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和倒霉孩子》句法错误

12、第12章

　　他们二人来到白苏苏家时，王野已经提前到了，正在和赵欣瑜了解情况。王野看到八千，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欲言又止。景李在八千背后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又转而向赵欣瑜说道：“赵阿姨，苏苏是还没有好转的迹象吗？”
　　赵欣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还是一样没醒。”
　　景李皱起了眉头，心道果然没有这么简单，说道：“阿姨我们可以再去看看苏苏吗？”
　　赵欣瑜开了白苏苏的房门，景李和王野随即跟着进去，谁也没看到八千看着王野的背影，神色狰狞了一下，按住了躁动的右手。
　　“更何况，你也瞒不了多久的了，他身边那个道士迟早也会觉察出端倪。到那时你猜猜，那位小朋友会是什么表情呢？”
　　宋邈的声音仿佛又在八千耳边浮现。猛地一下他觉得仿佛全身血液直冲颅顶又瞬间凉透，像被磅礴大雨淋了满头，心脏被无形的大手猛地攥紧，那些消失的嘈杂之声像是一道惊雷伴随着巨浪撞碎在礁石上的声音在颅内炸开。
　　八千深吸口气，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被扔上岸的鲶鱼，无力地跳动两下，嘴一张一口却呼吸不了空气。怎么回事？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八千自己也觉得不对，这一把无名之火差点让他的理智丢盔卸甲，像是从水中捞回来的枪械一样差点炸膛。
　　“八千，八千。你发什么呆？”景李看八千呆在原地不走，又走了回来，举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八千回过神来，抿了抿唇，刚想说没事，但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应该也不会像是没事的样子，便顺着说了个半真半假的话：“我觉得有点不太舒服……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和烂尾楼那里的东西感觉很像。”
　　王野闻言脸色一变，行动极快地就掏出了个犀角，捏了个诀。那犀角尖端便燃起了一个小小的火苗，又小了下去，但是袅袅地升起一道青烟。
　　旧说以牛泪入眼，可以辨鬼神，而以犀角焚烟，则令邪祟显型。
　　那青烟悠悠地扩散开来，隐隐地显出一个黑影。那黑影似乎在躲避着这烟雾，猛地一窜，又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赵欣瑜哪里见过这一架势，也喊叫不起来，吓得双腿发软差点就要站不住，幸而一旁的景李扶住了她。
　　王野正要再下一步动作，却见那黑影又重新出现，只是这次竟然离赵欣瑜和景李更近了一些。他正要动手，赵欣瑜却突然噙着泪大叫：“等一下！”
　　只见那黑影放慢了接近的速度，像是一团雾气随时会被风吹散，却也像是没有恶意。赵欣瑜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推开了景李扶着她的手，向那黑影走去，伸出抖动的双手说道：“苏苏，是你吗？”
　　赵欣瑜的手接近那黑影时，那黑影却是像被烙铁烫了一下，猛地后退了一步。王野上去拉住赵欣瑜，摇了摇头：“您先别激动，现在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王野不愿意说出口的是，眼前这黑影分明是一个已逝之人的亡魂，因为未了的心愿，游离在世间。
　　赵欣瑜看着触手可及的黑影，一下子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她以为她在医院时已经把能流的泪都流干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心房，里面盛满了无法言说的孤独和寂寞。
　　“是苏苏。是她，我能感觉到的。对不起，苏苏，都是妈妈的错，如果那天……”她呜咽着，再说不出口。
　　如果那天，没有下雪。
　　如果那天，白苏苏没有走那条路。
　　如果那天，小路上面有那么一两个路过的人。
　　如果那天，她不是像往常一样，相信白苏苏在单亲家庭长大被迫学会的成熟和懂事。
　　那黑影站在赵欣瑜面前，微微颤动着，想要上前却又畏惧不敢动身。
　　“她还有救的。”八千突然出声。
　　王野叹了口气，仅当他这是不甘心的赌气话，这样的亡魂即使强行令其回到白苏苏的身体中，所得的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抑或是更糟，但是碍于赵欣瑜在场，这样的话他也实在是说不出口。
　　赵欣瑜却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真的吗？你是说苏苏还能醒过来吗？”
　　“真的，她还有救的。”仿佛是为了证明是事实而不是一时赌气，八千又重复了一遍：“王野，她还有救的。”
　　八千想着不能暴露太多，随即指向那黑影，继续道：“我总觉得，这是白苏苏，却也不是白苏苏。”
　　王野再一观察发现了端倪，说道：“这是……两个魂魄？”
　　“命魂未灭，与亡魂相融。她的命魂还在，但是受到了不知何方人士的亡魂侵染，所以回不到本体里面。但是，若加上招魂，可能情况就不一样了。”王野脸上先是恍然大悟，却又从喜悦转为忧虑：“但是假设真是如此，她的命魂已与那亡魂相融，即使招魂成功，那亡魂……”
　　“小道长。”赵欣瑜本就跪在地上，现在又猛地给王野磕了个头，几乎泣不成声：“怎么样都好。什么情况都好，哪怕还有一点希望，哪怕再微乎其微，也请您帮帮我，帮帮苏苏。”
　　“别别别，我承不起您这一磕，我得折寿。”王野忙要扶起赵欣瑜，赵欣瑜却痛苦地摇了摇头，挣开他的手，作势又是要一磕。王野干脆也跪了下来，先给赵欣瑜磕了个头：“婶儿您别这样，我是真承不起。”
　　赵欣瑜一愣，低头攥着手，眼泪滴下来打在手背上，每滴一滴，她都感觉像是有一根小针刺入了心脏：“我知道很难办。我看你们和我女儿差不多大，我心里也清楚不应该为难你们……但是我遭不住……这几天我只要闭上眼睛就听到苏苏问我，妈妈你为什么不来接我啊……”
　　“我看着她从那么小一点，一点点地长到这么大，再一睁眼，她就没了。”
　　“苏苏她，是我身上剜下的一块肉，是我的心头血。她还那么小，什么都还没有经历过，本来就应该是我先走一步，怎么如今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赵欣瑜再说不下去话，捂住了脸，后面想说出口的话全变成了哭声在喉头不上不下。景李想上前安慰，却被八千拽住。他扭过头，看到八千摇了摇头。
　　“……我试试吧……”沉默良久，王野终于开口说道。
　　赵欣瑜愕然抬起头，刚刚眼中那点熄灭的光亮似乎又重新复燃起来，连声道谢。
　　王野扶起赵欣瑜，嘱咐她在大厅坐好，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进来。然后他又去取了白苏苏的校服，然后让景李去厨房取了一捧长粒米，自己先行进屋，对着景李和八千点点头示意他们进来。那鬼影也悠悠地跟着他们进去，王野随即带上了门。

　　一进门，王野先布置了一个缚灵的阵法，插上招魂幡和香蜡。这亡魂虽然不知道什么来头，但是灵力低微，哪怕真有歹心，有这阵法限制，也闹不起什么风波。
　　他又对景李道：“你现在面向是北，等会儿我说‘撒米’的时候，你就按照东南西北的方向顺序，把米分为四份撒出去，记得不要转身和回头。招魂的最后，需要这魂魄亲近之人，面朝北拿着她贴身衣物唤她大名三次，这魂魄就会附在衣物上，再把这衣物披在她身上，才能成功。我担心苏苏的妈妈过于激动，出什么意外，所以这个事情就要让你来办了，你等会儿拿上她的校服像我说的那样做。“
　　景李点点头表示明白。
　　王野：“至于八千……”
　　八千打断道：“我会保护好景李的。”
　　王野被打断有些郁闷，虽然他本来也打算说这个，但是让八千主动一提就感觉意味有些不对起来。
　　“行吧，那开始吧。”
　　王野收敛神情，向那黑影作了一揖：“苏苏姑娘，事急从权，准备不周，有怪莫怪。”
　　他袖子一挥，香烛尽数点燃，响起轻微的劈里啪啦的蜡油灼烧的声音。他面前八方引魂符篆一字排开，念道：“身中三精。何不呼之。一曰台光。二曰爽灵。三曰幽精。呼之则庆。”
　　王野话音刚落，黑影有了动静。明明那黑影只是一团黑雾，但是却让景李莫名生出一种，它正目光灼灼盯着王野的错觉。景李心里也是砰砰直跳，仿佛有人在他旁边敲锣打鼓，毕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场景，要说不慌那都只是为了让别人放心。
　　“景李！撒米！”王野震声喊道。
　　景李浑身一颤，立马按着他的吩咐，向东边洒出了第一捧米。他本以为这实在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是在他洒出第一捧米之后，就感受到自己裸露在外的脖颈、脸部、手部这些地方的皮肤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那阵寒意不像是如坠冰窟那般从外界袭来，而是从内心深处向外蔓延，像莽原上的寒风席卷而来将他包裹进去。
　　而他耳边，则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吹着风，勾引着人向后看。景李喉头一动，呼噜一声咽了口口水，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个著名的俄耳普斯在冥界的回头让他永远失去了他的妻子的故事。
　　他突然眼前一黑，感觉一双温热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和耳朵。八千在他耳边说道：“继续。不要回头。”
　　景李一下安心了许多，静下心来，撒完了另外三捧米。然后他就听到了极有规律的铃声。八千把手撤下来，把校服递给景李。景李这才看到，王野掏出了一个银铃摇晃起来。那铃声初听之时，十分单薄，唯一的特别之处便是余韵极悠长。
　　但是渐渐的，余韵交织，声音愈来愈复杂起来，竟然仿佛由一银铃演奏出了以鼓声为底的琴笛合鸣之声，其中能显而易见地听出仿佛金铁相鸣的拨弦重音。每次拨弦，那黑影便向景李靠近一步，而且颜色愈来愈淡，在距离五步之时已经像是要消散在空气中了。
　　“景李！叫她名字！”
　　景李看着那模糊的影子，连唤三声白苏苏的名字。
　　话音刚落，那模糊的影子就彻底消失。景李一愣，又迅速转身跑去将校服盖到了白苏苏身上。
　　铃声戛然而止。
　　白苏苏的眼皮颤了颤，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灯光看清了眼前的情景。景李见状松了口气，笑起来：“醒了就好。”
　　白苏苏却猛地坐起来，带着哭腔喊道：“报警，快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