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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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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天佑十五年秋,晏平王秦奚亲率郢安庆阳联军越过长庆河直逼西蛮都城,然祸乱又起,郢安皇帝秦渊娶丞相府嫡女齐锦绣后,有意赐婚安国公主秦毓与丞相府二公子,安国公主秦毓不愿,出逃而被西蛮新王洛西安插在郢安的探子掳至西蛮都城用以威胁联军撤兵。秦奚兵临城下战定不退,郢安太后丁豫救女心切挟持萧昙、沈清晚与祁太妃逼迫秦奚、苏卿、永安侯等人就范。萧昙利用苏府牌坊下的书信往来将太后与洛革私通而生安国公主一事昭告天下,但同秦奚心照不宣地刻意隐瞒陛下身世事实。萧昙、沈清晚、祁太妃被以祸乱朝纲为名下狱,秦奚等人进退两难但依旧坚持不退,朝中众臣主战主和派激烈争辩,太后买通主和派,秦渊中立逼太后彻底放权并承认私通事实,坦言其自身亦不希望秦奚彻底拿下西蛮再增威望威胁自己的皇位,若太后答应他的要求,他便联动朝中势力逼迫联军退兵,救安国公主回新都。
天佑十五年九月,太后丁豫自认私通洛革,自请幽禁,正式放权于秦渊。秦渊联动朝中半数大臣,扣押前线将士家眷,郢安庆阳联军依旧战定不退,但秦奚等人不忍见数万人妻离子散,遂同西蛮谈判,再取西蛮长庆河外十五城归郢安、四城归庆阳,自此停战,萧昙等人及将士家眷重获自由。大军回城,秦奚被以不尊帝命、枉顾军纪、拥兵自重罪名下狱,永安侯萧朗、北辰宫枢密使萧昙、北辰宫少卿苏卿、地方军事将领及朝中正直官员于朝堂之上据理力争,终还秦奚清白。
天佑十五年十月,永安侯萧朗告老,不愿再为如此一黑暗朝堂卖命;秦奚彻底交还军权,请辞御史大夫之职,弃亲王尊位,心灰意冷欲离开新都;重获自由的苏卿亦请辞北辰宫少卿之位,同秦奚共进退。秦渊允准秦奚辞去官职,但仍保留亲王尊位,允苏卿离开北辰宫,但唯愿再见苏卿一面。
新都皇宫别院,守卫依旧森严,只是苏卿此番来此不再是重回住处,而是以客人身份自王府来赴一人之约。
门口一直以来皆盛气凌人的守卫今日毕恭毕敬地给苏卿行礼,苏卿懒得看他们,径直走进别院。
上次离开时还是雪满屋檐,再回来已经是黄叶满地。苏卿推开门走进屋子,正巧看见坐在堂前等她来的秦渊。
“陛下万安。”苏卿恭敬行礼。
秦渊起身将苏卿扶起来,有意无意触碰到苏卿的双手,被苏卿不着痕迹地轻轻躲开。
“没同秦奚一起来?”秦渊道。
“你我之间的事,你我自行了断,不必烦他。”苏卿淡淡道。
“你没告诉他你要来见我?”秦渊又问道。
“他知道我要同你告别,只是我未曾想到您今日急着要见我。他去西山大营交接未归,陛下的旨意我又不敢违背。”苏卿冷冷说道。
“何时启程?”秦渊问道。
“后日。”
“还会回新都么?”秦渊追问。
“随缘。”
“你父亲苏晟已经平反,苏洛和苏彦也已领了官职,待走马上任后便可以回苏府了。”秦渊道。
“多谢陛下。”
“你……你真的打算嫁给秦奚了?”秦渊有些闷闷的。
“没错,陛下七日前下的旨,该走的礼我二人已经走过,只等后日离了新都,便择日过门。”苏卿道。“陛下送的礼我二人也已经收到,只是不方便再入宫谢恩。”
“不必谢,我是送你一人的。”秦渊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喜欢同秦奚玩在一起,他还因为为你打抱不平而被父皇罚过禁足。他年少才高又豁达明朗,你同他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是。”苏卿答道。
“我一直以为,当年你哥哥那件事之后,你会一直恨他,我将你软禁于此,便近水楼台,能有机会。”秦渊道。“不曾想,兜兜转转,一切仍旧回了原点。”
“陛下,当年您故意差人让我撞见秦奚杀我兄长,这本就是一个局,你我皆是局中人,不是近水楼台,而是镜花水月。”苏卿道。“如今不是兜兜转转回到原点,而是终于回到正轨而已。”
“你从未喜欢过我么?”秦渊问道。
“不能说从未。但子衿也想问陛下,您娶皇后,娶敏嫔,您都告诉我说是身不由己。可您不娶我,也是身不由己吗?”苏卿反问。
秦渊沉默。
“或许说,您想过,要让我名正言顺地进后宫吗?”苏卿追问。
“也罢。”秦渊淡淡道。
“好一个也罢……您……”苏卿眼前渐渐开始有些模糊,身子不听使唤地越来越没有力气。“你做了什么?”
“我允你的婚事,是情势所迫,但我根本不愿意放你走。”秦渊缓缓说道。“子衿,你把我想象的太好了,太光明正大了。以至于哪怕你想过我此时叫你过来也许又是一个局,你也会来,你太自信了,也太低估我对你的执念了。”
“你卑鄙。”苏卿怒道。
“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太后倒了,还有谁能左右得了我呢?秦奚么?”秦渊一边说着,一边径直去揽苏卿的腰。
“别碰我。”苏卿吼道。
秦渊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直接将苏卿抱了起来,轻柔地放到了床上。
苏卿的反抗全然是杯水车薪,呼救声也根本无人理会。秦渊的力气大的惊人,近乎疯狂地撕扯苏卿的外衫,双手压制着苏卿,唇舌在她颈项之间流连。
慌乱之间,苏卿到处乱扑的右手触到自己发间一丝金属的凉意,回过神来的瞬间抽出自己的发簪,用尽力气推开秦渊,随后便用尖利的尾端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你做什么?”秦渊吼道。
“我不能弑君,我不能伤你,但是我可以伤我自己。”苏卿怒道。“你把自己的占有欲凌驾在我的自由、我的意愿之上,不觉得自己肮脏么?”
“你放下簪子,我们有话好说。”秦渊道。
“放下?你说了,我把你想象的太好了,我太自信了,我现在怕了你了,我哪敢放下簪子啊,我如何能容许我自己失去这唯一的先机?”苏卿道。“秦渊,醒醒吧,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是将秦奚踩在脚下的快感,你爱的是你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你放肆。”秦渊道。
“我连死都不怕,我还怕顶撞君王吗,我还怕放肆吗?”苏卿吼道。“你方才把禁宫里的无色无味的迷香点在香炉里逼我就范的时候,你有想过我的自尊么?”
“你怎么知道是禁宫里的香?”
“哈哈,我猜的,想套你的话而已,果然。”苏卿冷笑道。
“苏卿!”秦奚的声音从院中传来,房门被大力踹的四分五裂,秦奚铁青着脸进入屋中,看也没看秦渊一眼,径直走到床边收起苏卿手里的簪子,将外衫直接罩在苏卿身上,又将衣衫不整的她抱了起来。
“你……”秦渊反应过来。
“秦渊,桥归桥路归路,你有你的阳关道要走,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之事我记着,你若再如此无耻,别忘了我手里藏着的东西。”秦奚狠狠道。“明日我母亲、我和卿儿会去太后宫里辞行,最好别让我看见你。”
“你……”
秦奚没有再理会秦渊,顺势抬脚踢了一下地上的门框,看似不经意的开道,那门框却正巧撞在秦渊下腹,直接将他撞翻在地。
“狠了。”苏卿破涕为笑。
“是吗?我觉得轻了。”秦奚淡淡道。“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再处理这件事?”
“我没想到秦渊会这么对我。”苏卿委屈道。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秦奚依旧铁青着一张脸。
“我告诉秦甫了。”苏卿依旧委屈。
“我才是你夫君,若不是我今日提早回来,你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秦奚抱着苏卿走到门口,又向瘫在门口的守卫身上补了两脚,秦甫的马车刚好赶过来,秦奚直接抱着苏卿上了马车。
“我错了,你别凶我。”苏卿软软说道。
秦奚叹了一口气,道:“你呀,玲珑心思全用在国政之上了,能不能把这些心思分一部分到自己的事情上?”
“放心吧,以后我们离开新都,我再也不用操心国政,我的所有心思都在你身上。”苏卿道。
秦奚忍俊不禁,抬手擦去苏卿的眼泪,柔声问道:“怕不怕?有没有受伤?”
“怕倒是怕,但是没受伤,就是那迷香让我浑身没力气。”苏卿如实回答。
“无论如何,不允许再用命开玩笑,簪子抵着脖子有多危险你知道么?”
“我那是没办法了,只能自救。”苏卿道。“还好你来的快,不然我手里真的一点儿筹码都没有了。”
“你个呆瓜。”秦奚道。
“我真的浑身没力气,还惊魂未定,你哄哄我。”苏卿撒娇。
“自己犯错,还要我哄?不哄。”秦奚嘴上说着不哄,却将苏卿彻底揉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苏卿不再言语,马车摇摇晃晃恍恍惚惚间,睡意汹涌,很快便陷入梦境……
第二日一早,苏卿极其罕见的穿了一件宫中依祖制为她这个亲王妃赶制出的金红二色交相辉映的华服。阿蓁忙活了一个早上,终于将所有的饰品全部扣在了苏卿身上,有些苦恼地听着苏卿一脑袋钗环叮叮当当的响。出门的一瞬间苏卿正巧迎面撞在赶过来接她的祁太妃身上,两人头上的钗环好巧不巧地缠在了一起。
“前辈前辈,您先别动啊。秦奚,你在旁边笑什么笑,过来搭把手。得了得了阿蓁,你先别过来添乱,你早上差点没直接把我一脑袋头发全给我薅没了。”苏卿歪着头,挥动着华丽的大剪袖。
秦奚忍着笑,伸手将二人头上一见如故难解难分的钗环分开,好整以暇地倚在门框上。
“丫头,还叫前辈?”祁太妃笑道。
苏卿反应过来,连忙恭敬行了一礼,叫了一声“母亲”。
“这就对了,之前看我这不要命的儿子救你那架势,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后来你倒在我雾隐居门前,数年相处,我便知道,任何人栽在你手里,都不亏。”祁太妃从手上褪下一只羊脂玉镯子,套在苏卿手腕上。“这是秦奚他父皇送我的聘礼中我最喜欢的物件儿,送你了。”
“使不得,这太贵重了,您前日才送了我一堆东西,今日又将先帝所赠送我,使不得使不得。”苏卿说着便要将镯子还回去。
“有什么使不得的?玉赠有缘人,你带着正好。”祁太妃阻止苏卿。“再者,你是我儿媳妇,也是先帝的儿媳妇,这镯子是好东西,我总不能有朝一日真把它带到地下去让它蒙尘,不如转赠于你,便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带着秦奚他父皇的那份一起,祝福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苏卿笑了笑,道:“那我就不推辞了,谢谢母亲。”
“小子,还没看够啊,还不走?”祁太妃对着秦奚说道。
“没有。”秦奚玩笑道。
“得,我本就没打算去找那个丁豫寻晦气,那我先进宫,去祭拜你父皇,向他告别。你们那繁琐的仪式我无意掺和,之后我便回雾隐居去收拾东西,你二人明日出发,到西山来接我吧。”祁太妃道。
“是,听您的。”秦奚道。
“是。”苏卿应和。
祁太妃笑了笑,带着一身叮叮当当的环佩走远,顺道儿拎走了阿蓁和来寻阿蓁的秦甫。
“今天有核桃吗?”阿蓁一边跟着祁太妃走出小院,一边问秦甫。
“啊?那个,没准备……”秦甫讷讷说道。
“呆瓜。”阿蓁骂了一句,便不再看他。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静谧,只余苏卿头上的钗环依旧随着苏卿的动作叮当作响。
秦奚浅笑着靠近,温柔地将苏卿捞进怀里。
“哎,你别动,我这一身好不容易穿上的,阿蓁不在这儿,我真的没办法再复原这些繁琐的配饰。”苏卿连连拒绝。
秦奚却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直接大力将她按在怀里,道:“没关系,华服这东西,我还是略懂的。”
“喂……”
“你不信我?”秦奚玩笑道。“那不如你把这一身华服都脱下来,为夫重新帮你穿一次如何?”
“你知不知羞的。”苏卿无可奈何道。
“反正你我是板上钉钉的夫妻,早一刻晚一刻终归要坦诚相见。”秦奚继续道。
“今日要进宫的,你可别胡闹。”苏卿道。
“若我就是要胡闹呢?”秦奚低下头,刻意凑到苏卿耳边,轻声说道。
苏卿耳朵瞬间便红了,头不由自主地向外躲。
“好了不逗你。”秦奚放开苏卿。“我能娶到这么一位着华服便贵气逼人,着常服便尽显书卷,着战衣又英姿飒爽的奇女子,三生有幸。”
“我承认你说的都是实话,你也不差。”苏卿笑的灿烂。
秦奚作势想要亲吻苏卿的额头,却被苏卿灵巧的一躲。
“我这一脑袋扎人的东西,再划伤你。”苏卿温和说到。
秦奚径直向前将苏卿圈在身前,柔声道:“那你就别乱动。”
“哦。”
因着秦奚亲王身份依旧在,又是战功赫赫的先帝亲弟弟,当今陛下的亲叔叔,故而该走的排场一项都少不了,秦奚身着亲王朝服的次数并不算多,故而每次身着亲王朝服出现在大众视野都能因为那张极其好看的脸、通身的气度以及文武双全战功朝局两手抓却立志只想当个闲散王爷的传奇人生而引起不小的轰动,此番是他决定归隐前的最后一次出现,全郢安官场无一人告病,新都百姓将街市围了个水泄不通,似乎抱定了见证历史的心情唏嘘感叹。
然而,当故事里的男主人公将女主人公扶下马车的那一刻起,身着华服的苏卿便夺去了很多人的神魂。
“虽然不是祸国之人,但是真的是风华绝代。”人群中一位白衣公子道。“这周身的气度,还有她数次出使和这次战事中所展现出来的格局,我真的难以相信这样的姑娘会忍受得了金屋藏娇那种事。到底是谁传出来这种谣言的?”
“我听说是安国公主。”人群中另一人说道。
“是了是了,安国公主一直看苏少卿不顺眼,加上这秦毓本就不是我郢安人,唉,苦了苏少卿这么多年忍气吞声。”
“忍气吞声?我看未必,之前秦毓和苏少卿斗法,哪次不是输的落花流水?秦毓是嘴上厉害,身体力行起来就是个废物,苏少卿陪她玩了这么久,也真是好脾气。”
“是啊,是啊。”
“哎你们看,殿下和苏少卿真是郎才女貌,只可惜……唉……明日便要归隐,可惜。”
“是啊,是啊,就不能留下来么?万一那西蛮死灰复燃,永安侯告老,晏平王和苏少卿归隐,谁还能替我们挡一挡啊?”
“唉。”
“慎言吧,言多必失……”
苏卿在秦奚身旁,听着这些闲言碎语,不住摇头。
“不必在意,把谈资留给这些人吧。”秦奚柔声道。
“我知道这个道理,放心,我也只是听听罢了。”苏卿道。
“我听见,很多人在夸你才貌双全,唉,我的风头都要被你盖过去了。”秦奚笑道。
“不满?”苏卿挑眉。
“不敢。”秦奚服软。
“这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