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粟》孟徽澄

3、恶毒女配X深情男配③

　　她按耐不住自己想要了解贺临舟的心思，派丫鬟去打听贺家大少爷的事。

　　贺临舟还是单身。那日他身旁跟着的是莫家少夫人，冷家大小姐，冷霜禾。

　　起初她并没将冷霜禾放在心上，毕竟冷霜禾是个寡妇。即便莫家说冷霜禾怀的不是莫家的孩子，她也觉得莫少爷都死了，冷霜禾方双十年华，难道要守一辈子活寡，岂不好笑。

　　可贺临舟似乎有意接手别人的老婆孩子，她就不得不关注起冷霜禾来了。

　　找了法子接近冷霜禾，打探出她对贺临舟无意，便放心了。于是她将女儿心思告知了义父。恰好义父也有心拉拢贺家。贺家家主贺鸣是嘉宁城的商会会长。

　　哥哥后来也知晓了她的心意，与她一通谋和，便成了事。她不在意怎么得到贺临舟，只在意结婚。

　　嫁给贺临舟的头一个月，贺临舟对她也是温柔体贴的。毕竟她样貌并不差，一开始为了迎合贺临舟，她也收敛了不少性子。

　　可假的就是假的。时日久了，她刁钻蛮横又目不识丁，与贺临舟想象的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相差甚远。两人越发没有话题，且在她发现他私下还在接济冷霜禾后，常因此而吵闹。本就没有深厚情意，自然分崩离析。

　　起初她觉得她要的只是他这个人，他的心在哪，她可以不在意。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让多看看她。可她越是靠近，他越是疏远。后来她不得不通过伤害自己来让他来看她。这副身子，好不好她都不在意了。她甚至把自己最大的秘密抖露给他。可他确实不信。是啊，他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公子哥，怎么会知道有些人，连活着都那么难。

　　他信也好，不信也好。她说出来了，就觉得对他无所愧疚了。

　　可她婆婆见不得他们二人如此冷战下去。在贺临舟搬到别的院子后，常来给她洗脑。说起来，她对小孩子没多大喜爱。可想到有一个像贺临舟的孩子，她还是心动了。她买通了贺满，把喝醉的贺临舟抬进了房。贺满起初不答应，还是她让婆婆身边的嬷嬷——贺满的娘亲去旁敲侧击了，才成的。

　　贺满虽然对贺临舟忠心，却也不希望自家少爷和少夫人不睦，且老夫人着急抱孙子，他娘也是和她说过的。不是太过分的事他也就帮了。

　　虽然第二天他被少爷数落了一通，但好在少爷和少夫人和好了。

　　不过并没有维持太久，一个月不到，少夫人固态萌发，又把少爷给气走了。

　　哎，不是他说，少夫人的脾气真是太不好了。可他一个下人又怎能去指摘主子呢。

　　连以淳也不是想和贺临舟吵架，得知自己怀孕后，她更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但凡有一点不顺心，就想摔东西骂人。

　　贺临舟也不哄她，自顾自看书。二人虽说和好了，但心中都有芥蒂。贺临舟看不惯她对下人非打即骂没有教养，而她看不惯贺临舟那副漠不关心的态度，让她本就有忿的情绪，顿时炸了。于是又是不欢而散。

　　她仗着腹中孩子，每每气的贺临舟敢怒不敢言，当着他的面，她得意的很。可回到自己的屋子，又委屈的想哭，她明明不想和他这样的，却又屡屡如此。就算贺临舟恨她，至少心里也是有她的。

　　上一辈子，因为自己情绪总是大起大落，又不肯好好服用安胎药，没有保住孩子。在失去孩子后，她才发现，她有多么期待一个融有她和贺临舟骨血的孩子。可那时候她却得知自己再不能有孕，心理落差有多大，便有多恨贺临舟。可她不能失去贺临舟，就只能转嫁到冷霜禾身上，谁让贺临舟总是对她念念不忘呢。

　　好在后来她想明白了，她不要贺临舟爱她了，她也不想恨他们了。而老天爷又让她重来一次，大抵是让她来补偿孩子的。

　　在她好好喝了一个多月的安胎药后，终于坐稳了胎。如今每日她都能感受到胎动。这是独属于她的，谁也抢不走。

　　她不会针线女红，却也开始静下心来，一板一眼的缝起衣裳来。虽然总是扎的自己满手泡，可她乐在其中。外衣她做不来，但贴身的小衣她还是可以慢慢做起来的。至于精细的衣服譬如肚兜，因为花样繁多，就只能找绣娘了。

　　辛儿虽然会缝补衣裳，却也不会精致的绣法，但还在家中时，弟弟的衣裳都是她做的，“少夫人，袖子这边要多放一点，小少爷将来穿起来才会舒服。”

　　连以淳原本火爆的脾气也在一针一线下淡下来，看着辛儿指的地方，点了点头，“嗯。”其实她更想要个女儿，她要把她的女儿宠成最幸福的小姑娘，要把她没有得到的都给她，她的女儿不会有她那样不堪的过去，她会无忧无虑的成为一个真正的千金小姐。

　　但府里每个人都希望这是个男孩，她也知道生儿子对她更有利，故而也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但她做的衣裳都是用的男孩女孩都可穿用的颜色。

　　日子就在这样平淡安静中过去了。

　　可即便没有她几次三番的插手，冷霜禾还是丢了孩子，与家里闹僵了关系，连住所也没了。

　　因为坐胎的缘故，她连自己的院子都很少出，也就更没工夫去给冷霜禾提醒了，后来得知贺临舟屡次相帮冷霜禾，她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估计就算她说了，人家也不见得会信。不如找个机会回连家探探义父的口风。

　　月份大了以后，她连走动都吃力，可大夫说了，她怀相不好，若不在最后几个月多走动，只怕生不下来。故而即便双腿浮肿，她也坚持每日走半个时辰。白天有辛儿陪着还好，到了夜里才真叫难受，连翻身都做不到，辛儿虽然睡在外间的小榻上，她也不想总使唤她，除非她忍不住想起夜。

　　贺临舟也搬回了院子，只是睡在书房，她夜里睡不好，早上也就起的晚，等她醒来，贺临舟早出门了。

　　互不打扰，或许是他两最好的相处方式了吧。

　　这一晚，连以淳因脚抽筋而疼醒。她很想做起来揉一揉，可她本就疼的紧，根本没多大力气，越想起来，越起不来。

　　辛儿是被连以淳的哭叫声惊醒的，外衣也来不及穿，奔到室内，点了灯油，撩开帐幔，就见她家少夫人梨花带雨哭的好生委屈。

　　“疼，腿抽筋了。”连以淳也不知自己怎的就哭了，还停不下来，只是觉得委屈，又不知为了什么。

　　辛儿扶着连以淳坐起来，在她腰后放了一个软枕。

　　“右腿吗？”辛儿见少夫人右腿曲起，这也不是她头一回给少夫人揉腿了，也有了几分经验。

　　“嗯。”连以淳呜咽的应道。

　　辛儿边按压边观察连以淳的表情，瞧她慢慢放松下来便知她缓过来了。

　　“口渴。”连以淳哭过后两眼泪汪汪，就像小动物，辛儿哭的少夫人此刻和她家以前养的一只小狗特别像。少夫人要是这样对着少爷撒娇，少爷肯定心软了。

　　“水冷了，我去热一热。”虽然快入暑了，她可不敢给少夫人喝冷水。好在她们院里有个独立的小灶，灶可能冷了，但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热起来。

　　连以淳也知道自己的身子，不能随意马虎不得。

　　“门怎么开着？”

　　连以淳自然识得声音的主人。低沉深厚，是贺临舟。

　　说来贺临舟也是半夜起来上如厕，回来瞧见连以淳的房间亮着，门还开着，有些不放心才过来看看。没瞧见守夜的辛儿，就看到双眼湿漉漉可怜极了的连以淳。

　　他从没见过连以淳这幅模样，连以淳也对他示过弱，但那也是在她自己掌控内的，不是这般毫无防备的。

　　“少爷？”辛儿刚踏入房内，就见少爷和少夫人遥遥相望。

　　“你半夜不守着少夫人去哪了？还敞着门，万一冻着你担当的起吗！”贺临舟很少斥责下人，可连以淳如今的模样让他觉得她需要保护，故而连他自己也没注意自己的语气吓人的紧。

　　“我……”辛儿想解释，但又想到自己的确不该敞着门，万一有什么冲撞呢，遂又随少爷责骂了。

　　“你闭嘴！我的丫鬟你凭什么骂！”这几个月来都是辛儿服侍着她，白天夜里的守着她，比她自己还在意她的身体。

　　“我是关心你！”贺临舟顿时有点懵，他还不是为了她，而且她几时在意过下人了。

　　“关心我？我吐的吃不下东西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夜里抽筋翻不了身的时候你在哪里？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这个时候你说你关心我，你这是说给谁听呢！”连以淳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委屈了，这个孩子不仅仅是她的，也是贺临舟的，可贺临舟对她不闻不问，关心个毛线！

　　“我……”贺临舟有点心虚，她说的没错，他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

　　“少夫人，您误会了，其实少爷他每天都有让贺满来问我您的状况，小厨房的食材也都是少爷让人置办的。您有时候睡得早，少爷还会偷偷来看您。”辛儿觉得不能让少夫人冤枉少爷，少爷只是怕少夫人看到他又要生气，对胎儿不好。

　　连以淳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看贺临舟。

　　辛儿瞧了瞧两人神色，赶紧退了出去，还非常体贴的关上了门。

　　还在纠结该不该离开的贺临舟觉得自己的问题解决了。

　　“我要喝水。”连以淳没回头，她听到关门声，只以为是贺临舟走了，直到那人端着水坐在她床边。前一秒她还有些失落，他又被她气走了。

　　贺临舟端着水杯，一口一口喂，直到杯中见底，“还要吗？”

　　连以淳摇了摇头，虽然说要不爱他了也恨他了，可说心里对他没有一点期盼那是假的。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她只是知道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爱她才只能选择放手。

　　“睡吧。”贺临舟小心扶着连以淳躺下，看着连以淳期待的双眼，本想说等她睡着了再走，但一想到辛儿不在，放她一人在屋里又不放心，“我不走。”大不了等她睡着了他去外面的软榻上窝一会。

　　“你要摸摸吗？”连以淳将他的手置于她隆起的腹部。

　　近六个月的身子已经很凸出了，每到夜里，胎动尤为明显。

　　贺临舟似乎感受到掌下有微微震颤，似乎是另一种心跳。

　　贺临舟发了许久的愣，想着这是他的血脉，他的孩子，就觉得胸腔满溢，说不出什么滋味，嘴角却上扬了。

　　等他回过神，连以淳却已经睡着了，只他的手还被她握着，想了想没抽出，又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