了，阿姐定不会允她跟着了。

　　可是她们见了那么多次面，一起骑了那么多次马，她们还是说：

　　“青玲，你妹妹真可爱。”

　　“青玲，你妹妹真的撑得住吗？她看起来不是很好。”

　　“青玲，你妹妹真黏你，真让人羡慕。”

　　“青玲小妹，你又来啦？”

　　“青玲小妹，你吃不吃糖糕？”

　　“青玲小妹，如果你受不住，下次，要不就别来了吧……”

　　她是“苏青玲的妹妹”，而从不是“苏雀然”。

　　大家都笑吟吟地带着她，但其实，从没有一个真正接纳她，将她看做她们的一员。

　　后来她遇见了江陵。

　　他看着她笑，搂着她的腰，眼睛里倒影着的，是她苏雀然的影子。

　　他对她说

　　“小娘子，你可真会来事儿。”

　　“小娘子，我们都亲亲抱抱了，我得对你负责。”

　　“小娘子，你不能学，我可以带着你嘛！”

　　在他面前，她是苏雀然。她笑，她任性，她反驳他的话，他都愣神，害羞，傲娇闹别扭。

　　他真真实实地将她看进眼里，他的行动，是因为她这样做，而不是因为“那是青玲的妹妹，身子不好，照顾着点，别和她计较。”

　　她爬上树时，她自己都很惊讶。往常时，她都是乖乖巧巧，时而俏皮讨好，害怕自己被讨厌排挤。但是那时她居然会赌气，会不高兴，而闹小性子地爬到树上。

　　她嘴里在嚼马钱子的时候，其实心脏在不安的砰砰跳。

　　怎么办，怎么办？他会不会就讨厌我了？

　　但是他却笑着走了过来，一脸的难以言喻，他问她：“女壮士，你在吃什么？”

　　她又倔强，放不下面子，嘴里故意抱怨。

　　其实内心不安得不得了。

　　见他脸色变了，她思绪一紧，几乎就要沁出泪花，要开口道歉请他原谅。

　　但是他却是伸出了手：“跳下来，我接着你。”

　　她居然从他无奈的语气里听出了淡淡的欢喜和宠溺。血液瞬间沸腾，染红了她的脸。

　　就在那一瞬间，在那个阳光照得暖洋洋的林子里，对着那个脸红着将手缩回去的少年，她交出了自己的心。

　　“江小将军，接住我。”

　　她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听到杂乱的心跳声，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他的，亦或是，两个人的共鸣。

　　我喜欢你，她暗暗道。

　　我喜欢你。

　　苏雀然突然有一种拨开云雾的感觉。她喜欢着他，这份心情，在多年的思念中早已沉淀为浓烈的爱。她想嫁给他，就算他喜欢着阿姐，现在与他成亲的，也是她苏雀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