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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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圆月挂在黑幕上，像个舞台道具一般遥远虚假。月桂树投下的影子在城堡斑驳的墙上摇晃。“咔哒”一声轻响，是二楼的花窗起了锁，像是被这声音吓了一下似的，顿了片刻，窗户才被推开一个小缝。
女孩漂亮的圆眼睛透过缝向窗外草地上望去。几小时前还是人声鼎沸灯火辉煌的草地上现在已经打扫干净，只有混在青草香里的一丝甜腻悄悄提醒着人们这里不久前的盛会。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残留的蛋糕的气息，然后听到了一声轻笑。
女孩顿时睁圆了眼睛，看到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不自主的在唇边留下了笑影。
她利落的裹了一条薄披肩，蹬着落地窗的边，软底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随后纵身一跃，扑进了那个男人的怀里。
“拉德纳！”她压着声音，但是还是掩不住的欣喜，又发现自己声音里的期待太过明显，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故意换了嗔怒的语调，“你好晚啊！”
然后抑制不住低低的笑起来。
拉德纳也笑，扶住她的腰吻了吻女孩的额头，“殿下别罚我，谁让殿下今天得到的祝福太多了，我可在围墙外等了好久。”
女孩眼里立刻又充满了心疼，“你等了多久？”一边抽出手去摸他的脸。
“只要殿下还想的起来开窗，”拉德纳握住她的手，“我就等得不久。”
低笑又隐在蝉鸣里。
“走吗？”拉德纳牵起女孩的手，偏头问。
女孩笑着点头。
留下开了一半的花窗。
一只猫头鹰衔来一封印着繁复火漆的信，放在了空荡荡的床铺中央。
1.
亚登城是盖尔德比联邦的附属国之一，和盖尔德比自然是比不了，在几个附属国之中也不上不下。没有巨富和满街金银绸缎，但也不至于饿殍遍地。甚至在联邦里有着“养老城”的绰号，也不知是讽刺还是夸赞。总之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国家，人们也平平无奇的生活着。
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伊顿跟在格伦威少爷身后，胳膊肘上挂着少爷的外套，刚下马车，一辆马车从身边飞驰过去，他连忙上前一步侧身护住了少爷，灰土扑了他一背。格伦威愣了一下，不由分说让他转过身，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轻轻拍伊顿背后的灰。
“今天都吃了炮仗吗？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去啊……”
听到伊顿笑了一下，格伦威下手重了一点，骂道：“你还笑，要是拍不干净等会儿回家了我妈又要生气了！”
“没事，少爷。”伊顿抓住格伦威的手，“回去就直说好了，夫人不会为难的。”
格伦威瞪了他一眼，又补了两下。
“第四辆了。”伊顿在心里默默数着，毫无疑问出了什么大事，只是消息还没传到百姓耳朵里。
“怎么了？”格伦威好像发现了自己的走神，停下脚步回头问。
伊顿摇摇头，告诉自己多想无益。
出门取了少爷前些日子送去修理的小提琴，又在调音上耽误了一些功夫，二人上了马车往家赶。
伊顿把外套展开递给格伦威，“少爷还是穿上吧，外面还不是太热，夫人看到少爷只穿一件单衣估计要不高兴……”
“行行行……”格伦威接过外套，一边把手边的一盒点心拆开，往伊顿嘴里塞了一块，堵上了他的嘴。
伊顿一边嚼一边弯起眼。
格伦威套着外套，有些不好意思的叫着伊顿不许笑。
两个人还在拌嘴，听得车外一声马嘶，这是到家了。主仆二人立刻正了正表情，格伦威先下车，伊顿拎了琴盒跟在后面，却破天荒的没有人来接。
平时少爷一出门多琳太太就像生离死别一般，格伦威到家时总是要从台阶上飞奔下来抱着少爷的脑袋好一顿揉。格伦威摸了摸脖子，不太明白今天怎么到处都不对劲。
已经过了白天点壁炉的季节了，客厅里也没有点蜡烛，窗帘也只拉起了一半，虽然外面太阳难得的明亮，屋里却有点昏昏的。
杰弗里老爷和多琳太太就坐在沙发上，老爷弓着身子写着什么，太太则半倚在扶手上，脸色灰白，像是在半天里经历了什么大病似的。
格伦威进门的声音终于惊动了多琳太太，她立刻从沙发上蹦起来，冲过来搂住他的脖子。
“我的宝贝！”她尖叫道，格伦威甚至莫名其妙的感受到有泪水滴到领子里，他有些难受，想要挣开，却被搂得更紧了。
“天啊！为什么有那么多贱人想要害我们！”她抽泣了一会儿，又返回去冲着老爷哭叫，“你为什么会招惹这种人！你要是敢真的把我们格伦威送去！我就跟你没完！”
杰弗里有些无奈的按着额角，不耐烦的安抚道：“我说过怎么样就怎样，我不会食言！”
他看着格伦威身后的伊顿，眸色暗了暗，转开了眼，“把格伦威送过去对我有什么好处。”
多琳太太扁扁嘴，拉着迷茫的格伦威在沙发上坐下，又开始低低的抽泣，弄得格伦威手足无措。
伊顿鞠了个躬，没人搭理他，他便拎着琴盒去少爷的书房放好，又去厨房端了茶盘回到客厅。
杰弗里老爷的东西这时候写完了，伊顿刚把茶杯摆好正要倒茶，被他叫住了。
“伊顿……”杰弗里老爷有些踌躇的样子，像是在寻找一种听上去文雅一些的措辞，“今天清晨王都的急信要每个城里挑一些人送到……”
“你跟他解释什么！”多琳太太再次叫起来，被格伦威按住了。
“你们在说什么？送到哪去？为什么要送伊顿？”格伦威皱着眉头，自己父母向来是不喜欢伊顿的，这整个家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杰弗里动了动嘴唇，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整件事情过于匪夷所思，他到现在还是很疑惑。他把手里的纸伸到伊顿面前，示意伊顿自己读。
伊顿只得放下手里的茶壶，磕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轻响，却好像吓到了多琳太太一样，她低低叫了一声，扯着格伦威的衬衫袖子。
他看着手里的羊皮卷，是王都下发的公示，要求各城邦选送一些少年少女。
“……能够直视太阳的眼睛？“伊顿安静的看完了前面冠冕堂皇的政府开头，读到这一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念了出来。
“啊！”多琳太太又尖叫一声，走过来攥住了伊顿的手，眉头紧蹙，睫毛不住的抖动，扑的白粉已经哭的斑驳，“老爷得罪了公爵，点名我们家要出一个！谁不能直视太阳！你不能让格伦威送命的！你不去的话老爷的租子就要被那该死的公爵削去……”
整个盖尔德比没有人不知道王室和古尔登女巫家族的关系，但几百年来从来没有什么女巫施法的记录，古尔登女巫除了给新王室成员洗礼外几乎不出现在公众视野。而女巫这个头衔本就能引起人们无限的想像，各种古尔登家族的传说经久不衰，养活了一群又一群的三流作家。至今在夜晚还能听到生气的母亲骂道：“再哭古尔登婆婆就要来抓你炼汤去了！“
而这封文书给的理由，竟然是为了给公主艾琳治病，古尔登家的女巫让国王在全联邦挑选拥有“能够直视太阳的眼睛”的少年少女。
“这什么理由！”格伦威喊道，被杰弗里老爷斥骂着闭了嘴。
伊顿拿文书的手在抖，只是早上出了次门，只是被马车扬起的土扑了一身，本来以为是和之前的几年一样的几句责骂，怎么一下子就要拿自己的眼睛了呢？
他抬头看了看有些昏暗的大宅，好像每个角落都在说着“滚开”，除了正在被老爷斥责的少爷。“还算不错。”伊顿自我安慰的想着。
“我去。”他清了清嗓子，避开了多琳太太的脸，直视着格伦威，“感谢太太老爷和格伦威少爷这些年的照顾，我会去的。”
格伦威气的摔了一个茶杯，被杰弗里老爷叫来了管家和几个仆人拖上了楼。
多琳太太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她本来有一肚子歇斯底里要泼，这会儿都哑了火。她顿了顿，眨着眼睛松开了伊顿的胳膊，“哦……哦好……你是应该去的……”
她念叨着回到沙发旁。
老爷和格伦威刚才吵得有些头晕，这会儿看着伊顿也是无言。
一阵沉默下，伊顿使劲抿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伊顿在厨房旁的偏室里吃了在大宅里的最后一顿饭，管家把他的东西收拾出了一个小包裹，里面有一块面包，一个水壶。
管家把包裹和文书递给伊顿，拍了拍他的肩膀，伊顿看到他眼角的皱纹堆里有泪花闪过。
送他上马车的是二楼格伦威窗里传来的砸门的声音和多琳太太的尖叫。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