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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有客来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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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朗醉醒来已至午时,亦不见玄煌过来请安。朗醉觉得反常,连忙去到南宫,却发现玄煌不在。
朗醉心中暗惊:难道……
忽见西宫上空似升腾着一缕袅袅炊烟。他心生疑惑,走向西宫。
映入眼帘的,是在灶前有条不紊忙碌着的玄煌。
朗醉讶然,道:“你……是在做饭?”
玄煌回过头,温柔一笑,道:“师父醒了?以后我们不必每日再吃月梨酿了,我做饭给师父吃。”
朗醉难以置信道:“你如何懂这些?”
玄煌道:“昨夜书中看的,也不难。”
朗醉想到他自己无论过去未来哪一世,任有千般能耐,却唯独对烹饪之术无半点禀赋,听到此言不觉有些尴尬,道:“……不难?”
玄煌:“是啊,不难。”
朗醉看着那些精致饭菜里,竟然还有那日在人间吃过的点心,大惊,道:“那个,你也会?”
玄煌:“那个,简单。”
朗醉:“简单?咳……你从何处得的食材?”
玄煌一边把最后一道菜装盘,一边道:“今日一早,玄儿去了趟人间,买的。还好师父今日睡了大半日才起,不然可能玄儿还没做好呢。……好了,大功告成!师父,我们去用膳吧?”
朗醉:“好好……用膳。”
玄煌端着各色饭菜点心,摆了满满一桌子,看得朗醉眼睛都直了。
玄煌夹了一道点心给朗醉,道:“本不该先吃这个的,但是玄儿迫不及待想让师父先尝尝看,是否有那日人间的好吃。”
朗醉依言放入口中,简直美味到无法用语言形容,道:“竟比人间的,还好吃。”
玄煌一笑,道:“那我以后,日日做给你吃。”
朗醉:“这怎么……好意思。”
玄煌宠溺的语气道:“师父喜欢,就是玄儿最大的开心。”
不多时,膳毕。朗醉心疼玄煌此番受惊,便放了玄煌一日假,二人此时正对坐饮茶闲叙。傍晚时分,月荒宫外有异动,随之有声音传来,是女子:
“在下毓秀,奉十方尊主之命,有事叨扰女帝,盼可一见!”
朗醉不解:“十方尊主?这几个老头子找我作甚?”
玄煌:“师父,我去看看。”
那毓秀虽是女子,却一身黑色劲装,十分清爽,跟在玄煌身后进来北宫。
朗醉道:“十方尊主派你来,所为何事?”
毓秀听到这虽低且慵懒,却似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的男子声音从内室传来,知是传闻中的月荒帝神,连忙循声作揖道:“帝神容禀。眼下两极盛会将至,十方尊主担忧狼族安定,故派属下前来详查。属下虽已在狼族盘桓数日,只见白狼族、青狼族都是萎靡不振。属下心有一些疑问,又得知玄狼王子多年前由帝神收养,便斗胆过来请教一二,还请帝神指点迷津!”
朗醉:“哦?你竟已知玄狼王子在我这里?看来,此番红狼族掳我玄儿一事,你亦知晓?”
女子:“毓秀不才,也是见红狼族哀悼红狼大王子去世时从一小兵口中得知玄狼王子在月荒。”
朗醉缓缓将茶杯放下,道:“此事,说来话长。”
月华如水,宫庭似梦,月梨的清香幽幽弥漫在整个月荒宫。那些沉甸甸的往事,即使尘封百年,再被赤裸裸地抽丝剥茧般回想时,也依然令人心痛到颤栗。那一日的血腥,朗醉从未想过刻意去让玄煌忘记。每个人生在世上都有他自己的使命,没有人有权力以任何爱的名义替他做选择。朗醉能做的,就是陪他做一切他想做的。玄煌虽克制得很好,但朗醉依然能从他紧握的双拳和血红的双眼里,清晰感受到他的痛不欲生。
毓秀告辞时,朗醉只是点点头,未做挽留。
“玄儿,来。”朗醉轻轻招手。
玄煌走到朗醉跟前,眼睛里的晶莹随着毓秀的离开,呼之欲出。朗醉的心里竟然随之泛起一丝丝有些难以呼吸的疼痛。随后他便惊讶地发现:这种感觉……许久都不曾有过了,久到自己都有些难以相信和确信……就像似曾相识的某种感情一样。
朗醉轻轻拂去他滑落在脸庞的灼泪,低声道:“痛吗?”
玄煌用力点了点头。
朗醉道:“不痛,怎会刻骨铭心。相信师父,痛是因为深沉的爱,而非恨。世上有很多人,在巨大的悲痛面前,迷失了痛的本质,才在恨里走火入魔。却不是每个人在走火入魔之后,都能回头。而玄儿,无论将来怎样,师父都会陪着你。人生一世,为的,便是一场酣畅淋漓。……不早了,去睡吧。”
玄煌:“师父,我睡不着。”
朗醉:“我看着你睡。”
这一晚,朗醉安抚玄煌睡下。又知他定会梦中辗转,便索性招手将北宫的画案引到南宫,宣纸铺起,颜色润开,在一盏流光灯下慢慢作画。
次日天大亮,玄煌醒来,朗醉已回了北宫,只留下一张画案,和一盏依然亮着的华灯。
自此每日里,朗醉玄煌都只是在上弦宫遍览一些机关之书,边看边探讨。这日二人一直研究到丑时,方各自歇息。
次日辰时未至,朗醉便被月荒宫外的声音吵醒。
“你让我进去!我都几十年没见到醉兄了!我想他了!”
“师父正在歇息,你不能进去!”
“我保证不吵醒他!我就在一旁看着他睡,行不行?”
“不行。”
“……”
朗醉被吵得睡意全无,挣扎着起来,来到月荒宫外。抬眼一瞧,一身淡青别云装束,正是涟倜傥。
朗醉打了个哈欠,道:“吵什么吵?”
涟倜傥一看到朗醉出来,喜出望外:“醉兄,这么久不来看你了,你一定想我了!”
玄煌鄙夷道:“自恋。”
朗醉转身淡淡道:“进来吧。”
那涟倜傥不愧是个话匣子,恨不得黏在朗醉身上,叽里咕噜说个没完。
涟倜傥:“好醉兄,不是我近些年都不来看你,实在是十方的事情太多了!你不要生气啊!”
朗醉:“你放心,我丝毫不介意。”
涟倜傥:“嘻嘻,那醉兄是不是想死我了?我就知道。那我这次多陪醉兄几天好不好?”
朗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心道几十年不见,这小子说话真是越来越肉麻了,便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涟倜傥:“醉兄你整天呆在这月荒宫看月亮多无聊啊。不如跟着我云游四方如何?”
“困意未消,先不同你们闹了。玄儿,把少君带下去好生安顿。”说完,朗醉一转身回了北宫。
涟倜傥正要跟来,被玄儿一把拦下,“少君,请吧!”
涟倜傥不甘心地望着朗醉离去的身影,可怜巴巴道:“那好吧,醉兄你好好歇息,我等你醒来啊!”又转身看了看眼前这个仙姿冰骨美极了的少年,咋舌道:“玄儿,小玄子……多年不见,你这只小狼竟生得越发好看了,啧啧,这模样,真有点天理不容。不过,长得虽好看,却有点……太冷漠无情了。”
玄煌:“关你何事?”
涟倜傥又摇摇头,觉得不够准确,补充道:“不过吧,你也不是对谁都冷冷的,你对你师父就特别温柔体贴。如果你能对我也这么温柔……”
未待涟倜傥说完,玄煌淡淡两字:“做梦。”
涟倜傥:“臭小子,你眼里只有你师父是吧?你……”
“少君自便。”玄煌说完,转身便要走。
涟倜傥:“喂等等,我难得来一次,你就忍心把我一个人晾着?就不能多陪我一会?你能不能提高一下你们月荒的待客水准?”
玄煌:“不能。”
涟倜傥:“嘿我说你,你怎么就这么不通人情不讲道理呢?”
玄煌听他絮絮叨叨不停,一皱眉,长叹一口气,道:“真吵。”
涟倜傥欲哭无泪:“呵,你是狼的时候咬我,如今成了人了又怼我,你就不能给我这个堂堂十方少君留点面子?那个……带本少君去西宫休息。”
玄煌纹丝未动:“自己去。”
涟倜傥:“欸我说你,你竟敢如此怠慢本少君!”
玄煌:“你又不是没来过,又不是不识得路。”
涟倜傥气得说不出话来,“好你个……狼……行,好样儿的!哼!”说完,气得一甩袖子自个儿去了西宫。
玄儿确认他走远了,方摇摇头,叹息道:“一点都不成熟。”
朗醉彻底睡饱醒来时已是月辉流转,光华似水,抬眼一瞧却见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自己,吓得惊坐起来:“啊!”
玄儿听到动静立刻推门进了来,却和朗醉一样吃惊。
涟倜傥坐在朗醉榻前,含情脉脉地看着朗醉。
“你怎在此?”朗醉简直又气又笑。
涟倜傥依旧一双深情的双眼,道:“我一直都在此啊。”
玄煌气得不行,道:“你不是在西宫吗,何时过来的?”
涟倜傥微微一笑,道:“我西宫没去就直接过来了。你小子的道行,想拦住我还早些。”
玄煌冷冷道:“我看,是无耻的道行吧。”
朗醉慢慢起了来,慵懒地将长发简单束起。
玄煌把辉隐茶递上。
涟倜傥看着慵懒的朗醉看得呆了。
朗醉头也没抬,道:“把口水收收,别把我这宫里给淹了。”
涟倜傥这才回过神来,尴尬一笑,又嬉皮笑脸起来,道:“醉兄你若是女子,我就去求我父君让你做我未来的帝妃!”
玄煌在一旁听了一皱眉。朗醉道:“幸好我不是。”
涟倜傥道:“不是又有何关系?”
玄煌不悦道:“少君,你的脸皮,真是比三十三层云深宫都厚。”
这一语,倒是把朗醉逗得一乐:“甚是贴切。”
涟倜傥一瞪眼。
涟倜傥果然厚着脸皮在月荒宫蹭吃蹭喝蹭便宜地消磨了几日光阴。到第五日时,他的亲信寒霏过来,说有事务必需要他回去,他才依依不舍地肯离开。
朗醉和玄煌也都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是清静了。
涟倜傥从月荒宫出来,一扫戏谑之态,道:“可查清楚了?”
寒霏道:“回少君,果然是他所为。”
涟倜傥道:“嗯。先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派人盯好了,一有风吹草动,随时向我禀报。”
寒霏道:“是!……少君……”
涟倜傥道:“还有事吗?”
寒霏吞吞吐吐,道:“少君,少姬她……又失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