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冤家不聚头》香桃木

13、万花楼2

　　我牵着我刚刚骗来的“哥哥”小乞丐跟在那叫阿锉的后面，从头到尾，小乞丐始终一言不发，任我自由发挥，我虽然很感谢他的配合，但是这样让我感觉很奇怪。他应该惊讶我的出现，怀疑我的目的，惊喜自己终于抱住一条小命，以及对我表达他的感激之情，说什么做牛做马，为奴为婢，跟在我身边只为报答我的救命之恩这样才对吗！这么会像现在这么安静，默默地走路呢？好吧，刚刚那里太多人了，说了会穿帮，现在又有个阿锉在身边，不方便，但流露少许喜悦之情让我知道你很高兴，那我救人也会救得比较有成就感啊！我也不是要图些什么，可是你不说话，我得不到肯定，我会觉得做了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哪怕开口仅仅说了“谢谢”两个字，我也会很愉快，虽然费了些力气，但得到别人的肯定还是让我很有成就感的。这个样子算什么意思嘛？！我瞅了瞅他，他微微侧过脸，又有头发遮着，月光下忽明忽暗的，看不清表情，我感觉到他反握住我的手紧紧的，像是强烈的压抑什么，但绝不是喜悦之情。
　　“哐当”的锁门声，接着脚步声远去，说明现在除了我俩没别人。这下该说话了吧。只见小乞丐默默行至角落，蹲坐在地，把头埋进□□，还是算了吧，我只有观察周围啰。
　　这里比柴房好多了，虽然还是没有灯，起码有一铺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我走到一扇窗子前，轻轻往外推。咦，竟然能推得动，窗子没封，看来今晚就能逃走了呢，这个认知一下子冲走了刚刚的不快。往外看去，这里应该是三楼，怪不得没封窗，别的小孩也许逃不掉，我可不是别的小孩，嘿嘿。这楼下是一条小巷，与我所在的楼仅一墙之隔，巷子没什么人走，附近只有几人家的还灯亮着。今晚月色还不错，没云挡着，便于观察地形。
　　在我考虑要不要带那忘恩负义的小乞丐时，他默默的走过来与我并肩，抬头看着月亮，静静的。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开口时，“那天晚上，月亮也这么美。”变声期的小鬼声音都这么怪，低沉沙哑而没有磁性，一点也不好听。
　　我忍不住又看他一眼，月光下，他的眼里似乎泛着泪光，月光洒在他身上，变得有些暗淡，他顿了一下，似乎沉浸在回忆里。“我娘的身子本来很好的，可是她不停的叫我娘干这干那的，洗衣，挑水，砍材，不重的活儿还不让我娘碰。平时的吃食尽是给些剩菜剩饭，还填不饱肚子。”他的声音有些缥缈，有些伤感，还有些气愤。“我娘为了让我能吃饱，每次只吃一点，我以前不懂事，老是嫌东嫌西的，有一次饭后，无意中看到娘偷偷躲到一旁勒紧腰带，我才慢慢明白过来。我娘虽然从小被卖到府里当丫鬟，可因为模样不错，手脚又伶俐，所以很快就到了老爷房里伺候，没吃过什么苦头。那女人来了之后就明里暗里不停的打压我娘，我娘生性善良柔弱，从不会在老爷面前说什么。那女人就认定我娘的性子，生了弟弟之后就更加变本加历了，我娘再好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啊。在我九岁那年，染了风寒病倒了，那女人不准我娘请大夫，也不准通知老爷，趁着老爷出门在外，赶我们母子俩出去，说什么死在家粘晦气了。”他愈说愈激动，声音不觉得提高，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语气中的愤恨，紧紧握在两侧的双手，无一不表明他有多么的愤怒。手上青筋毕露，在瘦削的手背上更是显得触目惊心。我伸出双手握着他的，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好一会，他才继续说道：“那时候已经是深秋了，还飘着毛毛雨，我扶着娘好不容易走到城郊的破庙暂住，希望等老爷回来了，能接娘回去，毕竟娘跟了他那么多年。请了大夫，娘的积蓄很快就用完了。我找了几次老爷，连影都没见着，说是没回来。我娘的身体越来越弱，终是没熬过那年的冬天。那天晚上，月光也这么亮，还飘起了雪。”最后几字像是喃喃细语。突然，有什么滴落在我手背上，很烫，我知道那叫“男儿泪”。我叹了口气，轻轻的揽他进怀里，轻拍着他的背，无声的安慰，他也紧紧的回抱着我。
　　虽然话没说全，但也差不多了，一个通房丫头，估计没有名分，要不然也不会说赶就赶，他称他老爸也不会叫老爷，被有名分的老爷的妻或者妾排挤赶走的悲剧。说实话，我很同情他，但是我却不能理解，经历和思想不同嘛。换个角度，如果我是那老爷的妻妾，我也会赶走你们，只是不会做这么绝情而已。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我的男人怎能让别的女人染指，还生了那么大的一个儿子，看着就像心里有根刺时常提醒着你，你的男人有别的女人。更何况那老爷的妻妾有了儿子，总要防着你以后跟她儿争家产呢。若我是你娘，我不会让自己那么落魄的，该反击绝不手软，要不把府里的金银珠宝带走，和这小乞丐好好过日子不也挺好的吗？不过这些话我可不敢说出来，除了默默的安慰他，我什么也不能做。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小乞丐一直没吭声，我刚随口胡扯的故事与他有些相似，触动了他，令他想起那段悲伤的往事，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胡诌都会说中，汗～。我对我自己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