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号手》奥莉

2、第 2 章

　　我溜到音乐厅后门，刚好堵上换好T恤，背着小号出来的我的真命天子。

　　“同学，演出很棒。”我谄媚地夸了他，也是真心。

　　他有点惊讶，略略后退了几步，“谢谢。你是刚才在礼堂里面的？”

　　我笑了，“是的，被你吸引进来的。”

　　他愣了一下，也笑了，“是吧。”

　　他笑起来没冷着个脸帅，而且明显他笑得勉强，又是一个不快乐的人。

　　他背着小号往校门走，我跟着他；他走得有点快，我在后面追着，穿着高跟鞋，有些力不从心。这不解风情的男人。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后面车子喇叭响了两声，叫住了气喘吁吁的我。我回头看，是梁院和我爸，他俩站在一辆别克边上。

　　一看到怒目圆睁的我爸，我这才想起来来音乐学院的目的：要钱。

　　我扑进梁院怀里，梁院挣扎着推开我，说，“你这个丫头都几岁了，还这么没大没小，看见爸爸也不喊一声。”

　　我拐着梁院的胳膊，得意洋洋对我爸说，“哪有爸爸把自己女儿信用卡给停掉的，而且全部停掉，都不打招呼。师父，你说，哪儿有这样的爹？”

　　梁院揪了一下我的脸，“肯定是做了啥坏事儿了。你爸爸恨不得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你自己反省一下不？小丫头？”

　　我爸就瞪着我，也不说话。我嘟着嘴看着他。

　　梁院把我拉开，抓住我的手，掰开右手小拇指，上下左右活动了一下，他皱着眉头问我，“是还没好么？”

　　我慌忙收回手，心不在焉的点了两下头。他看看我爸，又看看我，叹了口气。
　　“老安，这孩子可怜，本来那么好前途......”

　　我不想听这些，打断了他。
　　我对梁院撒娇，“是吧，我可怜吧。现在在外面吃饭都没钱了，把我信用卡都停掉了。”

　　我爸掏出钱包，拿了一张卡，递给我。
　　“不是我要停你的卡，”他也叹了口气，“你，你自己也要收收心了。这银行卡里面一万块，你好好老实度过这两个月，老老实实出门上语言课，然后老老实实出国读书。”

　　我飞快地接过这张卡，赶紧和二老道别，奔到校门外胡乱找了一个咖啡店坐下来。

　　冷静下来一会儿，我盯着自己右手的小拇指，学着梁院那样，上下左右都拽了一下，弯曲的时候不太灵活。我想到刚才贺丛舟台上表演的《土耳其进行曲》，这也是我曾经的拿手曲目。
　　我两只手放在桌上，所有的指甲都已经留的挺长了，这个样子是没法弹钢琴的，但是指法我还记得。

　　摆弄了一阵，用到小指的时候还是很糟糕。我抬起手，小拇指在微微颤抖。

　　“我能坐这儿么？”

　　我抬头，看见一张极其冷峻的脸。他的长头发扎了起来，脸很白，嘴唇也没有血色一样。

　　我点点头，贺丛舟先把小号靠在墙边，然后坐在我对面椅子上。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看起来心事重重很不快乐的样子，他是一个健康的年轻人，技巧极其出色的演奏家，假以时日他会大放光彩。

　　他盯着我看，又看了一眼散在桌上的，我爸刚给我的那张银行卡。

　　“刚校门口是？”

　　“哦，爸爸。”我拿起那张卡，得意地朝他挥了挥，“金主爸爸。”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有点挑衅似得歪头看我。我又有点浑身发毛。

　　我夸他，“你的小号很厉害。这次面试你能上。”

　　他咧了一下嘴，“是么？”他瞟了我的手一眼，“刚才看你在‘弹’钢琴？”

　　我留了很长的指甲，全部涂的花花绿绿的指甲油，有一点滑稽，这不是弹钢琴的手。他着重了那个“弹”字，微微有一点嘲讽的意思，不过他脸上有了表情，嘴上有了血色。

　　我拉过他的手，掌心翻过来，他有些吃惊，手在往回缩。

　　我啧了他一下，继续拉着。另一只手，指腹部分轻轻抚摸他的掌心。

　　“感觉到没，”我凑近他的脸，“每根手指，都有老茧。”

　　他呼吸急促起来，额头渗出些汗。

　　近看他就显得更英俊，剑眉星目。这么重的黑框眼镜，把他好看的眉眼全部遮挡起来了。

　　然后我拉着他的手指，搭在我无名指的指节上，“看，还有指节都变形了的。”

　　他眉头皱的更深，手指摩挲我的无名指指节。我那根无名指实在歪的太厉害了。他刚碰到我的小指，我迅速推开了他。

　　“这下你相信了吧。”我倚在沙发上，“我四岁开始练钢琴的。”

　　他也往椅背后靠，浑身那股紧张劲儿不见了，松弛下来。

　　“你叫什么？”他问。

　　“安璀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