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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初晓 ...

  •   这一晚,吃过饭后,喻之言为水云涧收拾出了客房,或者说,是两个人一起收拾的。
      水云涧知道喻之言手上伤挺严重的,刚才急中生智让他做饭已经让水云涧挺担心的,他实在是不想再让他为自己再做什么了,毕竟,喻之言他,或许更需要被人照顾。
      不过两人睡得倒都很早。
      喻之言是因为真的累了心累加身体累,即使他知道今晚自己又要失眠了,毕竟那通电话后,最近他都没怎么睡,但或许是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的缘故,让他有些困倦的乏了。
      而水云涧早早回房是因为刚刚自己拍的一串药瓶的照片,和徐医生的名片。
      水云涧摊在客房床上,手举着徐医生的名片盯着看了半天,然后回手拿出手机,又翻到刚才照的照片,凝眉注视。
      不知过了多久,水云涧终于下定决心,拨出了名片上的那一串数字。
      可其实他心里是挺虚的,不断地望着卧室门口方向,即使知道自己已经锁上了,但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是在窥探和干扰他人生活,即使如此,即使他知道这样或许越矩,他还是拨出了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有一万个让他不该这么做的理由,唯独一个就让他不顾一切了:这个事发生在了他家镇号之宝的身上。
      所以,当电话接通,当那头传来人声,水云涧心里更加坚定。
      “徐医生您好,嗯...我是今天下午那个冒昧喊住您要了您名片的那个人,我是...喻之言的...朋友,不好意思啊,这么晚了,打扰您了。”
      “哦~”那头的徐医生倒是完全没有介意的意思,“没事,我记得你,下午时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联系我,没想到这么快,挺好的。”
      “嗯,只是实在抱歉,这么晚了才给您打电话,希望没打扰到您休息,我只是...有些等不了了...我的确很担心喻哥...喻之言现在的状态,我又什么都不知道,就总会胡思乱想,今晚不给您打电话的话,我可能会遭遇到我20多年来第一次的失眠...”
      那头的徐医生笑笑说:“哈哈,理解理解,我也刚下班回家,所以不算打扰。而且...”徐医生的语气瞬间有些低沉,“而且喻先生的情况挺复杂的,我也是希望他身边亲友能够了解,给予他一定帮助,毕竟他...太固执...”
      “那...您能给我说说详细情况吗?”
      徐医生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就是一阵沉吟,“其实对于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其实我不太了解,只是作为医生,我看得出来,他得了很严重的病。你...知道抑郁症吗?”
      “我...知道...”水云涧想起了酒吧里贾宇飞的一番话还有自己在网上搜索时看到的只言片语,心里不禁一紧,“喻哥他...”
      “他就是典型的抑郁症。”徐医生叹了口气,“我第一次接触喻先生是两年前他割腕自杀的时候。”
      “什,什么?!”听到这话,水云涧再也躺不下了,一下坐了起来,瞬间他的汗毛直立,觉得自己的直觉一语成谶,心慌到不行。但又害怕自己嗓音太大,惊醒隔壁的喻之言,就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又有些慌乱,“这...这怎么回事?”
      “具体的细节和缘由我不太知道,作为医生更不方便打听病人私事,我只能说那次割腕差点要了他的命,要不是他弟弟发现及时,恐怕...”
      弟弟?喻哥还有个弟弟?
      那头的徐医生没有察觉出水云涧的情绪变化,接着说:“哎...那次情况很是危险,倒也吉人天相,把他抢救了回来...因为他是我的病人,所以自那次后,我对他格外关注,怕他再有什么轻生的想法,不过自打住院,他虽寡言少语,倒没再做出什么让人胆战心惊的是事来。我们科的主任也是心善的人,和他说了这件事之后,他也很重视喻之言的情况,还劝我找我们心理科的同事和喻先生谈一谈...喻先生也是明事理的人,他也清楚自己得了病,很痛快地答应见见心理科医生。本以为这样会帮到他,可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用。”
      听了这么久,水云涧终于开了口,“是他拒绝治疗吗?”
      “恰恰相反,喻先生很主动地配合医生,但效果了了...我也私下询问过心理科的医生,他说喻之言虽然意识到自己的病症,也愿意治疗,但是他的戒备心太重,而这种戒备心不是短期形成的,应该是从很小时因为家庭缘故就形成的很牢固的心里防线,别人进不去,同时也把他自己困在里面出不来。那个同事和我说,和喻之言长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其实很多事不是喻先生不愿提起,而是他说不出来,他的性格,他的周围环境让他变得不会表达自己的情绪,又或者是表达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才会成现在这样。”
      “那那个医生有什么治疗方案吗?”水云涧追问。
      “...有...但是...”
      “怎么了?”
      “但是喻先生好像放弃了。”
      “放弃了?什么意思”
      “就是绝望,觉得自己药石无用,打算自暴自弃了...应该是因为去见心理医生曾给他燃起一丝希望,但2年过去了,没有任何作用,他有些灰心丧气了吧。这次他又受伤,刚好又赶上我给他看,我就打算趁这个机会再劝劝他,可喻先生的状态好像又回到2年前一样了,低迷消沉。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他现在是很失望了吧...”徐医生停顿良久,又说道,“也怪我,我该再劝他耐心一点的。”
      拿着电话的水云涧坐在床边,面对着大大的落地窗,看着外面的华灯初上,心里沉郁到极点。说实话,会让著名的小太阳沉郁的事实在不多,他的人生信条的就是吃好玩好,开心就好。可是他实在是没想到,那个在他心里好的不得了的天才摄影师,他的真实生活竟如此荒凉不堪,说实话,他心疼极了。
      他努力找回自己的气息和声音,低低说道:“谢谢您,徐医生,告诉我这些。您别自责,不怪您,如果没有您注意到喻哥的状态,及时帮他介绍了心理医生,或许他...”水云涧说不下去了,因为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咽了咽哽在喉咙里的苦涩,接着问道:“那作为他的朋友,我能做什么吗?”
      “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不过我可以把我那个同事的电话给你,你可以问问他,或许会有帮助。”
      “那太好了,谢谢您。”
      “不必,我是医生,本该如此。不过,虽然我对心理学研究不深,但是就我和喻先生相处来看,我觉得他很缺爱,缺少陪伴,缺少沟通。我到现在都记得两年前他自杀后在医院住着,快一个月的时间,只有他弟弟一个人来看过他,再没有其他人...他挺可怜的,其实他性格很好,虽然少语,但起码在我还有周围同事护士和他的相处过程中他所流露出的教养,尊敬和礼仪都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不是惺惺作态。”说到这,徐医生笑笑,“在这行做了十多年,接触过无数个病人,说不上阅人无数,但起码和人接触下来这个人的大体性格教养我是不太会看错的。所以今天你叫住我,我挺意外的,也挺高兴的。或许有你这个朋友这么关心他,他的情况会不一样吧。”
      “是我出现的太晚了...”水云涧喃喃,心里一阵抽搐。
      徐医生并没有听到水云涧的那句话,接着说:“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但作为比你们年长一点的长辈,作为快走过人生半程的过来人,我想提醒你一句,如果你真的是他的朋友,如果你真的关心关爱他,那就帮帮他吧,帮他从黑暗中拉出来,帮他从泥沼中解救出来。我看过太多的生与死,悲哀与无奈,像喻先生这样的人,实在不该被困在黑暗之中,不该因心理的缺乏疏导而断送一条性命啊...”说着,电话那头的徐医生有些哽咽。
      水云涧不知道为什么徐医生如此关注两年前因自杀在生死关头救下的喻之言,或许是仁心仁术,或许是心善心软,也或许是曾感同身受...但无论如何,这个徐医生都是个好医生,更是个好人。
      “我知道的,徐医生,谢谢您,真的,谢谢您告诉我、提醒我,我都记下了。”水云涧举着电话的手紧紧攥着手机,而另一只手也紧紧攥着床单,“我会帮他的,帮他走出黑暗。等到那一天,我们一定会亲自向您道谢。”
      “不必,谁都经历过迷失与彷徨,只希望悲剧不再重演...”徐医生的语气里充满着疲惫,稍顿一会儿,接着说,“不早了,和你说完这些,我也安心不少,回来我把那个医生的电话和坐诊时间发你,你且去吧,我回来和他打声招呼便是。”
      “好。那谢谢您了。不早了,不打扰您休息了,晚安。”水云涧听出了徐医生话语里的深沉,虽不知为何,但他明白不该再因为这件事过多麻烦徐医生了。
      挂了电话不久,水云涧就收到了徐医生的短信,他默默存下这个心理科冯医生的电话,又看了一眼今天拍的那堆药瓶的照片,心里渐渐有了要如何帮自家镇号之宝的计划雏形,然后就这样,在手机浅浅的亮光中朦胧间恍惚睡去。
      而刚发完短信的徐医生此时锁了手机屏幕,转身看了眼寂静又冷清的房间,灯光下,红了眼的男人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回独居的卧室,拿起床边的照片。坐在地上,轻轻抚摸着年岁久远的照片里那个年轻姑娘的面容,轻声说道:“希望喻先生不会像你一样傻,希望这个水先生不要像我一样最终悔恨,希望这个世界不会再有人因抑郁而放弃生命,希望这个世界不会再有人因失去爱人而痛苦余生...你说,我这么做是对的吧,嗯?”
      没有人知道徐医生和照片里这个花容月貌的女孩曾经历过什么,那份痛苦只有他们自己清楚,那份沉重只有徐医生自己感受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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