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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谢谢你们曾经伤过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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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顶着熊猫眼去找苏眉。
她并没有多加刁难,反而笑着的说,问卷做的不错,辛苦了。
我莫名其妙:“可我还没交过来。”
“哦,因为要得急,宗先生昨晚已经发给我了。”她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低头从包里拿出一小罐东西,“看你黑眼圈挺重的,昨晚熬夜了吧,拿这个,回家敷一下。”
“不用了,苏主管,既然这样,那我先回去了,谢谢啊。”我忽然明白过来——宗晨已经替我将问卷完成了。
她也不再勉强,“好的。”
我迅速回到座位,打开邮箱,里面有封宗晨的未读邮件,附件里,正是一份问卷,我打开看,问卷的最后一题——“您希望邻居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宗晨,你非得这样,一次次的,周而复始的折磨我,然后再满怀慈悲的帮我处理好所有的事?
真的,就有这么恨吗?
可为什么,每一件事,每一件事,都能让我想起从前的美好——
那时候的我,剪着极短的头发,却染成了亚麻色,在阳光底下分外的耀眼,穿着件夸张的大T恤,上面印着背着吉他的摇滚歌手,哦,还嚼着口香糖,穿着有零碎破洞的牛仔裤,及一双人字拖鞋,好像不这样不足以表明自己的存在一样。
“宗晨,我来不及完成了,你帮我写作业好不好?”
后面的那个少年,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整齐而干净的白衬衫,剪裁合体的米色卡其裤,肩上还背着个厚重的书包。
他会皱着眉头说:“不行。”
我一本正经抱怨:“可这都怪你啊——老是补课补课,害我连做作业的时间都没有。”
“这样吧,我陪着你完成,这样快点。”
刚开始。
“宗晨,这道题不会。”
“这个……先找规律,然后代公式。”
“这题也不会。”
“唔,设两个未知数……”
过了几个小时……
“宗晨,我困了,这么教下去也来不及,不如你帮我做吧。”
“不行。”他拒绝我的时候,总是扶扶镜桥,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为什么不行,不做完会挨骂,一挨骂就更没积极性了,再说,要不是你拖着我补课,我会没时间做作业吗?”
为什么那时的自己总有说不完的歪理,而且还能歪的这么理直气壮。
而每次的结果,都是我趴在桌上一觉睡醒,他在一旁努力奋战。
时值今日,我依然能记得那些午后。
阳光自窗户懒懒洒进,空气里总是弥漫着糕点的香味,每次我一去,宗晨的妈妈便会拿出许多好吃的糕点,桂花糕,绿豆糕,糯米糕——我想,也许我只是贪吃。
宗晨就坐在我的对面,额前的黑发不时掉下,有次我实在看不过去,便趁着他皱眉思索时,偷偷走到他背后,将自己的发夹别上去,结果——他生气了。
然后,第二天,他便剪了个很短很短的发型,虽然也好看,可我还是喜欢原来的,之后我再三保证永不拿发夹作弄他了,宗晨才留回了原来的发型。
后来他看穿了我的招数,虽然依旧会帮我赶作业,但事后的每次补课,也多了项任务,他会将作业中一些重要的题抄出来,让我重新完成。
有时我想,他这样的耐性,不去当老师真是可惜了。
他的一板一眼,却让我那么着迷,虽然我有着大把大把的时间,虽然我的前后左右都愿意给我作业抄,可我就是喜欢看着他,认真的蹙着眉,一题一题仔仔细细的写。
我的本子上,全部都是他的字迹,看的我喜滋滋的乐。
我总觉得,这样的宗晨,认真地为我做作业的感觉,很幸福。
幸福到,要将这些记忆抹掉是如此艰难。
收回思绪,我自嘲的笑笑——不能再想了,过去再美好,也是过去的,想起昨晚酣畅淋漓的泪,我默默的将邮件删除。
宗晨,我再也不愿接受你的任何帮助了。
与此同时,他似乎也默契的遵守了些规则,再回到公司上班时,并再没有见我,反倒是与章源源出双入对。
章源源的公司在我们隔壁大厦,左右不过十分钟,每逢宗晨在时,她便会准时出现,中午吃饭时难免碰上,倒也没什么尴尬。
她似乎对我怀有敌意,不过这也算正常,反正我看她亦当成一团空气。只是奇怪,怎么与男人的纠葛,最后都会发展成两个女人的事。
夏季打雷下雨是家常便饭,下班时,天已是满城风雨欲来的架势。我迅速收拾好东西,想着要赶在掉雨前打到的。
刚冲出马路,豆大的雨便劈头盖脸的砸下来,我忙护着头,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站牌下。
来往的的士多,但打的人更多,公车别说了,跟个沙丁鱼罐头似的,打死也不挤。记得有次挤公交,结果呼吸困难,差点当场晕倒,被爸爸狠狠骂了一顿,那之后,便有了恐惧症,但凡人多的那几路车,宁可走路也不坐。
我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远远看见一辆空的出租过来,卯足劲要冲过去——忽然一辆车停在面前,是宗晨的,我认识。
他按下车窗,望着我直皱眉:“上车。”
本就不想与他有什么牵连,又眼尖看见副驾驶座上的章源源,便摇了摇头:“不了,我打的就好。”
“上车。”他重复了一遍。
“真不用客气,您还是先走吧,堵着后面的路不好。”眼看那辆空的士被抢走,真是冒火。
“是啊,简小姐,现在人多不好打,不如让宗晨送你一段路吧,”章源源也侧过头来,笑着说,“反正顺路,我家也在那附近呢。”
她的眼神里,有明显的优越感,惹的我更不高兴。
“不必了,不打扰你们。”我别开脸,不准备理他们。
“哎——当医生就是忙,不然叫卫衡过来接也是好的。”
“当然了,医生不比别的,不能成天在别的单位乱逛。”话里藏刀谁不会啊。
宗晨也不和我啰嗦了,推开门便将我拽了下来,又打开后车门推了进去,动作一气呵成。
我最讨厌的就是他这样,自以为是,好像离了他就不行似的。
我趁着他回驾驶座,打开门便往外冲。
未几步,便被拽回。
他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身上的衬衫已被淋湿,发丝还往下滴着水,手关节微微泛白,他冷着脸,狠狠的将我拖回,迅速锁了门。
“让我下去。”
他置若罔闻。
“不下车也行,”我冷笑道,“我要坐前面。”
章源源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宗晨却依旧当没听见,加速开车。
我气极了,掰门又掰不开,只得口不择言,乱骂一气,连爷爷家的方言都出来了:“你除了一声不吭还会什么,自以为是,目中无人,变化无常,出尔反尔,白痴木狼——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是说再也不回来了,不是说再也不想见我了——出尔反尔,你就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章源源似乎没见过这架势,傻了似的。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还忘不掉我,就是心里有着疙疙瘩瘩的小心思,当我是傻子是笨蛋?什么卫衡,那全是幌子,幌子——你就是要折磨我,让我吃不下吞不得,放不开又得不到,你这个心理变态——”
宗晨终于变了脸色,他一脚踩下刹车,忽然转过头,狠狠的吻上了章源源——就在我面前,靠着那样近的距离,我甚至能看见他微颤的睫毛——
他们吻了很久,吻到后排车子都开始不耐的鸣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