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尝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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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宗泽摁下电梯上楼的键，电梯停在23楼，离8楼还有不小的距离。
沈以漠低睑着眼，一声不吭。
魏方红因为晚上有事先走了，魏方红一走，沈以漠连客套话都少了起来。
顾宗泽瞥见转角处的自动贩售机，怀念起以前打完球后喝冰可乐的场景：“喝可乐吗？”
小孩垂着眼睛，纤长睫毛的颤了颤，留下一道剪影：“谢谢顾老师，不用了。”
顾宗泽并没有在意他的拒绝，掏出手机用手机二维码扫了两瓶可乐，支付成功的提示音刚响起，两瓶可乐应声“咕咚”一下滚了下去。
可乐还冒着冷意，顾宗泽开了一瓶，另一瓶伸手作出递给沈以漠的姿势，停滞在半空。
过了好一会儿，小孩才沉默地接过，顾宗泽抖了抖酸涩的手臂，松了一口气。
沈以漠指节加了些力，勾起拉钩，透着水汽的乌黑色液体泛上来了些。
顾宗泽迫不及待地喝完以后直接扔到了电梯口的垃圾桶里。
魏大经纪人专门在微信上嘱咐让他把剧本交给沈以漠，说是要培养感情……和男主打好关系当然很关键，但对方并没有交谈的愿望。
沈以漠和刚刚在训练室外透露出的感性全然不同，不管顾宗泽怎么释放自己的善意，沈以漠的回应都很平淡，京剧变脸都没变得这么快。
沈以漠刻意和顾宗泽拉开一米的距离，哪怕是在电梯前。
“顾老师。”
顾宗泽扭过头，拉近了些距离，微微垂眼望向沈以漠：“嗯？”
根根分明的浓密睫毛令顾宗泽比别人浅上几分的瞳色显得晦暗不明，光阴描摹着他冷白色的肌肤，逗留在优美凌厉的下颚线。
顾宗泽本人是公认的和精修图区别最小的明星，不笑的时候冷艳，微微笑起来的时候冷甜。
这是沈以漠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顾宗泽。
从最开始的狂喜中冷静下来后，沈以漠刻意忽略的那些疑问重新飘上心头。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要带人进组？
他还没进公司之前，只在水果卫视的一档综艺节目看过他。顾宗泽舞跳得好、话少，沉默地站在一旁也很难让人忽视的那种凌厉的存在感，这同顾宗泽在圈内出了名的傲气一模一样。
他会真的带新人吗？
顾宗泽察觉到了旁边蕴含探究意味的偷瞄，有些坐立不安。
这时电梯的数字跳到了“8”，电梯到了。
电梯里面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个作白领打扮的中年女人。她身上散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外放微信语音和朋友聊天。
顾宗泽掏出随身带的耳机，将音乐的声音调大。
电梯停在了16楼，中年女人愉快地讲完“到办公室了，再见”后，快步离开了电梯。
在幽闭的空间里，跟8楼电梯口来来往往的人以及刚刚三人电梯不同，现在电梯里只剩下顾宗泽和沈以漠。
“顾老师，”沈以漠盯着电梯攀升的红色数字，垂在牛仔裤口袋旁的手慢慢握紧，“为什么？”
顾宗泽耳机里的歌渐入尾声，他有些听得不清，摘下耳机看向小孩：“？”
旁边沉默了一阵，好一会儿才有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沈以漠的声音略有些沙哑，电梯的冷白灯打在他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显得超出他年龄的成熟：“为什么……是我？”
有很多疑问，却挑了一个最简单的。
顾宗泽呆了下，说：“……因为你能力最突出啊。”
小孩抿了抿唇，脸色有点冷。
顾宗泽心再大也知道自己说的答案不符合沈以漠内心预期的答案，只是他有些不懂小孩不满的缘由。
顾宗泽打开微信，专门找自己一直保持联系的朋友咨询。
沈以漠余光扫过正在发微信的顾宗泽，心里有些烦闷。
顾宗泽把事情的经过跟朋友说了一遍，他打字打得飞快，1分钟就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朋友那边断断续续地显示正在输入中，半晌，才回：“他是在怀疑吧，你不是说他家境情况不好吗？应该只是多了点心眼吧。”
顾宗泽低叹了一声，确实是他疏忽了。按照书里的设定，他16岁开始就辍学一边当练习生，一边在餐馆打工来补贴家用，照顾奶奶和一个八岁大的妹妹，本来就比旁人要敏感很多，再加上自己给的这个机会相当于是他的救命稻草，如果自己只是作秀，不是真的愿意带沈以漠，沈以漠也同样不可能被公司其他的前辈带，原主顾宗泽的性格众所周知，所以如果是作秀，那么沈以漠在没有脱离公司之前，可能要被一直埋没在这里，更别说沈以漠连违约金的零头都支付不起。
“你看我今年年纪也大了，快奔三的老艺人了，以前一直看其他人带小朋友出道，一直心里也痒痒。”
“再说了，公司的规定你肯定也听说过吧，虽然我一直没带新人，但其实那也是前辈们对我的照顾。”
“我初中那会儿，被独自送出国，我知道一直都出不了头是什么感觉，尽管做的很好，也只能当别人的替身那种感觉。”
“你很有天赋，台词功底比我刚出道那会儿要好太多，不应该一直被埋没在这里。”
沈以漠垂在牛仔裤口袋旁的手松开了。
顾宗泽瞥见后立即趁热打铁:“我虽然是第一次带新人，但是我从来没想过只是为了名声才随便带带。”
沈以漠的背僵住了，眼睛睁大。
心事完全被看穿了。
“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带新人。”
在电梯半开时，沈以漠看向他，说：“好。”
——
顾宗泽停在一扇门前，不徐不慢地打开房门。
顾宗泽的休息室并没有沈以漠想象的那么大、那么豪华，除了一面可以看到半个这座城市风景的落地窗和一个老式座钟，就只有一个办公桌，几张叠在一起的塑胶椅子，两个单人沙发以及 一个储物柜和每间房必备的饮水机。
顾宗泽发现小孩看着他的休息室出神，笑着说：“今天魏姐刚叫人打扫了，随便坐吧。”
“喝水吗？”
小孩晃了晃手上还有一半的可乐瓶。
顾宗泽还是坚持给他倒了一杯水：“一会儿想喝就喝吧。”
沈以漠放下可乐，直接把半杯水都喝了。
“好孩子，”顾宗泽欣慰地笑了笑，将办公桌上有关《俞阳城下》的资料递给沈以漠，“自己看看吧。”
《俞阳城下》的主角谢承是一名高中毕业生，穿到了这个世界，后来大哥死了以后才发现这是一本小说，而系统是他穿越而来的那具身体的主人。
在目睹了康帝确实如小说里一般重病，朝政渐为安王所掌控时，谢承意识到必须要更改故事线，否则按照小说，平阳公主府注定覆灭。
为了更改故事线，谢承做了很多尝试：保下了一个本该被冤枉而逐出府的婢女，但看守平阳公主府15年的老侍从却忽然告病，但谢承并不知道老侍从告病的真实原因，开始一点点地改变一些剧情，世界线的偏移使谢承确信了更改世界线无大碍的“真相”，于是开始提出让平阳公主和驸马暂时移居江南的建议，但是却遭到拒绝；而随着朝政一步步走向安王独大的局面，驸马才意识到必须要移居江南，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且他们这一举动更为安王忌惮，以莫须有的罪名逮捕平阳公主一家，自此，安王开始了篡权夺位之路。
在逃难中，谢承保住了本该被官兵毁掉的大哥的遗物，包子却在他面前直接消失，得到了一串被警告更改世界线的提示。原来尝试更改部分剧情的后果，就是令谢承失去相应的东西。
此时系统恰好在谢承逃难中的平民村里找到一个已经死亡的合适的宿主，化人，名唤“程知遥”。在逃难中平阳公主为保护谢承身亡，谢承的庶出三弟谢廷则是因为受伤独自待在藏匿点而被官兵杀害。悲痛之下的谢承一度想通过自杀回到现实世界，无果；系统（程知遥）利用权限强改世界线，被主神发现，谢承替系统接受了天道的一击，谢承死亡。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也是为数不多的耽改剧。
屋子光线有些暗，顾宗泽应付完看到他的意见有些炸毛的经纪人，打着哈欠，走到玄关摁下按钮。
“啪。”屋里登时亮堂了许多。
沈以漠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奶油色沙发上，可乐罐也被捏扁躺在垃圾篓里。
顾宗泽看一眼手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
被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小朋友等着，他有些不好意思。
顾宗泽轻咳一声，问道:“你看完了？感觉怎么样？”
沈以漠思索了一会儿，说：“很罕见的题材。”
彻头彻尾的悲剧，和传统的受众取向的喜剧不一样，又是耽改剧，受众群体也不同。
“你觉得，”顾宗泽吞下‘我们留给你什么角色’，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问法：“你喜欢什么角色？”
沈以漠翻页的动作微不可见地顿了一瞬：“谢廷或者魏国公世子？”
太保守了，都是小角色。
“那……”顾宗泽喝了口热水，说，“你觉得谢承这个角色怎么样？”
沈以漠睁大了眼，眼前的人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从容地把沈以漠杯里的水续上。
沈以漠僵硬地接过，感觉自己的喉咙被扼住：“顾老师……我还没演过戏，我不行。”
像沈以漠在原著里被业内夸作天才型的演员去演小角色才是屈才。
“这个角色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要是实在不行再说，”顾宗泽挑挑眉，义正言辞地说，“都没尝试过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
沈以漠的指甲嵌入手心的肉，像是丧失了痛感般地深嵌。
顾宗泽的余光瞥见沈以漠的手，退了一步：“要不这样吧，我们先加一下微信，剧本也先给你，等你改变主意了，再联系我。”
沈以漠应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手机很旧，边角有很明显的磨损痕迹，屏幕也碎了一半，款式是iPhone5这样的老款。
顾宗泽从没想过被冷藏两年的主角会过怎样的生活，一个手机几乎就把沈以漠现在的生活状态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改善一下小朋友的生活。
顾宗泽迅速就收回了杂念，点开微信把个人二维码放在沈以漠面前。
扫码，通过，备注。整个过程沈以漠都显得心不在焉。
整点的座钟叮叮当当响了起来，机械女音传出：“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六点整。”
夏天的夜晚来得迟，下午六点的天渐渐地暗了下来，附近的居民区接二连三地亮起了灯。
刚刚看助理的消息说公司周围的路灯正好坏了，顾宗泽不放心地问：“附近的路灯坏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顾宗泽叹了叹，从沙发站起，快步走到柜门前，蹲下。
他把藏在面巾纸后的吐司面包拿了出来，塞到沈以漠的怀里： “饿了就吃，保质期还有两天，路上小心。”
室内的暖光灯细细地铺在顾宗泽的面颊上，眼里满是温柔的光。
沈以漠的睫毛有些湿漉漉的，他捏紧了吐司面包的外包，指尖发白。
“谢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尝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