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他的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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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的校庆向来只算得是毕业生的校庆，偶尔有在读生也是各班委派的班长，因为哪怕还在国庆假期，过了前两天，在读生们就开始照常上学。顾约礼和顾宏凯进了学校后，在顾宏凯嫉妒的眼神中走向体育馆，和他分道扬镳。
到了体育馆，顾约礼才发现自己算是来得晚的，体育馆里靠前的位置都被坐得满满当当，便也不急着去找纪然，寻着一个空位就落了座。
前两排坐的依惯例是学校领导和自一中毕业的业界精英，苏校长已在台上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大半个小时过去了，领导们轮流的发言才终于结束，起身换了场地，只留下苏校长主持秩序。前两排刚空出来，就被高一至高三各班委派的班长占得不留空隙，体育馆终于成了年轻人的世界。
为了活跃气氛，苏校长点人上台说话，先是今年高考的文理双冠。顾约礼听着他们不免老生常谈地又开始起学习经验，感到阵阵无趣，便拿出手机和纪然聊天。
[小白兔：你坐在哪儿呀？]
[风铃草：东区倒数第二排，你呢？]
[小白兔：我也在北区倒数几排，好无聊啊，我都后悔过来了（大哭）]
[风铃草：我倒是不后悔]
[小白兔：？]
[风铃草：我是过来看你的。]
顾约礼看了忙将手机屏翻过去，害羞地捂了脸，还没缓过神，却被苏校长话筒里的声音吓得咬到了舌头。
“下面，嗯，就让纪学长和你们交流交流。纪然呢，躲哪儿去啦，快上来！”
顾约礼倒吸了一口凉气，让舌尖上的疼痛缓了缓，继而看向了东区。
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站出来，穿过重重人海，向展台走去。他深灰的夹克半敞，隐约露出里面圆领的白色卫衣，哪怕是如此意外的出场，也没有半分迟疑，伸手接过了话筒。
苏校长曾经是实验A班的班主任，如果不是高考失利的缘故，纪然当之无愧是他的得意门生。顾约礼记得有一回去办公室交作业，听到他和一群老师在谈论纪然。
苏校长抿了口茶水，眉飞色舞，不见了平日严厉的模样，对着其他老师侃侃而谈：“纪然是我教过的这么多的学生里把竞赛和高考分得最清的，他知道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就凭着这份心气，这一届的学生里无出其右。现在有的学生啊，为了竞赛加分，就一头埋进去，最后竞赛高考两头空，得不偿失啊！”
顾约礼停下思绪，抬头看向纪然。
灯光下的少年眉眼从容，声色清浅，像是初夏沾染晨露的一株风铃草，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
“我是纪然。
前两位同学都是从学习经验与习惯来谈，我想和大家说说一个词——选择。
我们生来就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选择，未来也将面临无数种。但此刻有一种选择，我们却时时忽略，有时甚至不是忽略，而是确确实实走错了路。
今天在场的学弟学妹们对一个词一定不陌生，有的也许天天都在和它打交道。
——竞赛——
但大家有没有沉下心去想一想，我们为什么要去参加竞赛？
因为天赋难自弃？那你现在因该坐在少年班，甚至国家集训队里，被无数高校争夺。
因为理想的大学？众所周知，通过竞赛保送高校的在J省凤毛麟角。
排除这些，我们心里大概有了些眉目，我们四处集训参加竞赛、熬夜拼命刷完试卷，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就只是为了高考。或者换一种说法，通过优异的竞赛成绩在心仪的学校获得高考适当的降分。
那么现在，大家应该听出了我的言下之意，比对自己，竞赛和高考应该是怎样的权重。”
顾约礼看着他微微出了神。
世界上总是有这样一种人，哪怕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必然是目光聚集的中心，不论成败、不论结果，就好像是囹圄于深海的珍珠，总有蚌蛤柔软的层膜珍视地将它裹住。
“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现在问我，直接站起来说就行。”台上的少年眼中含笑，看向台下。
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举了手，站起来，台下的工作人员递了话筒给他。
“学长，我可能要问一个有些冒昧的问题。”黑框眼镜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向纪然，似乎在征得他的同意。
顾约礼听了皱了皱眉头。纪然神色不变，点了点头。
黑框眼镜见状松了口气，继续说了下去：“我听说学长当初因为竞赛拿到了Q大的降分，高考失利，却错过了Q大，但我好奇的是，学长最后为什么选择的是M大。当然，我并没有说M大不好的意思，只是明明还有很多学校完全不输于M大。我只是好奇学长这么选择的原因，”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头，“明年我就要高考了，其实我的目标院校是M大，就是想让自己更放心、更有冲劲儿。”
纪然一向从容不迫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犹豫的神色，有些诡异地看向隐在台后、准备看好戏的苏校长，愣了半天才接了话：“选择M大，我确实存了私心。
首先，M大和Q大都在B市，在保研考研Q大方面，M大对比其他学校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其次，B市经济繁荣，和我的专业对口，对就业是一重保证，最后，”纪然顿了顿，似乎脸上一热，“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又一顿，所有人的视线都瞬时黏在了他的脸上，“我喜欢的女孩在那里。”
“哦哦哦～～～”台下不约而同地开始起哄。
纪然轻拍话筒以示安静，接着说，“大家安静一点，我怕苏校长把我踢下台。”挑眉轻笑一声，又正色道：“其他地方再好，没有她，就是不好；这里再不好，有她，就是万般好。更何况，她比我优秀，”纪然沉下音色，加重了语气，“千万倍。”说完就急匆匆地下了台，一副怕被苏校长追捕的模样。
顾约礼的视线穿过层层的人潮与纪然相遇，默然不语、寂静欢喜。
这时，微信消息提示音响起，她低头去看。
[风铃草：走吗？“]
连忙按键输入，匆匆收拾了东西。
[小白兔：好，体育馆北门见。]
顾约礼不是第一次在大型场合中途退场，但却是第一次拐了刚刚还在台上的发言人偷偷退场，一路上都有些做贼心虚。走到体育馆北门时，纪然已经等在那里。
少年长身鹤立，头顶的一撮发被偶尔拂过的秋风吹起，有些柔软，也有些安静。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自然地牵了顾约礼的手。
二人漫步在晚秋的校园里。十月的T市已经降温，风里有股凉凉的湿意，但几近中午，太阳还是格外热情，照得头顶和侧脸一片温暖。
不知不觉，二人走到操场边的花园凉亭里。初春时层层叠叠有如瀑布奔腾翻涌的紫藤萝早已凋落了紫色的小花、黯淡了心形的叶片，但旧物的逝去时时刻刻都在眼前提醒着新事物的到来，就像从枯枝败叶里努力钻出的一棵细小而倔强的嫩芽。
看着熟悉而陌生的场景，顾约礼心里颇有感触：“体育课解散后，我常来这里，坐在这里听外面的嬉笑声、打闹声，就会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好。”
纪然擦了擦凉亭里的木制座椅，拉着她坐下，凑到她耳边说：“那你知不知道，每次上体育课，看着这儿，我在外面踢球都踢不好？”
顾约礼觉得纪然的声音里含着水汽，热腾腾地蒸在她的耳边，她红了脸，想往旁边坐一点，却被纪然的长臂一伸，搂在了怀里，又近了一点。
纪然俯身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微凉的鼻尖蹭着她光滑的肌肤，惊起一阵凉意和一股不知名的热气，顾约礼顿时像一只煮熟了的虾子，从脖颈到头皮，一瞬间都变得粉红，呆呆地僵着身子问：“为，为什么踢不好？”
纪然顿了顿，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微微侧了脸，抬起下巴，亲了亲她的耳垂，“你说呢？”
顾约礼从尾椎骨升起一股麻意，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声音轻颤，“我不，不知道。”
纪然最爱她可怜可爱又强装镇静的样子，又想亲她，却因她刚刚的移动够不着了，干脆伸了舌尖去舔，不太平整的舌头摩在她圆润的耳垂上，顾约礼匆忙地吞进一声惊呼，他这才住了口，慢悠悠地抬了头，安抚地亲了亲她的耳根，接着说：“每次看到你，我都想这样……”
这时，不远处有脚步声越来越近，顾约礼惊得窜了起来，立刻躲在了纪然身后，纪然站起来，捏了捏她的手指，嘴边含着笑说：“你怕什么，我们又没做坏事。”
顾约礼又羞又恼，干脆背过脸去不看他。这时，有人走进了凉亭里。
“谈了女朋友也不说，演讲完就跑，这就是我的得意门生呦！要不是有人看见他走过来，我都找不到他呦！诶呦，我的心口好疼啊……”刚和纪然打了个照面，苏校长就尽职尽责地进行起他的表演，让顾约礼看得目瞪口呆。
纪然看得好笑，把顾约礼拉到身前，介绍到：“苏校长，这是我家小姑娘。”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他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