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月出东山lyc

24、第二十三章 她为何哭泣

　　从刚刚校长室的谈话以及刚刚岳子瞳和男人的对话中，岳侠得出的结论是，岳子瞳因为给一个受欺负的聋哑女孩出头下手重了才会被找家长，而岳子瞳多管闲事的原因是这个女孩的监护人很少管女孩。岳侠知道打人是不对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和南安待久了，岳侠觉得如果是自己也会把那些不良少年打骨折，如果他有这个本事的话。
　　岳侠看见南安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扯了扯岳子瞳的衣服:“走吧。”
　　岳子瞳看见南安，有一瞬间似乎有些失神，但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走吧。”
　　岳侠没看见，他身后男人再次看向了南安，这次的眼神里带上了疑惑。

　　“那个女生在这儿上学吗？”路上南安突然问起。岳子瞳点点头:“嗯，今年九月刚入学。”
　　“跟江湖是什么关系？”
　　怎么又跟江湖扯上关系了？岳侠看向南安，南安解释:“在外面等的时候遇见她的监护人了，两个都是江湖的。”
　　“啊……是有点关系。”岳子瞳瞟了一眼南安，“她的一切花销都是江湖负责的，虽然只负责了花销。江湖欠她很多。”
　　“是吗。”
　　“你这是明知故问了吧。”
　　“你知道了？”
　　“没有直接证据，不过会长告诉了我很多事情。”
　　岳侠就看这这两个人打哑谜。只是被找家长也能扯上这么多，也不知道他是幸运还是不幸。
　　“总之你们俩先回家吧。你也不想再跟他们扯上关系了吧。”岳子瞳冲岳侠南安挥挥手，“走吧，我还得上课。”
　　“别再惹事了。”岳侠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跟上了南安。

　　“你认识那些人？”
　　“嗯。”
　　回答得意外的爽快，岳侠倒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了。他本不该好奇别人的事情，也不想和江湖扯上太多关系。但是总觉得南安不仅仅是认识那些人而已。只是认识不必有“不想扯上关系”的想法。
　　“我只是问一下，你可以不回答……他们是你什么人？”
　　这次南安没那么爽快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不太想说。”
　　岳侠没再问。之前南安不想告诉他什么事，理由都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这次却是“我不太想说”。就算提起她和蓝衣的深仇大恨她也没有太介意的感觉。那她不想说的事情一定是比深仇大恨更痛苦的事情吧。
　　大风突然吹了起来，扬起了一地的雪。这几天风一直都这么大，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岳侠伸手想拉一下帽子，手却被南安抓住了。接着岳侠就被拽到了一边。
　　凛冽的寒风贴着他的耳朵刮了过去。不……那已经不是风了。岳侠的耳朵破了一道口子，血从里面流了出来。
　　“快跑。”南安拉着岳侠拔腿就跑，方向也不是去往公交车站的。风……
　　“月录山抓你那个人来的时候好像也刮风了。”
　　“……还有什么别的特征吗？”
　　“是个女人，看起来五十多岁了，说自己不是江湖的也没跟妖一起，好像只想抓你走。”
　　“五十多岁……应该不是吧。”南安自言自语了一句。难道又是南安认识的人？
　　“很可惜，就是我。”
　　声音就在南安耳边响起。那一瞬间岳侠看见了南安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惊愕。
　　但也只有一瞬间。南安迅速拉着岳侠拐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风呼啸而过，岳侠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南安推开了。
　　巨大的伤口突然就出现看南安的背上，就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巨大的刀。南安踉跄了几步，扶住墙才站稳了脚。被推倒在地的岳侠刚站起来，不好的预感就再次出现了。他当即蹲了下去，与此同时一张符纸从他头顶飞了过去。防御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就被风刃切的粉碎，好在风刃也被防御挡下消散了。
　　南安两步跨到岳侠身边:“你想干什么？”
　　“我想杀了你。”声音好像来自四面八方。
　　“那和他没关系吧。”
　　“你想保护他？”声音冷笑了一声，“你竟然想保护他？”
　　南安没作声。
　　“真可笑。接下来我说的话你最好记住了，”声音突然在岳侠耳边响起，“你身边这个人可没你想的这么好。她若是对谁好，都只是为了她自己的目的而已。否则……”
　　“我们也不会沦落至此。”
　　巨大的风声再次响起，岳侠感觉得到仍然是冲着他的。这次风声太大，岳侠甚至无法辨别风刃飞来的方向。南安的听力不会比岳侠更好，显然她也无法辨别。她能做的只是拿出自己所有的防御符纸扔了出来布在四面八方。岳侠看见南安咬破指尖，把自己的血涂在了符纸上。之前只有阻挡几百只妖的死术时她这么做过。
　　风刃从四面八方连续不断地砸了下来。南安苦苦支撑，虽然身上没出现绿色的斑块，但看得出来她坚持得很艰难。
　　防御眼看就要破碎，南安空着的手抽出一张传送符:“回楼下，去找……”
　　岳侠没能听清楚。防御破碎了。那一瞬间岳侠被扑倒在地。岳侠反应过来南安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风刃落下，击起了一地雪花。
　　岳侠慌了。就算是之前带着不省人事的南安一路逃亡他也没有这么慌过。那次他清楚地知道南安还能活过来。可现在，南安倒在他的身上，全身都是风刃切割出的伤口，血已经浸透了岳侠的衣服。
　　血一直在流，伤口也没有恢复的迹象，南安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痛苦的发抖。她只是一动不动地倒在那里。岳侠还能听到她在自己耳边的呼吸声，但是已经很微弱了。
　　岳侠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面容枯槁的女人，就像上次一样。女人阴森森地笑了一声:“果然和我想的一样，神力过多的情况下你的妖力一点作用都没有。”
　　岳侠艰难地坐了起来。南安并没能挡下所有的攻击，岳侠每动一下都会牵动伤口。可他还是坐了起来，紧紧地抱着南安。
　　无论如何他被叮嘱过要保护好南安。他还被告知过，南安一直相信着他。
　　“不听我的话？那你们就一起去死吧。”女人抬起了手，岳侠低下头，把南安护在了怀里。
　　然而风刃并没有劈下来。女人的手抬了一半，一记飞踢突然落了下去。女人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动作，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几米之外。
　　小陌的男性监护人手里捏着符纸:“多年不见了。”
　　与此同时小陌的女性监护人带着小陌跑了过来，拿出了包里的绷带:“我先帮她止血……”
　　对面的女人环视一周，怪笑一声:“真巧，都到齐了。”
　　一男一女听到这句话皆神色大变，就连小陌似乎都看明白了一些口型，脸色变得惊讶起来。
　　“既然小陌在的话，今天就放她一马。”女人消失在了空气中，“她早晚会死在我手上。”
　　大风刮过，之后空气彻底平静了下来。南安咳嗽了一声，身上的伤口有了缩小的迹象。岳侠长出了一口气。要不是抱着南安他整个人已经瘫软下去了。
　　可后赶来的三人面色并不见放松。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女人开了口:“你们家离这儿远吗？远的话先去我们那里吧。”
　　岳侠正要答应，南安抓住了他的衣服。岳侠看向南安，南安攒了许久的力气说了两个字:“……回家。”
　　“别逞强了，你们俩都受伤了……”女人试图劝说南安。南安没再回答，而是把头埋在了岳侠胸前。岳侠一愣，想问怎么回事，还没问出口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南安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了，应该已经不只是在忍受疼痛了。
　　岳侠拿出了符纸:“我们还是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们了……”
　　“小璃。”
　　南安没作声，岳侠却觉得她抖得更厉害了。
　　“先去我们那吧。”男人的严肃的表情越来越柔和。“你有什么想告诉我们不想告诉我们都可以。你……回来就好了。”
　　南安仍然不做声。岳侠咬咬牙:“对不起，我必须带他回去了。”
　　下一秒，两人消失不见。男人对着雪地上鲜红的血迹一言不发。小陌已经捂着脸哭了出来，女人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那根棍子……确实是她啊。”
　　“是啊。”男人笑了一下，眼眶却也湿了，“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两人传送到了楼门口。岳侠忍着疼痛站稳脚步:“先回去休息吧。我背你……”
　　南安推开了岳侠，扶着墙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仍然不说一句话。岳侠叹了口气。
　　“喂……”
　　南安不回答。
　　“……不用躲着我。我已经知道了。”
　　南安自顾自地往前走。岳侠想追上去，奈何自己也受了伤，挪动一步也会牵动伤口。他只有忍着剧痛一步一步向前挪，虽然这就说不上是追赶南安了。

　　南安的毅力是惊人的，靠着楼梯扶手硬是爬上了八楼。岳侠受伤没有南安重，勉勉强强也跟上了南安。
　　南安打开了卧室门:“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吧，严重去医院。”这是她说的唯一一句话，岳侠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很多南安想掩盖的东西。
　　“你……”
　　“我没事。”
　　门在岳侠面前关上了。岳侠抬手想敲门，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她哭了。可是她为什么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