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相识 ...
-
“唔,头好痛!”傅韶一揉了揉脑袋,还没有睁开眼睛,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慢慢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看了眼四周:“我去!这是哪儿啊?!”眼前的景象一言难尽,有花有草有朝阳,有树有猴有山崖。
傅韶一看着头顶摇摇晃晃的枝桠,有猴子在枝头啃果子,再小心翼翼地瞟了瞟脚下的万丈深渊……
良久,杳无人烟的山头传来若有若无的嚎叫声:“救——命——啊——”
山底下的小山村有小孩说自己听到了鬼叫的声音,吓得他爹娘立马收起了耙子拎起小孩就往家的方向走,边走还边嘀咕着:小孩子莫不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一天一夜,傅韶一仿佛一块脱水腌制的腊肉般被钓在枝头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中她思考了很多,比如为什么自己好端端在家睡觉一睁眼却来到了荒郊野外?比如自己应该如何从这种环境下脱困?比如那只该死的猴子能不能不要在她头上撒尿!
“知错了吗?”这时候头顶有冷淡的声音传来,荒郊野外忽然有人出声,冷不丁地吓了傅韶一一跳,她这一吓就把支撑着她的树枝也晃了两晃,于是又被吓得哆嗦一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傅韶一感觉自己快神经质了,只能劝告己深呼吸平心静气,劝解自己稳住!纵使天打雷劈楼上是猴精化人也要理所当然地接受大自然神奇的造化,美丽的馈赠,冷静冷静……
“哼。”头顶又出声了,这下傅韶一确定不是自己的幻听了,于是她压抑着满心的雀跃保持着平静嚎道:“救命啊救命!兄弟救我一命感激不尽啊!我给你送小锦旗还找电视台宣传您的大恩大义义薄云天天恩晃荡荡气回肠啊兄弟,举手之劳好人一路平安啊!”
傅韶一已经不知道自己嘴里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了,一天一夜的高压早已将她的精神摧残到极致脆弱,要不是心里有点念想,早就跳下去一了百了了。
“知错了吗?”那人问道。
傅韶一自认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虽然摸不着头脑,自然顺着对方的话应道:“知错知错,兄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我爸妈还等着我传宗接代呢!你只要救了我就是我整个傅家祖宗十八代以来最大的恩人啊!”
“烧糊涂了?”那“猴子精”小声嘀咕了一句,但还是被耳尖的傅韶一听见了,生死面前,她那点尊严和面子都是狗屁,只要能活命,说她是猴子精也成!
头上又冷哼一声,接着傅韶一感觉腰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还没等她探究那是个什么玩意儿,身子一轻,她居然……飞起来啦!
傅韶一:我的妈呀,我一定是在做梦!
然而现实不允许她自我催眠,“噗通”一声,傅韶一被狠狠拽到在坚硬的地面上,疼得她满地打滚:“哎哟,疼死我啦!”
眼前出现一双黑色的靴子和白色长裙一角,傅韶一拽了拽那样式奇怪的“长裙”,缓缓抬起头,只见一个面容精致俊秀的妖孽男子目光冰凉,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
原来不是女装大佬,是古装大佬啊!
“咳咳,敢问这位……壮士高姓大名啊?”傅韶一没有力气,松开那人袍角,就着躺倒在地碰瓷般的架势,懒洋洋打招呼。虽然这人兴趣古怪了点,好歹是自己救命恩人,自然要予以敬意!
那人眼眸微眯,似乎一刹那幽深了片刻,忽而,他形状好看的嘴角牵出一个足以魅惑众生的蔑笑:“纪衡之。”他的音色清冷悦耳,仿佛竹节敲击,又像清泉漱玉,泠泠动听,简直天籁。
傅韶一心说这古装大佬既然这么喜欢cosplay,想必不喜欢平淡庸俗的道谢方式,想起电视剧里的剧情,哈哈一笑,爽朗拱手道谢:“多谢纪恩人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奉上人民币万元以示诚意。
傅韶一的台词还没说完,就被纪衡之堵住了:“那就当牛做马吧。”
“啊?”傅韶一一愣,这剧情不对啊!大侠你不是高风亮节虚怀若谷的吗?你不应该客气地拒绝我的报答表示这是举手之劳吗?这发展……一点都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要求啊喂!
“怎么?”纪衡之眉间挑了挑,慵懒而勾人。
傅韶一噎了一下,面色僵硬,半晌才道:“行是行,只是我不好联系电视台宣传您的行迹啊……”
亏她连题目都想好了——《疑似外星来客,女子悬挂山崖,路人好心搭救》《震惊!女子神秘出现在这种地方,结果被他……》《男人看了会沉默,女人看了会流泪,感动全国的道德楷模!》……
“赵澜珊,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纪衡之听不懂她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怪词汇,心情烦躁,似乎不耐烦玩这种游戏了,嫌弃地瞥她一眼,随意踢了她腰间一脚:“一炷香时间,打理自己,否则……”
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后,他转身离去,背影颀长飘逸,声音清澈优雅,却隐含着威胁。
“喂!”见人走远,傅韶一骨气上来了,心说这人是不是把她认错人了,误打误撞地救了她?于是对着他的背影大吼了一声,“我叫傅韶一,你是不是救错人了啊!”
纪衡之脚步顿了一下,头也没回,虽然两人离得远,但傅韶一居然能清楚听到他的话,不是大声嘶吼那种听见,仿佛他就在耳边叙述一般:“半柱香。”
我擦嘞,这货有病吧有病吧有病吧?她现在饿得全身无力,而且身无一物,怎么打理自己啊?
傅韶一心里的憋屈一股脑全上来了,她莫名其妙地挂在这里一天一夜,她还没发脾气呢!那人居然还这样命令她?不是挟恩图报吗?哼,她偏不干,看他怎么办?
傅韶一之前不敢放松一刻,一直小心地保持着平稳呼吸,这一天一夜里她连眼都不敢合,生怕一不留神就一命呜呼了,现在确定自身安全了,她几乎是立马就忍不住席卷而来的疲惫,再也撑不住酸涩的眼皮,一闭眼就睡着了。
“哗啦——”傅韶一一个激灵被冰凉的水泼醒,她艰难地睁开眼皮,看见头顶仰着下巴冰冷瞅她的漂亮男子,迷离地揉了揉眼,情不自禁嘟囔道:“小哥哥真好看……”
那人脸色更难看了,傅韶一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想起了前事,心中对美色的欣赏也瞬间被埋怨取代。山风袭来,她被冷得颤了颤,于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对恩人的感激烟消云散,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有毒吧?没长嘴吗?”
“看来你还没得到教训啊,”纪衡之阴恻恻地笑了下,眼神一厉,姿态优雅闲适地踢了傅韶一手肘一下。
“啊——”
山下的小山村里,小孩子再次告诉爹娘自己真的听见了鬼叫的声音。
傅韶一疼得死去活来,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后仿佛被抽尽了全部力气,只能抱着自己剧痛的手臂哼哼。这人神经病吧?不,他是神经病加暴力狂!
“活该。”纪衡之负手在后,语气嘲讽。
傅韶一疼得只能倒吸凉气,心说这人看着文质彬彬文弱书生模样,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赵澜珊,小爷没那么多耐心,你最好识趣些。”
傅韶一语调弱弱地纠正:“那个……我叫傅韶一。”
“嗯?”纪衡之脚尖微动,似要断了她另一只手,傅韶一立马认怂:“好好好,我是赵澜珊。”
算了,就当陪这神经病演戏好了,她这是战略性撤退,是对智障人士的爱心帮扶!
————————————
“兄弟,这是哪里啊?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你又为啥会在这儿啊?”
“大哥,你有手机吗?哦,不对,按你们文化人的说法是:兄台,敢问你有飞鸽供小女子传书吗?”
“大佬,刚才你怎么把我捞上来的,哇塞,嗖一下就飞上来了!您真厉害!力气杠杠滴!”
“唉,咱还要走多久啊?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开通公路,实在走不动了。”
……
“闭嘴。”纪衡之看也不看傅韶一。
“大佬,说实在的,我真的不认识你啊!我得提醒你一句,打人是犯法的,你虽然救了我,但你再欺负人的话小心我告你啊……”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傅韶一如是对纪衡之恳求。
“赵澜珊,你以为装失忆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哼,想得美!”忍无可忍的纪衡之停下脚步,瞪了傅韶一一眼。
傅韶一下意识抱紧双臂,虽然刚才死缠烂打鬼哭狼嚎求他帮自己把手臂接好了,但现在被他一瞪,感觉手肘部位又开始泛疼了。
“都说多少遍了,我不是赵澜珊,你眼神可能不太好,真认错人了!”傅韶一坚持不懈地澄清,得到对方漠然一瞥后,立马住嘴。
没走多久,傅韶一又开始絮絮叨叨,直到看到一间客栈。
傅韶一一脸震惊:“啊啊啊,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古色古香的建筑啊?啊啊啊,为什么客栈里的人都穿着古装啊?啊啊啊,别告诉我你们在拍戏啊……”
“闭嘴!”纪衡之给了她一脚。
傅韶一闭紧嘴,差点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原来她不是被人贩子劫走顺便换了身衣裳后不幸坠崖,而是穿越了!
她呆立在原地,目瞪口呆。纪衡之不耐烦地催促:“你又抽什么风?”
“我……我叫……赵澜珊。”傅韶一艰难地接受现实,她是魂穿了吧?喂喂喂,自己为什么接受得那么熟练啊?应该果敢地再质疑一番才对得起她新时代无神论者的良心啊!
“嗯?”纪衡之淡淡地看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又恢复正常了。
傅韶一整个人仿佛掉了颜色般石化在那儿,好半晌才咽了口唾沫,抚着脑袋一脸苦恼:“我就说我是天选之人,老妈还骂我。嘿,这下真的穿越了,看来我注定将成就一番事业,成为这个世界的女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哈哈哈哈……”
纪衡之忍不住了,手一挥,给了她脑袋一巴掌,精致好看的眉眼危险地眯起,语调阴沉:“再胡说八道我拔了你的舌头!”
傅韶一立即捂住嘴,眼看着纪衡之往那个荒野客栈的方向去,狂奔着冲上去堵在纪衡之面前,跺着脚呜呜呜。
纪衡之停住,压了压自己的怒火,语意冰凉:“说。”
傅韶一松开捂住嘴的手,小心地瞥了眼四周,小心翼翼地凑到纪衡之身前似要密语,纪衡之眉间微皱,下意识一躲,斥道:“好好说。”
傅韶一撇了撇嘴,为了自己小命着想,还是不得不压低声音提醒:“兄弟,这家店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按我的经验来说,这必定是家黑店啊!”说完,她挤眉弄眼,示意他避开此处立即绕路撤退。
纪衡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见她的表情从一脸自信的冷笑变成一脸懵逼的呆愣,才道:“哦,那又如何?”
说完,不再看她愚蠢可笑的表情,绕过她直接往客栈走去。
傅韶一心里打着小算盘,是在野外将就一晚呢?还是舍命陪英雄?不对,不是英雄,是暴力狂。
“你再不来,我打断你的腿。”这下,纪衡之淡淡的嗓音直接治好了她的选择障碍症。
傅韶一小步跟在他身后,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袱。两人一副文弱书生带着个不经世事的丫鬟模样。
客栈里的老板和老板娘悄悄打量了一下进入客栈的“主仆”,各自对视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又是一只任宰任割的富家小肥羊……
傅韶一看着老板娘和善热情的笑,总觉得瘆得慌,生怕她下一刻就会拿出大刀霍霍磨起来,阴笑道:“今天可以吃人肉包子了!”
纪衡之瞥见傅韶一因为老板娘一个转身一声娇笑就吓得一抖一抖的怂样,不满地哼了一声:“出息!”
————————————
夜里,傅韶一沉沉入睡,忽然鼻子一堵,窒息感传来,她感觉自己口鼻似乎被什么东西捂住,无法呼吸,接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终于让她醒了。
睁眼一看,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吓得她差点大叫,结果那人手疾眼快,一下子捂住她的嘴。
傅韶一心中绝望,她就知道这是家黑店,都怪那家伙贪图享受不肯吃苦,命重要还是睡眠质量重要啊?关键是他贪图享受就算了,还拉着她一起下水!
呸,真是自私的混蛋!
傅韶一心中碎碎念,忽然发觉对方杀人的动作是不是太慢了……难道是看她姿色太美,想要将她先那个啥再杀?说起来,她到现在还没有看过原主长什么样呢,万一倾国倾城到让人忍不住冲动怎么办?
“跟上。”黑影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傅韶一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脸上的疼痛传来,于是她心中又开始吐槽,这货有毒吧?叫人起床用这么凶残的手段?她甚至怀疑自己都要毁容了,想来原主赵澜珊长得也不怎么样吧,要不然这货怎么总是无动于衷的模样呢?这样也好,少了许多麻烦。
不过,不管长什么样,都不如老爸老妈给她的样子好看,说起来……她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哎哟!”伤感的傅韶一胳膊被拧了一下,她扁扁嘴,这里一点都不好玩,不仅没有爸爸妈妈,还有个大变态!
担心对方再次动手,傅韶一不敢再瘫在床上,动作麻溜地下了床,穿上外衣。
这时外面传来小声说话的声音“药……可以动手了……”
“那男子长得倒俊俏……”
“呵呵,你这婆娘……”
……
傅韶一:原来她还不如一个男子好看?
“糟了!那男子不在房间里!”他们的声音不再掩饰。
“肯定是逃了,快去!抓住那个女人!”
“把她卖到窑子去!老娘的蒙汗药可不能浪费了!”
原来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不浪费药吗?
“哐啷——”客栈房间门被人猛地撞开,躲在角落里的傅韶一和纪衡之就见两个气势汹汹的人直朝床的方向而去,一把掀开鼓起的被子,见是一个枕头,皆怒不可遏:“她晚饭吃了那么多,居然也能逃了?!”
傅韶一心中不服,暗忖有本事你们饿上一天一夜试试啊,不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算她输!
正腹诽着,忽然身子一歪,她就这么被……推出去了?!
两人被这动静一惊,回过头来看见似乎恐惧到面无人色的女子,冷笑着上前:“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还好留了只,不算亏。”
傅韶一正欲弃明投暗举报阴险小人,谁知耳边忽然传来声音:“敢说出我,你就死定了。”
傅韶一震惊地看着一脸奸笑毫不所知的老板老板娘,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武林秘技传音入密?原来她到了一个武侠世界吗?这么说……她会成为一代女侠?
————————————
傅韶一再次见到纪衡之是在三日后,这三日,她被关在一个破房间中,每日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简直凄惨至极。而纪衡之仿佛消失了,全然没有踪迹。
纪衡之在或不在,傅韶一一时判断不出哪种日子更惨。
算了,他把自己卖了也好,自此他们恩怨两清了。至于黑店,真当她那么多年小说白看的?这点小风小浪没见过?
第三日,老板娘给傅韶一喂了药,本就因为没吃饱饭而没力气的傅韶一更没有反抗的能力了,她只能软绵绵地躺在牛车上,一颠一颠地进城。
老板娘驱着牛车七拐八拐,到了间偏僻破屋前,优哉游哉地下了牛车,正欲敲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唰唰”三两下,老板娘就栽倒在地。
纪衡之出现在傅韶一面前。
傅韶一大惊失色,片刻后自以为想通了所有关节,颤颤巍巍指着他问道:“原来……”
纪衡之挑挑眉,一言不发,斜眤着她。这女人吃了三日苦头,应该长点脑子了吧?哼,活该!
“你在钓鱼执法?”傅韶一目光一下子幽深,声音低沉而有磁性道,“你是警察……呸,官府派来扫黄打非的卧底!你你你,原来你早有预谋,先将我作为诱饵,然后暗中观察,搜集线索,最后揪出一整张拐卖犯罪的网,一网打尽!”
为增加笃定的气势,傅韶一收紧发软的手掌握紧拳头,意味深长笑道:“你真是足智多谋啊!”然而她眼里满意的笑意却昭然写着:能看出如此计谋的我也非一般人物!
纪衡之似噎了一下,半晌才用看傻子的奇异眼神看着傅韶一,不屑道:“我只是嫌你聒噪。”
说完他拿着剑在傅韶一身上几处点了几下,傅韶一身子立时疼得翻滚,紧随而来的还有腹内的浪潮,仿佛五脏六腑都发起反抗般,她忍不住扒住车边缘吐了出来。
吐了好一会儿,傅韶一感觉身子酸软无力的症状缓解了许多,抬头一眼,纪衡之早就避得远远的,抱着剑靠在树下休息。
傅韶一慢吞吞走过去,鼓足勇气,捏着拳头宣告:“纪衡之,你与我恩怨两清,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纪衡之连眼皮都懒得掀,懒洋洋吐出一句:“爷不准。”
“你大爷!”简直欺人太甚,傅韶一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趁他看不见,恶狠狠地比了个中指。
纪衡之甚至都不用睁眼,准确地拽住她的中指往后掰:“嗯,你大爷。”
“诶疼疼疼疼,大爷大爷大爷,我错了我错了!”傅韶一疼得连话都是复制粘贴的了。
纪衡之算是知道这女人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子,松开手,嫌弃地在树干上揩了揩手,转身道:“走了。”
傅韶一摸着手指摆出个鬼脸,心中憋屈:还不如被抓走卖去青楼呢,说不定凭她的机灵才智,还能混成个花魁台柱子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