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仰》十里寒冰

3、chapter3

　　顾南音不确定他来这儿的真实原因是什么，也不知道他怎么找过来的，真的，这点挺神的，她和沈灼都没提过补习班的名字。

　　不过也没关系，沈灼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也不会说找到个机会就劝他学习，没必要。
　　沈灼如果被林姨赶出来补课只会是林姨烦他，找个理由把他从家里赶出来，而不是真让他幡然醒悟发愤图强的。

　　顾南音学习成绩好一是因为她有天赋也感兴趣，二是因为有个身在教育单位的母亲，天然养成了学习方面的习惯。
　　但她也好，沈灼也好，都不是需要成绩去实现什么的人。
　　按着沈灼的头让他学习这种事情，没意义的。

　　课间休息很快过去，补习老师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里。
　　课堂里多出一个大活人这种事没人注意不到，尤其这个大活人还坐在顾南音旁边。

　　“哟，这是新来的同学?”老师放下卷子，笑着问。

　　教室里数十道目光齐刷刷看过来，沈灼半点都不局促，游刃有余:“是啊老师，我新来的，叫沈灼。”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性格，老师哈哈笑，目光打不住地飘向顾南音，心里好奇心浓重。

　　顾南音顶着这些名为好奇实则八卦的目光，头也不抬:“这是我家邻居，老师你正常上课就好，前面落下的内容我会帮他补。”
　　不用考虑沈灼为他调整教学进度。

　　听到这句，补习老师的心就放下了大半，看向顾南音的目光更加慈爱。
　　这种成绩好又善解人意的学生，放在哪个老师的手里都是得意门生啊。

　　惯性思维使然，他下意识认为沈灼的成绩也很不错，毕竟他和顾南音看起来十分熟识。

　　这节课是讲解测验卷，他的习惯一直都是让学生来说答案和原因，然后他来纠正和补充，现在也是一样。
　　“从左边第一排开始，第一题选什么?”

　　被点到的人说了选项，又说了理由，甚至和补习老师一问一答地对起了话。
　　沈灼脖颈如被冰封，僵硬地转过头:“你们补课也要回答问题?”

　　“你慌什么?”顾南音从书页里面翻出一张卷子拍到他面前，埋头做另一套，“我不是在呢吗?”
　　她这种行为在学生时代不亚于成年人世界中总裁拿了一张黑卡拍在脸上，沉着道:“慌什么，钱的事情有什么可慌的?”
　　——霸气，帅气，且安全感十足。

　　沈灼确实安心不少:“但你卷子上只有答案，这老师还问过程啊！”
　　“这种时候脑子转得倒是真快。”顾南音抽回卷子，翻过去在第二道大题的答案上画了几个圈，又把它放在他桌面上，“你只会轮到这道题，站起来照着念画圈的部分就行，不用说太多。”

　　沈灼看向卷面，一道大题只画了两个圈，两个公式，看起来可以说是非常简单了。
　　问题是沈灼他们班的课程根本还没学到这里，这俩公式他连读都不会读。

　　顾南音沉默两秒。
　　失策了。

　　她默默把卷子抽回，在沈灼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解释道:“临时抱佛脚容易露怯，还不如你直接承认课程没学到这部分。”
　　沈灼脸上的震惊不减反增，哑巴一样指指自己，又指指卷子，细看的话也许能发现他的手都有点抖。

　　有的时候，顾南音觉得沈灼这个时不时上身的戏瘾，读书升学确实埋没了他，不去演艺圈深造多少有点可惜。
　　比如现在。

　　老师在讲话，他凑过来，压低音量:“朋友一场啊，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连试卷都不拿硬着头皮听一节课吗?你忍心吗?”
　　顾南音托腮，不语。

　　两人对视三秒，沈灼愤愤转回身体方向。
　　这个狠心的女人！

　　枉费他看她一个人假期上课孤单，还特地翘了同学的约来陪她！
　　真是一片丹心喂了狗……啊呸！

　　在心里不小心把顾南音骂了进去，沈灼心虚地用余光扫向正主，生怕她敏锐发现。

　　顾南音…顾南音当然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她还以为沈灼没有听课的工具听不下去课，于是把卷子又给他塞了回去。

　　…

　　沈灼没听基础内容直接听老师讲题，不求听懂，只大概听个思路，方便以后学到这部分的时候能用得上。

　　但这样听课他就有了大把的时间分心，比如现在，他就注意到顾南音一直在写新卷子，根本没听课。
　　问题是她来补课的！不听课的话回家自学不是更好吗?

　　顾南音的手指来回按着笔帽，发出弹簧挪位归位的声音:“新课都听了，习题课偶尔也听。今天不听是因为这张试卷我都会了，没必要。”

　　沈灼上了这么多年的学，完全不知道“因为这张试卷我都会了所以不听”是什么感受。
　　他不懂，但他想象得到。
　　大概是有点爽的。

　　“算了。”沈灼算是明白了，问这种话题多少有点自取其辱，他看了一眼手机，问了个长青话题，“中午吃什么?”

　　顾南音把参考书翻了一页，头也不抬:“不知道，你来想。”

　　沈灼得意洋洋:“就等你这句话呢，小爷今天带你去尝尝人间美味！”

　　顾南音回忆了一下，沈灼带她去的店味道确实都还不错，他总能走街串巷地挖掘出好吃的店，甚至如数家珍。

　　十一点半。
　　顾南音打开手机地图。
　　沈灼眼神机警:“你干什么?”
　　顾南音:“打车。”
　　“离这儿不远的，打什么车啊。”沈灼捞起她的手腕拉着她过马路，“打车更慢我和你说，堵得不行。”

　　顾南音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人行流动，匆匆而过。二人被人群包围在中间，仿佛隐没在人海里面。
　　她垂眸看见沈灼骨节分明的手攥着她的手腕，衬得手腕更加纤细脆弱。沈灼的手很热，顾南音能够感受得到自他手掌内蔓延而来的温度。
　　一如沈灼这个人，温暖，阳光，热情，能够给人带来庞大的安全感。

　　顾南音被握着的食指微微动了动，唇角稍稍掀起几分不易察觉的弧度。

　　两人穿过了几条街，七拐八拐才艰难地找到他说的店，一家火锅店。
　　顾南音站在牌匾前，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这就是你说的，好吃的店?”

　　沈灼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
　　顾南音倏地转头看他:“四川火锅?你觉得我能吃这种辣度?”
　　沈灼打开门，身体往旁边侧，嘴上半点不肯饶人:“你就放心进就行了，你是个小趴菜我还不知道吗?安心，到时候不好吃小爷随便你处置。”

　　呵。
　　顾南音瞬间打起精神:“这可是你说的。”
　　沈灼没好气:“进去吧你！”

　　看得出来，这家火锅店确实生意很好，整个开放的大堂全都是人，根本没有空位！

　　顾南音正想回头找罪魁祸首算账，目光忽然瞥到不远处有个人影抬手，像是在打招呼。

　　她近乎本能地看过去，是个女生，还是个很漂亮的女生。
　　顾南音不认识。

　　沈灼倒是认识。
　　顾南音没回头都听见这个狗东西惊讶地诶了一声，然后抬手打招呼。

　　“她怎么在这儿?”
　　顾南音听见他嘀咕。

　　沈灼撂下句“正好和她们一起拼桌”，人就立刻朝女生所在的位置走过去了。

　　那一瞬间，顾南音生生克制住了自己咬牙绷紧下颌的冲动。

　　看着他直挺的背影，顾南音双唇很紧地抿了一下，牙齿重重地咬在下唇。
　　如果沈灼在此刻回头，就会发现自己从未见过顾南音脸上出现这样冷漠阴翳的神色。

　　她最讨厌看沈灼的背影，这总让她觉得自己在被他丢在原地。
　　而比这更讨厌的，是沈灼在朝其它人走去。每每此时，顾南音都想直接把沈灼的脑袋转过来，固定地朝向她。
　　她想让他的眼里只存在她一个人，哪怕是死，最后一刻也要把她放进眼里，固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