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邪魔对我以身相许》白风车的山顶

48、救命之恩

　　第二天，林开要下山了，但是楚若羽并没有去送他，一是没时间，二是没什么好送的，反正日后能常常见面。
　　日子过得平淡无奇，每一日显得格外漫长，但是度过了漫长的一天有一天的时间，回头一看，你又会恍然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天，又开始感叹时光溜走得真快啊。
　　楚若羽每日里就和寒莫大师待在一起，看他修复封印，从枫树都没怎么落叶，看到了那颗枫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子。
　　楚若羽每日看着寒莫大师施法，他所结灵印很繁琐，看得楚若羽眼花缭乱，但是今日他结的灵印楚若羽却莫名熟悉，用午膳的时候，楚若羽终于想起来了，楚若羽问道：“大师，您今天用的术法和望仙姬所用之术真像。”
　　“你见过望仙姬施展此术？”寒莫微微抬眼问道。
　　“那可不。”楚若羽道：“我小时候常常去望仙台玩儿，后来长大了也没少去，而且我妹妹也学了这种灵印，不然这么复杂的灵印我才认不出来。”
　　寒莫点了点头，道：“你妹妹？”
　　楚若羽道：“嗯，就是天衍宗的圣女，她从小跟在望仙姬身边修行。”
　　寒莫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一个月过去了，楚若羽从江楚寒那里带来的松露荷香差不多喝完了，晚上无事，楚若羽准备去钟灵山一趟，还能顺便见一见江兄。
　　不过在那之前，楚若羽要向无染说一声。
　　除了寒莫大师的院子，正巧遇到了抱着一摞古籍的无染。
　　楚若羽走上去帮他拿了一部分，便走回小院边说今夜可能要下山一趟。
　　无染点了点头，然后顺口问了楚若羽一句：“道之子是去哪儿？”
　　楚若羽大大方方地道：“钟灵山，拜访友人。”
　　果然，无染顿时整个人都要炸起来，道：“我不是说过了，道之子最好不要再与他来往！”
　　楚若羽看向无染，道：“你光说不要与他来往，我为为什么要相信你？要不你跟我说说他到底怎么你了，让我自己来判断要不要和他继续来往。”
　　无染闻言就又垂下眼帘，不说话了。
　　楚若羽也不着急，道：“其实吧，我也问过他。”
　　无染闻言没有说话，但是眼睛却看了过来。
　　楚若羽道：“他说是因为寒唔因他而死，所以你们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无染沉默了一会儿，道：“那是个误会。”
　　楚若羽挑了挑眉，道：“那为什么你还要阻止我和江兄来往？”
　　无染又沉默了，和程辞一样，一到关键时候就跟个河蚌一样，非要别人撬开嘴才会说一两句话。
　　楚若羽想起林开的话，深感认同，这两个人都一样，烦人！
　　直到回到小院，楚若羽把古籍送到无染的屋里，出门的时候，无染才又开口道：“总之，他很危险，道之子若执意和他来往，也请一定多留心。”
　　楚若羽闻言，没有放在心上，直接出了寒山寺，来到了钟灵山。
　　和上次一样，江楚寒站在院子里，远远地便看到了他。
　　楚若羽跳下去，站在他的身边，好奇道：“江兄，你是在等我吗？”
　　江楚寒轻轻地“嗯。”了一声。
　　楚若羽走到桌边坐下，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江楚寒倒松露荷香的手一顿，眼神不自觉地落到楚若羽腰间那一点绿上，垂下眸子，道：“钟灵山外有结界。”
　　楚若羽接过江楚寒递过来的杯子，道：“我碰到结界你就知道我来了？万一是别人呢？”
　　江楚寒看着楚若羽的眼睛，道：“没有别人。”
　　楚若羽端着杯子道：“那我还挺特殊的，是独一无二喽？”
　　“嗯。”江楚寒点点头，见楚若羽笑了，便眼中漾起柔波，道：“最近，灵力怎么样？”
　　楚若羽道：“你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说着便把左手手放在桌上，是他惯戴红绳的那只，此刻白皙的手腕上已经没了那根红绳。
　　江楚寒指尖轻轻地搭上楚若羽的手腕，片刻之后，他抬眸看向楚若羽，道：“你动用灵力了？”
　　楚若羽没想到这都过去多久了还能被发现，只能乖乖点了点头，一双桃花眼眼巴巴地看着江楚寒，道：“就两次。”
　　江楚寒道：“没说不让你用，只是要少用，注意保持体内灵力的平和。今日我为你摄灵一次。”
　　楚若羽乖乖地道：“好。”
　　和上次不一样，这一次摄灵很温和，像是在水坝上开闸放去多余的水，主要是为了减轻楚若羽的身体负担。
　　楚若羽杵着下巴看江楚寒，都说月下最适合赏美人，果然是月下美人，越看越美。
　　这一次回钟灵山，离开的时候，楚若羽仍旧收获了好几坛子松露荷香。
　　楚若羽站在蓝汐的背上，对江楚寒挥手，江楚寒看着他，楚若羽不知怎么忽然就不太想走了。
　　江楚寒看着又从蓝凰背上跳下来的楚若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还未开口，便被楚若羽抱住了，这个拥抱很轻，一触即离，等到楚若羽乘着蓝凰飞远了，江楚寒才反应过来。
　　走到石桌旁，坐在楚若羽方才坐的位置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松露荷香，端起那个他方才用过的杯子，望着杯中月，想到刚才的拥抱，陷入了回忆之中。
　　这不是楚若羽第一次抱他了，早在三年前他便见过他。
　　几年前，他在寒山寺大殿上自斩以证清白，之后面对长老们的道歉，觉得无趣极了。
　　从前也是，现在也是，一样的无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自证清白，待在哪里对他来说都一样，无论是洗心池里，还是寒唔院子里的水池里，都一样。
　　或者说活着或者死亡，都一样。他本就是一捧水，活着或者死去，他都是那捧水，没有区别。
　　无趣。
　　这个世界都很无趣，这样想着，他便散去了形体，随着漫天的风雪到处飘荡。
　　有时，他是雪，有时他是雨，有时他是云，无论是什么，日子都和他是人的时候一样，没什么区别。
　　三年前，一场小雨，他落在了天衍宗外的一条河里。
　　那也是一个夜晚，才下过雨，云都散开了，显得月亮格外的明亮。
　　一个修士御剑而过，摇摇晃晃地落在了小河中央，他喝醉了，直接就在河心睡了过去。
　　江楚寒看着这位落入河中的小修士，唇红齿白，眉目如画，江楚寒不知为何，脑海里想起了不知从何得知的一句话。
　　“秋千水，竹马道，一眼见你，万物不及。”
　　江楚寒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不是这样的，不是万物不及他，而是一眼见他，才知万物。
　　江楚寒重聚了人身，游道这个小修士身边，赶走那些靠近他，甚至睡在他身侧的鱼虾，自己躺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怎么也看不够。最后忍不住用手碰了碰那双眼睛，想知道这双眼睛睁开的样子。
　　然后，小修士便真的睁开了眼睛。他喝醉了，眼里迷茫带着些委屈，眼尾醉酒后染上的薄红，让他看起来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兽，哼哼唧唧地，有些可怜，小修士含含糊糊地道：“别闹。”
　　江楚寒僵住了，等小修士闭上了眼睛，他才松了口气，默默地再靠近一点点，手指和小修士挨在一起，忽然便觉得有些高兴，这是很陌生的情绪，但是他恍惚意识到自己很高兴。
　　他就这么盯着小修士看个不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冷清的河面上，突然人来人往，不时就有修士御剑而过，还吵吵闹闹，小修士都被吵得皱起了眉头，又委屈地哼了几声。江楚寒赶紧撑开一个结界，让外人打扰不到他们。
　　过了一会儿，江楚寒发现那些修士都停在了河面上，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江楚寒握住小修士的手，想要带他走，这里太吵了，会吵醒他的。
　　江楚寒握着小修士的手顺着河流飘出好远，突然从天而降一把剑插在了前方的河道中央，一个青衣男子随之出现，这是一个很瘦的修士，但是他不是坏人，因为除魔没有动静，可是江楚寒不太喜欢他，因为他的眼睛盯着小修士看个不停。
　　江楚寒拿出除魔，戒备地看着他。
　　那人却只是把剑归于鞘中，看着江楚寒道：“你现在不能带走他，你护不住他。”
　　江楚寒仍旧戒备地看着他，那青衣男子只是看了他一眼，江楚寒便不能动了，接着他便把剑抛向小修士，把小修士砸醒了。
　　“过来。”青衣男子说。
　　小修士眨巴眨巴眼睛，往青衣男子那边走去，可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
　　小修士像是才意识到他的存在，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若羽。”青衣男子叫道。
　　小修士叫若羽吗？很好听的名字。
　　小修士看了一会儿，忽然抱住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他听见小修士说：“你为什么难过？抱抱你，别难过。”
　　然后这名叫做若羽的小修士便放开了他，走到了青衣男子身侧，江楚寒听小修士称呼他为孤清君。
　　直到小修士和青衣男子走了，江楚寒回想起方才的拥抱，小修士叫他别难过，可是他难过吗？刚才好像难过了，可是等他知道难过的时候，他已经高兴起来了。
　　回忆结束，江楚寒把杯子里的松露荷香饮尽，在那之前的江楚寒只是一捧死水，自那之后，江楚寒才算真正的活着，知道人间四季，知道风花雪月。更知道努力修炼，希望有朝一日能护得住他，能带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