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之美[薛晓]》陈年老鬼

4、第 4 章

　　东方泛白之际，晓星尘手持拂尘，背负霜华回了义庄。
　　他从衣兜里掏出糖放在桌子上。
　　阿菁恰好端着一锅粥进来，她昨夜里没睡好，一颗心七上八下，一会想到一开始道长捡跛子回来的时候，一会又想到素日里他们互相打闹的场景，画面一转就是他背影萧瑟出门离去的样子。
　　过门槛的时候差点被绊倒。
　　晓星尘扶了她一把，“小心，阿菁。”
　　“道长，我无事。”阿菁道，她这边正心绪不宁，今天早上煮粥差点糊了锅。
　　好在这时候薛洋也回来了，他手里提着纸袋子。“喏，福记的桂花糕和青草糊。”
　　阿菁看了薛洋一眼。
　　昨夜里那个低声发誓面容痛苦的少年仿佛只是个错觉，薛洋面容音神都和寻常一样，别无异样。
　　晓星尘接过薛洋手里的糕点，“那我们吃饭吧。”
　　薛洋拿了一口搪瓷碗，从锅里盛了粥放在晓星尘面前。“道长，吃饭了。”
　　晓星尘笑着点头，“好。”
　　满堂坐了三个人，只有晓星尘一小口一小口的舀着粥喝。
　　阿菁和薛洋在一旁沉默不言。晓星尘似察觉出几分异样，“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阿菁道，“昨夜没睡好，困极了。”
　　薛洋在心里倒数，数到一的时候，晓星尘倒在了桌上。
　　阿菁慌忙站起来，“道长这是怎么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薛洋起身，把晓星尘打横抱起，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将道长放下，解开道长眼前的布带，动作轻柔似极珍重。
　　“没事，加粥里的粉是药引子，和含有晗哭草的水起了作用而已。道长会睡上几天。”薛洋虽是对阿菁解释着。眼睛却望向道长，那目光深沉，眸底含着化不开的情意。
　　薛洋想记下这个人的样子。
　　虽然他闭上眼睛都能完完整整的刻画出晓星尘的模样，可是想到以后真的看不见晓星尘了，心脏还是骤然一缩，身体里有莫名情绪难以自抑。
　　可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宋子琛很快就会寻来此处，他总是避无可避。
　　清风明月晓星尘这辈子，不能再陨身此处。
　　“阿菁，把晗哭草取来。”
　　薛洋手指颤抖着，一寸一寸的触碰晓星尘的脸。
　　他咬破手指在晗哭草上画了一道符咒，左手突然暴起两只手指弯曲从自己左眼中活生生剜下眼珠裹入符咒，晗哭草裹着眼珠运入晓星尘的左眼。
　　“啊！”阿菁倒吸一口气，这会子她看着薛洋已经泪流满面。
　　薛洋左眼血流不止，他像是不知道痛似的，只觉得这血脏兮兮的染红了晓星尘的道衣。他随口念了个咒语止血。
　　阿菁突然冲了上来，抓住他的手，“你不能这样，道长不会同意的。”
　　薛洋正全神贯注的望着道长，被阿菁一喊，这才分出一丝注意力出来。他学着像晓星尘这样温和地对阿菁笑道，“无碍，本是我欠他的。”
　　他自觉自己学了八年，总该有道长一分神似。
　　殊不知他脸上血痕遍布，再这样一笑，活生生一尊人间修罗。
　　阿菁哭着求他，“不行的。跛子，你不能这样，道长不会答应，早知道是这样，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薛洋用完好的右手帮阿菁擦了擦眼泪，“阿菁，以后不要装瞎子了。你这样，别人都不敢娶你了。”
　　阿菁抽噎不止，背部都在颤抖，语气里满是慌张与不知所措，“不，你不能这样。”
　　薛洋拍拍她的肩，“我走后，道长就劳你照顾了。”
　　语罢，他又剜下右眼，送入晓星尘眼中。
　　至此，他眼前一片漆黑。
　　阿菁匍在地上，嚎啕大哭。
　　“阿菁，别哭了。帮我擦一下脸，把剩余的晗哭草磨成粉加少量清水调成糊给我吧。”薛洋道。
　　阿菁挣扎着起身，却止不住哭声，流着泪拿了一块方巾递给薛洋。
　　薛洋自己大概的擦了擦，接过阿菁调好的糊，细致的涂在晓星尘的眼上。他甚至开口笑道，“我虽然看不见，但是也能如寻常人一般生活。”
　　语罢，他神色自然的往自己脸上带上之前从晓星尘脸上摘下的布带。轻轻的低头，在晓星尘额头落下一吻。
　　“道长，此后山长水远，你多珍重。祝你此生，不遇薛洋。”
　　语罢，背上降灾起身离去。
　　“阿菁，我要走了。”
　　阿菁堵在门口，死死不肯让他走，“不行，你别想走。”
　　薛洋伸手抱了抱阿菁，“你别哭了，小瞎子。”
　　阿菁一下子泪如泉涌，骂骂咧咧道，“你才是真瞎子了。你现在又瘸又瞎，你不能走。”
　　“阿菁，照顾好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