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 9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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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思麟下了逐客令，再待下去也没有多大的意义，警方的工作还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孙鸣哲找了一个护工，匆匆别了乔思麟，再次投入到最后的收尾当中。
而乔思麟的这一晚同样不眠。他拒绝了孙鸣哲请来的护工，亲自守在病床前。整整一夜，凌晨没有任何醒转的迹象，却折腾得乔思麟忙前忙后直到天亮。
小护士一大早来查体温，主治医生随后查房，凌晨分明已经渡过了危险期，但他却迟迟没有醒转。“确切什么时候会醒，我不能保证，我只能告诉你他醒来只是时间问题。”小护士善意提醒乔思麟需要休息，他扬起略带胡渣的嘴角笑了笑表示心领了，但端坐在病床前，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午饭前，沈梦和周到一起过来看他，说起了警方的效率和当天的新闻，乔思麟只是笑笑，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没有。见他这副模样，沈梦实在不忍，他又不肯换旁人陪护，只好和周到转身走了。
李靖和齐放约了刘惠君一起来看他，刘惠君收到嘱托，将电脑带来给他在病房办公，又带了排骨汤来盛出一碗给他，他喝了一小碗汤，脸色稍稍恢复红润。
晚高峰前，老虎搀着田爷出现在病房。田爷把园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宜安排妥当，雇了老虎当司机，前来探病。
“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他写传记。”田爷见到正在敲字的乔思麟，打趣道。
乔思麟抬眼笑笑。
“是还没醒，还是睡着了？”
“没醒。”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田爷坐了下来，招呼他：“你回去休息，我看着他。”见他不动，催促道：“守孝也没你这么拼的，赶紧把工作带回家去做完再来，别在这儿膈应他。这小子打小就怵学习，看见正经事就头疼。”
乔思麟抿了抿泛白的嘴唇，又被田爷回怼：“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臭成这个样子，你就不怕他是醒了又被你熏晕过去的。”
乔思麟心存感激，也信赖田爷。又考量到他熬大夜，开车危险，田爷又把老虎安排给他做司机，临走又叮嘱他务必送他到家。
透过后视镜的观察，乔思麟正望向窗外，晃过的路灯映在他憔悴的脸上，下颚的一片淡青色清晰可见。老虎静静地叹气。作为凌晨最要好的兄弟，他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如果不是齐放告诉他，他也许到今天看了新闻才知道凌晨和李靖都出事了。
“我听齐放说了，是你带‘一笑阁’的弟兄一起过来救人，我和凌晨才脱险的。多谢你了。”乔思麟说。他依然望着窗外，像在唠家常。
老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到的太晚，如果能早点到，晨哥也不至于现在还在躺着休息。”
“他不想你牵扯进来。”他说，“他脑子笨，能想到的保护你的方式只有和你撇清关系，避免你卷入是非。”乔思麟歪着头靠在后座的椅背上，回想到当时凌晨提出分手时的情形，他又何尝不是为了保护他，而作出艰难的决定。
两人各有忧心，气氛有些沉重。老虎开口宽慰他：“其实靖哥我们仨当中，靖哥等同于老头儿的莫逆之交；我呢，碍于血缘又没法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但是晨哥，我爸是真疼他。你别看我爸平时总是凶晨哥，关键时刻哪一次我爸都是站在他身边鼓励他。所以乔老师，有老头儿守着他，你就放心好了。再说，晨哥从小运气就好，打架从没输过。这次也是一样，休息够了自然就醒了。”
乔思麟扬起嘴角，颇为疲惫地笑了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昨天齐放找到老虎，听说凌晨李靖被困，田爷当机立断，关掉园子，停演一天，所有费用他自行承担，老虎召集园子的弟兄跟着齐放一起，去周到定位的地址救李靖。误打误撞在负一楼遇上了正在被动挨揍的凌晨和裴勇。当时肖苏阳派去的人众多，裴勇抱着必死的决心，和去而复返的凌晨并肩作战，老虎一众弟兄一看裴勇是警察，想到自己是在协助警察办案，个个斗志昂扬。但打斗之中裴勇受伤，凌晨误触暗门机关，两人被困在门内。老虎左右找不到人，这才去救李靖。
田爷给园子信得过的徒子徒孙排好了班，轮流陪护，还没来得及执行，乔思麟带着更多的办公用品重新杀了回来。
医院好不热闹，不仅田爷，周到陪着沈梦来探病；乔思麟的父母联系不上他，急得从家里直接来医院里堵他。小小的病房突然逼仄得挤不下这么些个人。
乔妈妈捂住嘴巴，无力地坐在病床边小声抽泣着。凌晨包着留置针的手就那么耷拉在被子外。
不等田爷训斥，乔思麟抢先说：“多谢田爷的救命之恩，我和凌晨的事让您费心了，我陪着他就行了，您回去休息吧，老虎就在楼下。”
田爷摇摇头：“不能打疲劳战。我问过医生，他如果一直不醒，你要怎么办，拿你这后半辈子陪他这么虚耗下去？”
话刚说到一半，沈梦已经开始啜泣，乔妈妈伸出手来安抚她，两个母亲相互支撑着。
“不会虚耗。”乔思麟平静地说，“他就是累了，睡一会儿，不久就会醒的。如果他一直睡着，他睡他的，我过我的。是生是死，我都好好陪着他走完。”乔思麟绕到床边，将凌晨的手轻轻放进被窝里，“爸妈，我没事，等小凌醒了，我再带他回家。”
沈梦仿佛自言自语：“会好的，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来救他。”
乔爸爸的声音响起：“你妈做了些清淡口的小炒，看你吃完我们就走。”
乔思麟果然坐下来，打开保温盒，在众目睽睽之下坦然地细嚼慢咽。丝毫看不出情绪，仿佛真的在等凌晨的一场大梦，醒了就回家。
父母没有多说什么，田爷也只是叹息摇头，周到搀扶着沈梦，却意外地见证了乔、凌双方家长的第一次会面。
贩卖人口的非法交易在网络上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警局全员出动，邻近的省厅也都积极参与、支持、协助，等同于给罪犯布下了天罗地网。与此同时，国内向国际刑警发出调查申请，率先控制住留在国内的外籍涉案人员。
肖苏阳在罪行败露后，仓皇出逃，在机场过安检时被阻截；当警方找到凌云时，他正坐在书房里镇定地喝茶，仿佛对于一切早有预料；Steven事先得到消息，抢先一步搭乘外航飞机逃离中国。
一切暂时告一段落。孙鸣哲再次见到乔思麟时，已经是凌晨出院之后的事。乔思麟正在家里给凌晨刮胡渣，他的手法生疏，专注且认真。他一边操刀，一边旁若无人地跟凌晨说着话，遛胖头时发生的趣事，以及替赵一一开家长会时遇到的新鲜事。
凌晨睡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手术时剃光的头上已经略微长出了新发。
孙鸣哲站在一旁，愧疚和心酸一齐涌上心头：“老乔，我去队里申请看能不能给他最好的治疗。”
乔思麟不置可否，手上轻柔地给凌晨面部做最后的清洗，语气生疏地问：“你找我什么事？”
孙鸣哲顿了顿，说：“你还记得我找到你们俩以及裴勇的那个书房吗？那个书房我们进行了重点搜索，在那里发现了肖氏集团尚未完成交易的文件。那里其实是他们的文件中转站。在未完成的交易中我发现了一个与你有关的人。”
“什么人？”
“池念文。”
乔思麟脊背僵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孙鸣哲却摆摆手，继续说：“我早知道池念文是你的老师，也是你父亲的朋友，调查中我发现他同时还是凌晨的大学校长，在凌晨被退学的事情上他起到了主导作用。”
“老师一直对他有所误解这个我知道，可为什么你会在肖苏阳的书房里找到老师的相关文件，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交易？”乔思麟想起了那天他从池念文家里带走的凌晨的档案，又问道，“你说书房里的文件都是未完成的，那老师是最近和肖氏集团有所联系，还是以前的交易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这么说吧，池念文是五年前参与了肖氏集团的贩卖人口交易，就和当时的凌云一样，只不过凌云是立刻完成了交易，带走了那个十一岁的女死者；而池念文迟迟没有跟进。”
乔思麟因震惊而面色凝重，半晌问道：“老师当年没有完成交易，那就算不得违法吧？”
孙鸣哲依旧严肃：“可惜，他涉案还不止一处。”
“……”
“我们找到一份文件，有关池念文动用职权，迫使凌晨退学。准确来说，这是为保肖氏集团，也是为保他自己。”他说，“当年凌云的事件影响很大，多方要求重查、深究，而凌晨作为距离案子最近的证人其实是破案的一个突破口。但是在凌云和凌晨父子二人的较量中，人们相信凌云是真凶，但同时也主观认为凌晨未必就干净。所以池念文利用舆论导向，将凌晨置于风口浪尖，也置于刀山火海。目的就是给警方以及民众一个错误的引导，让查案的重心从‘找出幕后黑手’变成了‘质疑判案结果’。”
“五年前的肖氏集团是谁在掌控？为什么老师要帮他陷害凌晨？”
“老乔，你还没明白吗？池念文跟肖氏集团交易是一念之差，不管这个交易有没有完成，那份文件都成为了他人生的污点。肖氏集团的掌门人是谁根本不重要，他这么做的原因，是有人拿着那份文件来要挟他，他是害怕身败名裂。”
“胡扯。”乔思麟不可置信，“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孙鸣哲摆摆手：“池念文目前基本可以定罪，给凌晨平反只是时间问题。但肖苏阳有点麻烦。”
“证据不足？”
“不错。”
“凌云呢？”
“应凌云的要求，跟裴勇见了一面。那之后就把罪责全认了。还有一点，我们查出凌云患有肺癌，已经是晚期了。”
乔思麟沉默片刻：“所以他才执着于是谁毁了他的一生。”
“现在涉案人员基本归案，但肖苏阳证据不足，我们无法定罪。我来找你，是想托你给牛朵和小五带句话，看他们能不能出庭做人证，如果能有进一步的物证，那就更好了。”
乔思麟沉默良久，缓缓说出：“这就是你承诺最好的治疗的条件？”
“不是条件。”他说，“老乔，局里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给他争取最好的治疗；至于人证，我们也一定会全力去找，我来找你只是心存侥幸，再者也想来看看你……你们。”
他不再说话，乔思麟的目光落回凌晨棱角分明的脸上，眼神重新变得温和缱绻。“你还有事吗？”
孙鸣哲十分愧疚，像是鼓足了勇气：“老乔，不如……我和你一起照顾他吧。”
乔思麟微微一怔，疑惑地看着他。在他不经意间，凌晨平稳的眉间忽然轻轻挑动。
“你先别着急。”孙鸣哲额头上沁出了汗，“我没有坏心思，也不是趁人之危。万一他一直不醒，你父母渐渐年迈，也需要人的照顾……”
“他会醒的。”乔思麟的声音很轻，但掷地有声，“牛朵和小五那边，我会尽力帮忙，你不必拿这种事来哄骗我，查案的事你不说我也有觉悟，会全力配合。”
孙鸣哲急得满头大汗：“我和凌晨说过的，我到现在没结婚，就是因为……”
“二乔……”
“……”
“……”
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去，凌晨红润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嗫嚅般地又叫了一声：“二乔……”
乔思麟惊喜万分却又手忙脚乱地俯身贴耳问他：“我在，你要什么？”
凌晨嗓子里又干又涩，艰难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来有气无力地握住他的手：“你……”
“什么？”
“不许……”
“嗯。”乔思麟十分耐心。
“你不许出轨。”
“……”他的脸迅速红到了耳根，也不确定站在一旁的孙鸣哲有没有听到这句话，硬着头皮岔开话题，“我去给你倒杯水。”他起身要走，手却被凌晨拉着不放。
“不要水。”他深情地望着他，“扶我起来尿尿，膀胱都要憋炸了。”
“……你活该，让你睡这么久。”说着，还是伸手去支撑他的后背。
凌晨由乔思麟扶着，艰难地走到卫生间，关起了门，一通宣泄之后，在垂死病中还不忘对人家动手动脚。
“你够了。”乔思麟责怪地捉住他的咸猪手。
“不够。”凌晨重心完全压了过来，顺势将他抵在墙面上，鼻尖轻轻蹭着他的眼镜，“让我憋屈的可不仅仅是尿。”
他身上还没散去的消毒水的味道让乔思麟感到陌生又眷恋：“憋着。”话刚落音，温热的唇已经扑面而来。
耳畔的风也是潮热温存的，不消片刻他便缴械投降，风暴肆虐，雨落山涧，任何悄无声息的癫狂都敌不过万物生长。
凌晨的额头抵在他的锁骨：“我头晕，你太让我上头了。”
乔思麟微喘：“你虚了。”
这一差评让凌晨从上头变成了上火：“来，你再试试。”
狂风骤雨他却早已做好了迎接的姿态。手掌温柔地触到对方的后脑，乔思麟忽然从甜蜜中清醒过来。
“怎么了？”凌晨松开他的唇瓣，手却不肯放开。
“你克制一下，我去给你熬点粥。”
“为什么要克制？我要的可不是粥。”
乔思麟推开他：“你是病人，你身体需要。”
“我的身体需要什么我比你清楚。”
他无奈：“你是在和我探讨语言艺术的博大精深？”
凌晨认真想了想，点评道：“博大精深，这个词用的好。”
“滚。”
“让他走。”他抬起下巴指了指门外，“让他走，咱俩接着探讨。”
乔思麟的脸终于红透：“你先放开。”
他摇头：“我这辈子都不准备放开你了。”他忽然提高嗓音：“孙警官，我和乔老师有点事要办，你先去忙吧。”
门外传来尴尬的回应，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孙鸣哲已经走了，凌晨才放心大胆地松开怀中的人。
推门而出，又被凌晨强行拉进卧室。“砰”地一声关门上锁，乔思麟迎上他深邃而凶狠的凝视。
他用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门铃已经摁了几遍，电话也响了几次，李靖、齐放拎着三五个保温盒站在门外，老虎则趴在猫眼张望。
“中午那会儿还说孙警官也在，叫我们多带点菜，这都到饭点儿了怎么家里没人，手机也没拿？”小五抱怨道。
李靖：“有事出门忘带了吧。”
老虎：“我有种不详的预感，不会是殉情了吧？”
“会不会出门拿错了手机，要不，打晨哥的手机试试。”齐放弱弱地说。
老虎掏出手机，拨出号码，竟然通了。听筒里传出熟悉的声音：“有屁快放。”
“……晨哥？？？”老虎等人惊喜万分，“你在哪？我在乔老师家门口。”
“在忙。”
“你开个门，我们带了好些菜来，正好可以给你开开荤。”
“不需要，正在开荤。”
“太不够意思了吧……你下酒菜够吗？”
对方愣了一下：“不够，你带来的有TT？”
“那没有。”
“那滚吧。”
手机里传来“嘟嘟”的提示音。
“……”
“怎么了？你这是什么表情？跟吃屎了一样。”小五问道。
老虎扭捏着，难为情地说：“晨哥和乔老师正吃着呢。我们改天再来，改天再来。”
屋内，乔思麟有气无力地投降：“我错了，你不虚，真别折腾了，医生叫你多休息。”
“胡扯，医生明明叫我多运动。”
“你怎么都听到了？？”
凌晨邪笑：“我不仅听到了医嘱，我还听到了某人说，是生是死都陪着我。”
“……”
凌晨眼中又被醋意笼罩：“我还听见情敌表白，差点要抢走我的宝贝。”
“王八蛋！”乔思麟失声怒吼，“你特么装睡！！”
凌晨窃笑：“乔老师，有失身份，罪过，罪过。”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第 9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