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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你就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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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想,闫冰云当时眼睛一黯扭头跟我要包袱,我以为是他不好意思,其实,大约是觉得我太傻了吧。
我则浑然不觉,开始时不时的过去找他。
我约他一起去郊外打猎,约完又有点后悔,一则这么主动的约一个男人实在不应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所作所为,二则,虽然在我北国,女子也是可以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全精的,只是南国女子却是以温婉可人,琴棋书画为名的,其实在我们北国,大户人家娶南国女子的也不少,可见世间的人还是喜欢柔弱女子的。
那天我出师不利,一个都没打到,倒是他,竟然射中一只大雁。我啧啧称其,说想不到你一个南国人竟然这么厉害,说完意识到不妥,又赶紧的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我手足无措的样子,倒是他先爽朗的笑了起来,回手向着北方空拉了一箭,说到,我这是从小打下的童子功,男人没有不喜欢玩的。
见他没有生气,我也开心起来,便道,我们还是不打猎了,不如我们赌射箭如何,你即使是童子功,我也不怵你,我可也不差的。
他道,可以啊,赌什么?
我说,你若是输了,我要你腰间的玉佩。我若是输了,头上这只木钗给你。
说完,心里默默骂自己,若是父亲在,估计听到我这个大家闺秀如此主动,不是吐血,就是打断我的腿。
他却说:那我可亏了,我的玉佩可是上等的羊脂玉,是家叔从西域带回来送我的成人礼。你的木钗,大概摊边5文钱就能买一个吧。
我笑了说到:这个你可有所不知,我这人吧,确实普通,不过,我喜欢摆弄小玩意,做点小东西,这只木钗便是我亲手做的。我名字叫秋枫,据说生我时,家中枫树变红,家父闻到一阵枫树香,便唤我为秋枫。这个木钗,我雕了枫叶,还有一只蝴蝶在上,是香枫的意思。这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赌给你并不亏。
我心里想到,如果真的是羊脂玉的玉佩,那可抵的上我好多只木钗了,这木钗说来费事,不过也不难做。一定要赢啊。
第一局,我先来,正中靶心。
我朝他一笑,说到,你可不要客气。
他轻轻一笑,挽弓,正中靶心,并且将我的箭挤掉。
第二局,我中靶,但没中靶心。
他轻轻一笑,挽弓,正中靶心。
第三局,我有些心乱,脱靶。
他正中靶心。
好吧,我摘下木钗给他,你赢了。他倒也大方的接过去。
我离了木钗,只好甩甩头发,换另一种挽法把头发挽起来,倒是他,脸上一红,眼睛一亮,转过脸去。
南国人真扭捏啊,我心里想到。
回家后,我收拾自己带出去的箭弓等物,在箭筒里,看见了那只玉佩。
我跳着回屋,攥着玉佩,在床上打滚,心里想着,上道,太上道了!
然后,便是年节了,我按照惯例进宫拜年,见了太后,姐姐以及姐夫。
父亲在先王上在世时,便是隐秘的支持太后的,也因为如此,姐姐便嫁了姐夫。其实按照惯例,我们不应该和王室有任何牵连,是以才可以保证独立于朝廷的客观,可是不知道太后如何操作,竟使得这门婚事顺利进行完成。由此可见,太后是个多么有能力且强势的女人。
王上从当时并不起眼的一个普通王子,成为当今王上全仰赖于这个强势且有能力的母亲,但是,现在王上和太后不和却是宫里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可能是王上羽翼渐丰,但是太后依旧不肯放权。
现在父亲和姐姐的处境也颇为微妙。
太后说道,枫儿越发出落的好了,果真是你姐姐的妹子。只是你这老大不小的了,为什么还不婚嫁,我看你父母都是不着急的,你怎么也不急。
这就说到我的一个尴尬之处了,我已经年满十九,在这个时候,同龄人早已出嫁,即使还没出嫁,也大都许配人家,只等到了时间便嫁娶。
只有我,因为父亲的职位,朝中人员有能力的避之不及,想要走捷径的前来巴结,而又非良配。宗室中人因为知道父亲,姐姐,王上和太后的复杂情况,轻易不敢趟这趟浑水。况且我又比较普通,无甚才名、美名,也无人上赶着求娶。
假如许配一户非常普通的人家,父母也心中不喜。就这样我就越来越耽误了,而且有越来越耽误的趋势了。
我只好打哈哈说到,我啊,还愿意再在父母面前侍奉几年,尽一尽我的孝心。
从宫中出来,去见了大公主,跟她一阵叙旧,我也就回家了。
到家之后,我一直惦记着派出去的小厮,是否回来回话。
年节时分,家中自是事务繁杂,连我也被安排着张罗家务,一直没能出门寻沈知节。也不知道他今年会不会回南国过年,若是不回,他如何过年,一个人可否冷清?
正想着,小厮回来回话,说交予我一封信,我打开看正是:
锦里开芳宴,兰缸艳早年。
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他约我去上元节看灯。
上元节那天,我收拾妥当,便在夜幕时出发了,为了不让他知道我的身份,我都是去寻他,他倒是早早的闭了店子,收拾妥当就等我了。
我们一同步行到繁华的灯街,我说,幸好今年没下雨雪,不然街上便不会这么热闹了。
南国今天也一样热闹么?
他便笑到,也是一样热闹。不过我们那里倒是有可能下雨,但是大家都习以为常,不会因为下雨而不出门的。
不知怎地,我突然有点嫉妒,嫉妒没能参与到他过往的人生,便酸酸的问道,那么你也会约姑娘一同出来赏灯么?你约过多少?
他便更加的笑起来,并不回答。
我本来没恼,见他不回答,便恼了,赌气着往前走,边走边说。
那你随便再去约别人吧,我不稀罕。
他也并不快步追我,倒是我,走了几步觉得这生气的毫无缘由,便停下脚步等他上来。
他说,你是别人一约你就出来么?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我很聪明的,我也善于解读人心,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分的清的,我还特别会猜测,比如,我猜你以前没约过姑娘出来,是不是?我拉着他的袖子撒了下娇道。
现在想想,我真是傻的可以啊,他从未说什么,做什么,全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他有时候常常带着笑意看我,却转脸换了一个悲天悯人的神情,我当时不解,现在想,这大约是可怜我吧,可怜我的天真,可怜我的幼稚,可怜我的愚蠢。
他正想说什么,我们被一个小商贩打断,小商贩拿着胭脂水粉和钗子簪子贴花等物,说,这位公子,给小娘子买个东西吧,我们这可是最好的,你看看这个成色,多好啊。
我便上前,挑了一只芍药绢花,说到:这个不错。
他便也不多言,付钱。
我递给他绢花,说到,给我戴上。
他眼里露出很吃惊的表情,我便说到,怎么,不敢?
他便笑着的叹了口气,过来替我簪花。
边簪便说道,你看,这芍药都快成牡丹了,颜色染得也不匀,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骂道,你不要拿你商人的眼光看,我喜欢,你若是心疼钱了,我给你。
他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可以买更好的给你。
我一下子笑了起来,他脸便红了。
他靠近我,我额头不过到他的胸膛,我突然发现,他虽然瘦,肩倒是宽的,胸也是阔的,胳膊露出的线条也是壮的,不像是商人,倒像是习武之人,他衣服上是常见的皂荚的气味,靠近倒有些墨香和其他香料的味道,闻起来让人觉得安心。
我站了一会,慢慢的,似乎听到他心跳加快了,咚咚咚的,我听人说,身量高的人,心脏也大。倒是这心跳声,我恍惚的神回来了,问道,簪好了么?
他无奈的说,我确实不太会。
我才发现,他簪了半天也没弄好,便笑了,接过来自己簪上。
然后两个人似乎都有点不好意思,气氛也微妙了起来,便异口同声的说,不如往前走吧。
我便默默拉住他的衣袖,两个人沉默着往前走。
后来,那天的花灯具体有多么好看,我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到处都很亮,人很多,我拉着他的衣袖很安心,走到一个桥上,看着圆圆的月亮,突然一声响,烟花放了起来,绽放的烟花,照亮了身边的人,我看着他的侧脸,他看着烟花,并没有看我,我继续看烟花,但是仍然觉得安心。
多希望时光能停在这一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