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龙吟》飒野

7、7.相遇

　　昔日的桃源如今荒草丛生，连高一点儿的灌木都少见，但就在这种环境中，却出现了一棵开得异常旺盛的桃树，树下，静卧着一个人，似在等待着什么，这种场面，像幻觉一样。
　　距他上次来也不过两三个月而已，明明之前来的时候这里没有这棵树的，可是现在它和树下的那人却是真实存在的。
　　他走近，树下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发现了他，眼睛都没睁开就道：“你又来了啊！”
　　这人的头发近乎白色，却又带着些淡淡的粉色，衣服也是近乎白色的淡粉色与大红色交汇，身上躺着一把桃花扇，就算穿着这么女气的衣服，还是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个男人，而且显得仙气十足。
　　“你认识我？”
　　树下的人懒懒地回答：“当然，一千多年前就认识了，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我到底在这里多久了。”
　　听他这么说，韩信还是有些意外的：“你是什么人？”
　　那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武陵仙君。”
　　“你就是？”
　　“怎么？不像？”
　　他摇摇头：“确实挺贴合传说中的形象，你一直都留在这里？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的根就在这里啊。”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武陵仙君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正如给人的第一印象，好像在等什么人。
　　“这里已经荒废这么久了，你若是想离开，不怕想不到办法吧？”
　　那人却沉默了，再抬头时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我在等一位故人，能听我讲完这个故事吗？”
　　韩信点头。
　　“几百年前，那片桃林还在，一个人类少年闯进了这里，那时的他浑身是血，逃到这里的时候几乎只剩一口气了，我看他不像穷凶极恶之人，就救了他。”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韩信，似乎在斟酌该怎么说：“我虽然救了他，但他记忆全失，之后他就留在了这里，跟我作伴，然后几年过去，他想起了过去的事，离开了。”
　　对旁人而言，这是很简单的一个故事，但对当事人而言，却足以让他耗费几百年的时间去等待。
　　这时他又道：“他总说我教了他很多东西，但其实，他也教会了我很多，孤独就是其中之一。”
　　过去的时光里，他从来不知道孤独为何物，但几百年前，有个人曾经陪伴过他，而后离开了他，当他再想起那人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那种感觉就是孤独。
　　韩信随手捏住一朵桃花，却没有摘下来，眼睛虽然在看着眼前的花，却明显在想着别的东西：“我跟你差不多，但又跟你不一样，对我来说，东西丢了就一定要自己找回来。”
　　武陵仙君微微有些失神，他自然知道一千年前发生的那些事，好像能体会到韩信的感受，顿了顿后他笑出声：“这么说好像不太恰当吧？”
　　韩信自己也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都差不多吧？”
　　临走前，武陵仙君叫了他的名字：“韩信，失去的不一定回得来，但想要的可以重新获取。”
　　对于这个问题，韩信没有回应，反问道：“武陵仙君应该也有名字吧？你叫什么名字？”
　　“诸葛亮。”
　　街上。
　　“阿铠，我们就这么出来，把玄策一个人留下，不太好吧？”
　　面色柔和的少年一脸担忧地看着旁边的人。
　　“他来了也只会捣乱，前两天还把宣姑姑的什么东西弄坏了，估计这几天宣姑姑不会放过他的，就算你想带他来，他也不一定来得了。”
　　名为铠的少年云淡风轻地回答，这么好的机会，他要好好挫挫百里玄策的锐气，谁让这小屁孩儿天天跟他抢肉吃，还整天吵吵嚷嚷地黏着守约的？
　　百里守约也经常对自己这个调皮捣蛋的弟弟很无奈，但还是相当宠溺的：“那好吧，那我买些好吃的给他带回去吧。”
　　“……”
　　这老好人真的是……
　　两人就这么走在街上，突然，百里守约停住了脚步，也拉住了铠：“阿铠，你看那边。”
　　铠正郁闷着，突然被他一拉，总算回过了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酒馆里有很多人，但他一看就知道百里守约让他看的是什么。
　　李白此时就坐在那个酒馆里喝酒，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的目光，扭头看到两人时也是有些差异的，竟然会遇到青龙和朱雀。
　　上古时期，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并称四神兽，关系也很好，他们的后裔也跟青丘龙潭一样，属于隐居状态，居住在名为神兽村的村子里，而这两个，正是天眷之人，神兽护体……
　　知道两人的来历之后，他很是友好地朝两人笑了笑，但并不代表他想跟这俩人扯上关系。
　　两人也都知道他的身份，没想到还有机会看到真正的青丘狐，然而除此之外，百里守约扯了扯铠的衣服小声道：“阿铠，那个人长得好好看啊。”
　　“……”
　　很好想象铠的心理状态，本来还觉得稀奇，现在只想从来没有遇见过，语调变得阴阳怪气的：“多好看？”
　　向来细心的守约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小脾气，连忙道：“我的意思是，他，他……”
　　话说到一半，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铠看着他犯难的样子，心情莫名好了起来，故意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行了行了，你别说了，反正就是好看是吧？”
　　“唔……”
　　肯定也不是，否定也不是，他还是一脸纠结，铠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但还是很快忍住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道：“别纠结了，觉得好看就多看看。”
　　“……阿铠！”
　　他脸都憋红了，但对这人却说不出狠话来。
　　铠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借着身高优势揉了揉他的脑袋：“哈哈哈哈，不逗你了，要进去看看吗？”
　　守约的脸还有点红红的，但一开口完全听不出有怒气，反而心中很有考量的样子，很可靠：“传闻青丘已灭，他既然还活着，估计就不会想暴露自己，而且看他的样子，好像并不想跟我们扯上关系。”
　　铠也认真了起来：“说得也是，那就当没看见？”
　　这边守约刚准备点头，背后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哥，终于找到你了，是不是混蛋铠偷偷把你骗来的？”
　　“玄策？你怎么找过来了？”
　　百里玄策一边警惕地看着旁边一脸阴沉的铠，一边道：“要不是混蛋铠把我的行踪告诉宣姑姑，我早就跟你一起来了。”
　　“……”
　　听到亲弟弟的抱怨，守约扭头看了铠一眼，那个看起来就很强势的少年竟有些心虚。
　　然而，他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回头对玄策道：“你不是刚把宣姑姑的东西弄坏了吗？阿铠也是怕你再闯祸。”
　　这话玄策就不乐意听了，反应超大：“哥，混蛋铠到底跟你说什么了？就他那人，绝对是见不得我好啊！你还帮着他说话，我还是不是你亲弟弟了？”
　　整天夹在这两人中间，他却从来没有发过脾气，语气依旧很耐心：“怎么会？阿铠又不是什么坏人，既然来了，那就一起走吧。”
　　说完他空出一只手拉住了旁边铠的衣袖：“走吧，阿铠。”
　　铠却看着他背上的玄策：“多大人了？给我下来！”
　　玄策吐吐舌头：“略略略，就不下，有本事你也让我哥背你啊！”
　　“……”
　　最后，可能是真的发现不太好，百里玄策还是从他哥哥背上下来了，李白跟看戏一样看着这出闹剧，却没想到，在那三人路过酒馆的时候……
　　玄策突然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里面：“诶？诶？！”
　　李白此时只想捂脸，他就想安心喝个酒，怎么就这么难呢？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就朝他扑了过去。
　　玄策激动地趴在桌子上：“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幸免的青丘狐吧？我一直想见见你呢！”
　　李白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只手就把这个不太成熟的少年拎了起来，真的是毫不客气。
　　“这位公子，舍弟无意冒犯，还请见谅。”
　　这边百里玄策还在铠的手里挣扎着：“混蛋铠，你放开我！”
　　守约无奈扶额：“……那个，玄策年纪小，不懂礼数，回去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李白大致看得出这些人的心理活动，微微一笑道：“没事，也不算什么冒犯，刚好我对你们也挺好奇的，不嫌弃的话，一起喝一杯吧。”
　　三人有些受宠若惊，守约看着这个称得上是前辈的人，心中不知怎的，升出了些疑惑：“可以吗？”
　　李白爽快地应了下来：“当然。”
　　守约回头，铠对上他的目光，温柔一笑，算是赞成他的决定，他也笑了，扭头对着李白：“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时玄策总算能摆脱这个讨厌的姿态了，没好气地冲着拎着他的铠喊：“听到没有？快放开我！”
　　铠看都不看他一眼，随手一扔，玄策有些踉跄地落地，心里别提有多不爽了，但在外面，也不好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