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抱你吗》冰尘凝笙

3、然然，生日快乐

　　没有欧瑾阳的第一个生日，苏然和一大群朋友出去玩。晚上到很晚才回到宿舍，临上楼前，唐仲宁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个吻，声音低沉却极尽温柔：“然然，生日快乐。”声调语气几近欧瑾阳。她只是笑，然后点头，转身跑上了楼。
　　九月中旬，天气依旧热地可怕，苏然明明累得精疲力竭，却怎么也睡不着，背心里一阵阵的汗意沁上来，她只是觉得烦躁，她一向畏寒又难耐热暑，翻来覆去几次之后，终于起来，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回到位子上，将电脑打开，鬼使神差地输入了一个网址，然后一点，再输入六个烂熟于胸的号码，页面缓缓显现出来，最新的一封邮件，显示的日期是今天23点55分，她看着却只是一动不动，仿佛怕一动，就会惊扰了什么东西，终于她移动鼠标，然后右手食指轻轻一点，只是六个字地一封邮件，下面附带着一张照片，她身体止不住的颤栗起来，明明是很闷热的天气，她却觉得冷，从脚一分分冷上来，冻得大脑似乎都结了冰，久久不能思考。等到她终于静下心来，看着那封邮件，眼角却已经有泪滑落。欧瑾阳的邮件，只有六个字：然然，生日快乐。照片上是她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上面插着蜡烛，正燃得起劲，她还有心思去数，正好是22根，蛋糕的边上还有一个打火机，干净清爽的银白色，无盖，按一下便有“叮”的一声，火苗就突突地窜上来。那还是她和沈荞心逛街时，偶然看到，临时起意买下来的。沈荞心纳闷的看着她，“欧瑾阳不是不抽烟的吗？你给他买打火机干嘛？”她一脸的笑嘻嘻：“我喜欢啊，你看，手感多好。”沈荞心只是翻白眼，“果然恋爱的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这么贵你都狠得下心买。”是啊，一个打火机几百块钱，确实贵，而且买来根本毫无用处，可她当时就是犯了傻，一心只想着，欧瑾阳用这个打火机绝对配，于是也就忘了那个价格问题。苏然已经想不起自己看到这封邮件时是什么感觉了，茫茫然的，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走了很久很久才回到了家，却突然发现自己回家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回家？她就这样在电脑前呆坐着，一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才慢慢的站起来，拔了电脑插头，爬上床去睡觉。
　　那样久远的记忆，却仿佛就在昨天，清晰地苏然还可以记起来蜡烛拼成的爱心图样，一圈五颜六色的蜡烛，由左开始，红橙黄绿青蓝紫，灼灼燃烧着，不停地有蜡烛泪滴落，模糊了那六个字的轮廓。
　　房间里安静地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声音，哄哄地，苏然终于犯不住困，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却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做梦，梦里总有个人人影站在不远处，她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他，她看不到他的脸，最后那人缓缓消失在一片烟雾里，她尖叫着醒过来，天已经大亮。
　　乳白色窗帘严丝合缝，光线却还是映射进来，房间里朦胧的亮。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唐仲宁已经敲门进来：“你昨晚似乎睡得不好。一直含糊的说着话，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到她床头，抬手摸摸她的头，他的神色也不是很好，似乎也没睡好。她以为是自己害得他也没睡好，因此扯动嘴角算是笑了一下：“大概吧！你再睡会吧，我先去上班了。”
　　她掀开被子站起来，唐仲宁却一把拉着她，她的手腕纤细柔软，他并不怎么用力，只是说：
　　“我今天回去，你准备一下。差不多了，我就来接你过去。”
　　苏然没有回头，僵硬地点了一下头，便走出卧室进了浴室。
　　唐仲宁看着她的背影，狭长的眼里神色莫测，良久，他才低下头极轻的笑了一下，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苏然再次见到欧瑾阳的时候，正是下午两点钟的光景。冬日的阳光极好，懒懒的照在人身上，她站在欧瑾阳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手里捧着一杯奶茶，这是刚才欧瑾阳的助理给她泡的，她并没有说要喝什么，人家却已经端了一杯热腾腾的奶茶过来。欧瑾阳是从来不喝奶茶的，他觉得太腻，她却喜欢，所以那时他的公寓里，冰箱里总放着整整齐齐的一排统一的麦香奶茶。
　　欧瑾阳推开办公室的时候，正看到苏然低头喝手里的那一杯奶茶，那一刹那他仿佛觉着回到了三年前，他推开卧室的门，就可以看到他站在阳光下，回过头来眯着眼睛看他，有时候会笑着扑过来，而有时候又会嘟着嘴责怪他打扰了她看书。记忆里，她似乎总在太阳覆盖的地方。他竟不由得失了神，直到苏然回过身来，礼貌而又客气的声音：“你好，欧先生，我是《璀璨》杂志的苏然。”
　　他听着她这样疏离的语气，微微皱眉，但终于也只是淡淡笑了，伸出手去：“苏小姐，幸会。”
　　苏然其实想过很多个她和欧瑾阳重见的版本，却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场面。她盯着他的手指，十指修长，指节分明，头顶似乎被烤得冒了烟，热烘烘一片，手心里也冒出了汗，半响她才上前一步，缓缓的伸出手。他的手一如记忆中的温暖干燥，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而她的手娇小柔软，手心里湿湿的，他却舍不得放手。
　　她见他久久不放手，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眼睛，他眉眼含笑，依然温和优雅，只是那瞳孔却极黑，像是一望无际的深潭。而她的眼睛黑白分明，依然灵动，忽闪忽闪看着你的时候，总是让你忍不住卸下心房。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正和唐仲宁打闹，背抵在门上，他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她一时不察，顺势被推到在地。他倒是吓了一跳，赶紧地伸出手去扶她，而她笑嘻嘻地抬起脸来看他，她以为是唐仲宁，所以在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对他展颜，他却永远不会忘记，她抬起头来的刹那，她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充满了灵气，笑盈盈地看着他。此后很多次，在异国他乡，他总是在梦里看到那一双澄澈的眼睛，充满了水汽，眨一下便有一滴泪掉下来，他却永远抓不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不停地哭，看着泪不断的滚落她的脸颊。
　　他看着她，几乎说不出话来，而她终于将手用力的从他手里抽了出去，他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中，有一种窒息的痛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