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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谢谢你们曾经伤过我 ...

  •   成年后渐渐明白一个道理,就算你是个落难公主,扔到现实里,再怎么巴巴坐着白日梦,也不会有王子骑着白马,开着黑马接你回去。不管是谁,都得明白,学会不做梦,其实是很重要的。

      他们吻了很久,吻到后排车子都开始鸣叫喇叭。

      直到结束——宗晨背对我,冷冷开口:“简浅,请不要在我女朋友面前说这种话,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为了让你明白我真正的想法,现在,请你下车。”

      我是疯了才会那样自取其辱——

      我冷笑着说:“这样很好,希望以后别再各自纠缠,再见。”

      章源源这才反应过来,忙劝阻:“算了,这都什么事,雨这么大,改天再说吧。”

      “不用管她,我们走。”他的声音,似乎比那冰冷的雨水还要凉薄几分。

      我早已推门出去,瞬间被淋个透湿。

      章源源从后面追了上来,递给我一把伞,有些小心翼翼:“卫衡——是不是——”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忽然有些同情起来,接过伞,淡淡道:“谢谢你,我和卫衡确实没什么——但,他也确实不爱你,如何取舍,你自己看吧。”

      女人便是这样,天生的同情弱者。若是情敌,便怎么也看不对眼,一旦不是了,便又没了那层戒备,多可笑。

      只是,不管她为了什么目的,因为这把伞,我也不会再去当卫衡的挡箭牌了。

      车子很快的消失在雨幕中,那般决绝。

      我并不伤心——心在哪,早没了。我不过是知道宗晨的软肋在哪,他就是想漠视我,想让我痛苦,想让我知道,他有多看不起,多不在乎我。

      可宗晨,你做的不够狠,不如让我帮你一把。这样,总好过被你猫抓老鼠似的玩弄。
      宗晨你总是不够狠心的。以前也是这样,说一套做一套,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呵——以前啊,以前,多美好又残忍的一个词。

      雨打在身上先是疼,渐渐的变麻木了,反而酣畅淋漓——这种近乎自虐的感觉,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也是在所谓的从前里——当我第一次知道张筱,竟是我的亲身姐姐时。

      那是在高一,宗晨因为高三的紧张学习,与我一起的时间便少了,而我上了普高,成绩尚可,又停了周末的补课,日子便开始闲的发霉。

      有时听着课,无端便想起他来,想的烦了,只得偷偷溜出来,去他的学校,大门不让进,便从后围墙爬进。时间凑的好,便等他下课,一起匆匆吃顿饭,而更多时候,怕他起疑,只偷偷的看,又坐公车回去。来回二十几站路,我跑的不亦乐乎,一点都不累。

      后来就比较难捱了,进入二月,他越发的忙,天气也闷热潮湿起来。

      草长莺飞,我的心情却愈发沉闷——因为宗晨要走了。伦敦大学向他伸出橄榄枝的消息很快传遍,同时,他还占了的清华保送名额。

      无论选择哪个,都意味着离别,几千甚至上万公里,这是多少公车也到达不了的距离。

      我问宗晨,你会去哪。

      他沉默了很久,说,伦敦。

      我笑道,记得给我寄礼物。

      他轻轻的恩了声,后又说,还早,九月份才走。

      我们沿着学校后面的小路,一直走一直走,两旁的梧桐几乎遮住了所有光线,枝叶摩挲,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直到夕阳沉沉落入山底,最后我说,高一真烦,作业好多,我得回家写作业了,宗晨再见。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一直没动,我管不了那么多,转身急急走开,汗津津的手紧紧拽着书包的带子,肩胛骨处的扣子抵着肉生生发疼。

      风明明该是温和的,可因着黄昏的凉意,反而带了几丝冷然,落到脸上,像是细小植物的尖刺,吹入眼底,又酸又涩。

      不知走了多久,似有感悟,我蓦地转身,便撞进他的眼,他一直都在,默默跟着。

      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笑话他——你跟着我做什么,跟屁虫。

      他没说话,只是拿眼看我,那眸像是磨浓了的墨,晕着一层浅浅的雾气,被昏黄的暮色衬着,让我忍不住就鼻子发酸。

      “回家吧。”他的声线像刚从水里捞出的棉布,湿漉漉的。宗晨走在前,背影挺拔,落日下模糊的影子渐渐拖成线,又糊成团,最终将我也吞了进去。

      那阵子刚好是流感期,大概因为天气冷热交替,衣服穿少了,回家后我便发烧了,烧的迷迷糊糊,似乎又回到从前生病的日子,光与影交错,陷入一片黑暗,混沌惶恐。

      醒来时,看见爸爸趴在床头。

      我指着柜子上的风筝问他,爸爸,拿风筝做什么。

      他笑着摸摸我的头,说,你梦里一直哭着说——风筝要飞走了,飞走了。后来宗晨来了,便找了这个出来。

      他又说,那孩子待了一天,后来被范阿姨叫走了,回头得好好谢谢人家。

      我带着浓浓的鼻音说,知道了。

      病好之后的一星期,却一直没有再见到宗晨,一问才知道,原来他和家里闹矛盾了,说是要放弃保送资格,考本地的浙大,连他爸爸都从北京赶回来做思想工作。

      他是不是傻了!

      我匆匆赶去找他,却在他家楼下碰到了张筱。

      她站在那,愤恨的,轻蔑的,冷冷的。

      她说,你站住。

      我没空理她,也不怕她,现在的我,和她差不多高,要打架,吃亏的一定不是我。

      可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不得不止住步子。

      她说,“简浅你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你凭什么啊,凭什么让宗晨留在这里?你知不知道他们家现在吵成什么样了,你自己没出息也就算了,还要拉着他,我就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人!”

      她接着说:“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也申请了英国的另一所大学,我爸妈为了凑钱出国多不容易,现在都被你毁了,被你给毁了!”

      “我从初中时便一直跟着他的脚步,生怕落后了,我要和他一样优秀,一样骄傲,这样才能一直站在他身边,可现在都没了!”她情绪越发激动,咬牙切齿,眼里恨不能飞出刀子来,“我和他一直都在一起,你凭空出来的算什么东西?”

      我平日的伶牙俐齿忽然全没了,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有怎么样的情绪,就像将酸的,甜的,苦的,辣的,都放在一起,却不知会是什么味道。

      她又冷冷笑道:“你想去见他?哼,别做梦了,现在范阿姨知道了,你爸妈也在那,为你收拾烂摊子——”

      我心骤忽一跳,打断她:“你说的?”

      她不置可否,只是冷笑。

      我不再理他,往宗晨家走去。短短的几百米,却走的我一身汗,可我想见宗晨,我从未这么强烈的,想要见他。

      张筱猛的将我拉住,用力之大,掐的手臂火辣辣的疼。

      “放手!”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狠狠的拽着我的手臂,疯了似的。

      我也不再挣脱,转过身去,一字一顿:“张筱,我叫你放手。”

      她微抬起下颌,嘲讽道:“你算什么东西?”

      我现在什么念头都没有,只想见到宗晨,便狠狠的抬腿踢了她一脚,趁机往楼梯跑去。

      “没人要的杂种,要不是叶老师,早不知被丢到哪了——天生的贱命!”

      我猛地止住脚步。

      “你还不知道吧?真可怜,这事谁不知道呢——可没办法,谁让你生在重男轻女又没素质的人家里,真是有什么样的爹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张筱顾不得腿上的痛,什么难听见说什么。

      最初见到她时,我甚至还羡慕过她。可现在——她就像个魔鬼。

      一股血气往头上冲,我疯了似的冲回去,狠狠的拽着她的马尾,她大声尖叫,想要挣脱,却因为疼痛而无法转身。

      我扯着她的头发,将她的侧脸朝墙上撞去——她惊恐的眼神看起来很可笑,尖叫声不断。

      “筱筱——!”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撞开,接着,一个充满侮辱性的耳光打在我脸上——“谁家生的小婊子!有人生没人养,竟然打人!”

      我被打的晕头转向,眼前一阵发黑,接近着又被什么狠狠推倒,撞在墙上。

      “爸,就是这个不要脸的,缠着宗晨不放——”张筱毫不留情的,朝我腹部踢了一脚。

      “没人要的杂种!你这样的人活该有狼心狗肺的爹妈,呸!”她将一口唾沫吐到我脸上。

      “筱筱,好了,咱们回去。”又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我揉了揉火辣辣的脸,忽然觉得不痛了,真的,比起心底巨大的空洞来说,这算什么。

      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看了看那对中年夫妇,咧开嘴笑了,近乎恶毒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对,我的亲身父母,狼心狗肺,不知廉耻,阿姨叔叔,你们说,是吗?”

      扶着张筱的那对夫妇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就跟见到鬼似的。

      这个世上什么最可悲,什么东西伤人最深,什么事能叫人彻底绝望?

      被亲身父母抛弃,被父亲甩耳光骂婊子,被姐姐当深仇大恨的敌人,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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