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柠檬糖》隅苏

2、第二章

　　转眼上午第四节语文课上完，还是班主任心疼自家学生，唐老师一分钟堂也没拖，周围几个同学拉起黎渊、高毅进就想往食堂冲，黎渊却摆摆手拒绝了。
　　王义铭很疑惑：“不去看看食堂的饭怎么样吗？说是不错啊。”
　　吴越打趣道：“是啊，学霸都不吃饭的吗？”
　　黎渊低头笑了笑，刚想着怎么跟他们说，高毅进一拍那两个人大叫一声：“不管他，快走啊，去晚了饭就让七班抢去了！”
　　事实证明，不管是学霸型帅哥，还是帅哥型学霸，其实一个年级有一个就够了，一旦出现两个势均力敌的，虽然自己班男生对内还多是心有不甘，但是这时候却往往能够集中矛头一致对外。即使开学才第一天，对于二班和七班来说，对别班学霸帅哥的嫉妒心已经在彼此心里生根发芽，并且已经波及到了对方班级的一众无辜同学，让两个班互相觉得，饭被哪个班先吃都行，就是你们班，大写的不行！
　　高毅进的一句话犹如冲锋号，不止王义铭和吴越，二班的人一溜烟全往楼下狂奔，殿后的高毅进冲黎渊抬了抬那基本不存在的下巴和一个“你忙去吧”的眼神后，也冲了出去。

　　黎渊跟高毅进是难得的九年同学和朋友，黎渊在原来的地方跟高毅进同桌五年读完小学后，家搬到了S省Q市，本以为不会再跟以前的人和事有任何联系和往来，但说来也巧，高毅进因为爸爸工作调动，也全家搬迁，而恰好调动的新工作就在Q市，成了一条漏网之鱼，就这样两个人又当了四年同桌，直到九中都是单人位。
　　九年里，他看着高毅进一点点变胖，高毅进知道他的性格脾气和他每一段心路历程，也知道黎渊就是看着温暖好亲近，其实骨子里说不出的执拗 ，只要他不想说的话，问了也白问。
　　因为如此，黎渊觉得跟高毅进相处起来特别轻松，但凡他要做的事，即便高毅进可能并不了解他和他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用说明、不用解释，高毅进都不会不依不饶地问他，也因此，高毅进是他最好的朋友。

　　九中因为历史悠久又一直与全国顶尖大学保持着良好的生源输送关系，因此不仅保留了市中心的校址，而且面积还很大，市内一条南北流向的河穿校而过，学校也借势将高三和高一高二划分开来，河东就是高三独享的状元楼，里面教室、宿舍、食堂、活动室都是单独的，河西的面积大很多，除了教学楼、操场之外，还有一片挺茂盛的小竹林。
　　此刻黎渊正独自站在连接河东河西的石桥上看着对面的状元楼，高三也已经下课了，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来往穿梭的人影，明明知道哥哥不在，但他却总觉得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对面楼里奔走，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小渊，以后都跟哥哥考一个学校好不好？这样哥哥就能照顾你了。”
　　“好啊。”黎渊认真地笑着回答。
　　当时全家都在外省，哥哥一向有主见，为了T大梦，独自一人十四岁来到九中读书，想着以前哥哥电话里说状元楼多大多宏伟，听得黎渊心痒痒的，只觉得状元楼简直比皇宫还要好，恨不得就顺着电话线爬过来看一眼，现在终于就站在这里了，过哥哥过过的生活，待在哥哥待过的地方，虽然岁月磨去了痕迹，但是想念还是会完美地讲一切还原。
　　我来了，哥哥，你走过的路我现在在走着，你看到了吗？小渊答应你的事，都会做到的。

　　对于太阳还挺毒辣的九月，茂盛的小竹林是个不错的遮阳地，黎渊站了一会儿后走下石桥就绕进了小竹林，据说这是片天然的竹林，先有河有林后来才有的九中，九中建校的时候还砍了一部分竹林建的现在的操场，剩下的这一片就被加倍呵护到现在。小竹林的竹子都很高，地上落满了竹叶，都已经泛黄，松松软软就像一层地毯，一边听着微风带起的竹叶沙沙声，一边摸着竹子感受着有点沁凉的温度，小竹林像是个奇妙的结界，任竹林外是何种不安的喧闹，踏进竹林都能让人瞬间静心宁神，安静的感受自然的力量。
　　黎渊穿林走过，想到另一边看看河，可一边走着，安静的林子里却隐约响起了鼓点咚咚的音乐声，黎渊抬头看过去，五六米开外靠近河边的竹林边缘有一个突起的坡度，算是这片竹林的制高点了，坡顶背对着他站着一个瘦高的身影，似乎也是在看河，可能是校服没拉拉链，后背被风吹的微鼓，两只藏蓝色的袖子挽到手肘，手揣在裤子口袋里，耳朵上挂了两个黑色无线耳机。
　　黎渊觉得看别人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感觉，但是侧边带两条白杠的藏蓝色校裤穿在这人身上居然还有一段脚踝露着，黎渊非常自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长度，然后又默默地抬起头，羡慕的啧啧两声，还真是一双大长腿。
　　人总是对美好的事有向往，愿意在美好的人身上多看两眼，更何况这人还有一双大长腿，阳光透过竹子洒下来，在大长腿身上摇曳着斑驳的光斑，竹叶在周身轻轻笼着，真是一幅难得的和谐画面，可明明是中午太阳正盛的时候，看着大长腿，黎渊却莫名感到一丝淡淡的孤独。
　　十四岁的哥哥当时独自一人来到异地求学的时候，他曾经问他孤单吗？害怕吗？哥哥当时说，嗯，孤单的时候、想小渊的时候看看家的方向就好多啦，也许当年，哥哥也曾站在这里，眺望家乡。

　　黎渊终于收回眼神，刚想转身离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叫了两声，扰了小竹林里的幽静，虽然没做什么亏心事，但是黎渊在没经大长腿允许的情况下盯着人家看了这么久也觉得不好意思，怕大长腿听见后面的响动回头后尴尬，他匆忙转身想走，却没想到地上竹叶太松软，他一脚没踩稳就撞在竹子上，黎渊预想着大长腿要是发现有人在背后盯过他该有多不爽，于是立马转头想友善的解释一番，却没想到大长腿岿然不动，黎渊扫到他耳机时低头笑了笑，也是，音乐声开这么大，估计打铃声也要听不见了吧。
　　转身离开时黎渊掏出了手机开始看消息，自然不知道大长腿转过了头来。
　　肖放本来对眼光就很敏感，不管别人再小心翼翼，只要盯着他看的时间超过三秒，他总能准确的感受到，不是不喜欢别人看他，而是他不喜欢在别人眼里看到不怀好意的眼神，虽然有的眼神只是他臆想出的恶意，因此即便刚刚只是有人在身后安静的盯着他，他也很快发现了，再加上两首歌连接的间隙，他又听到了有人撞上了什么的声音，没回头只是怕还要再听解释再说没关系，太累了，麻烦，反正都是学生，也不会怎么样他，就这么站着吧。

　　帅帅：还没回来呢？
　　我就是深渊：马上回，有事？
　　帅帅：双喜临门，快点回来，本报喜鸟要给你报喜了！
　　黎渊没有改别人微信名的习惯，所以每次看到高毅进顶着帅帅的名字和一道闪电的头像给他发消息时，都有一种极其强烈的违和感，虽然高毅进一直跟黎渊拍着胸脯保证说会瘦回三年前，但是至今还是一个墙果，因为个子高，还是大号的那个。
　　黎渊微信没再回消息，转到校门口超市买了两个饭团一边啃一边回教室。

　　午饭后大家都在午休，教室后门又让班主任给锁了，黎渊怕打扰同学轻轻拧开前门，开门瞬间班级里一片诡异的静默，大家不但没有睡觉，反而都抬起头来看向门口，发现是他之后都松了一口气，然后爆发出一阵热烈的讨论。
　　“牛逼大神！校篮队长亲自来找人！”
　　“黎渊，你篮球真的打的很好吗？”
　　“高一就能进校篮啊！”
　　“真给咱们班长脸啊！”
　　黎渊一边点头呵呵跟大家寒暄道谢，一边走回了位子，进校篮的事他暑假就知道了，方飞云是九中现在的校篮队长，也是黎渊在一附中的前任校篮队长，两个人经常一起打球，一直把黎渊当成自己唯一的接班人，在知道黎渊考上九中后，方飞云一个电话打过来：“可喜可贺，我后继有人啊！”
　　“方飞云跟我说过进校篮的事了，行啦，快说吧，另一件事是什么，看你憋成这样我都难受。”黎渊看着一脸神秘的高毅进问道。
　　高毅进也不跟黎渊卖关子：“我中午路过唐老师办公室，听见政教主任找唐公子和林妹妹说事儿呢。”
　　唐公子是二班班主任唐林，教语文，人长得温文尔雅，戴一副金丝眼镜，也总是衬衫西裤皮鞋，颇有公子范儿，再加上唐林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个范儿，索性微信名也叫了“唐公子”，同学们也就更加跟着叫了。
　　但是林妹妹除了身形有些瘦弱纤细外，再没有一点跟着三个字沾上边的了，走路带风、声如洪钟，可外表总是迷惑了一届又一届同学，大家也都心有灵犀地用林妹妹称呼林殊芸，这个外号也就一直这么叫下来了。
　　“嗯，继续，是我们班和七班的事，还是我和肖放的事。”黎渊扬了扬下巴，微笑着靠在椅子上，抱着手臂看着高毅进。
　　“你和肖放，”高毅进凑了过来，轻声说道，“我听的可清楚了，说让你俩当升旗手！怎么样，劲不劲爆！”
　　黎渊还是笑着：“劲爆死我了，但是这算哪门子喜。”说着放下手臂从桌子上拿了本书翻开。
　　“这还不算喜？你在台上升旗，可以看全校女生呢，你眼睛这么好，谁长什么样都看得见。”高毅进挑了挑眉毛。
　　“好好好，帮你物色，给你挑个体型最合适你的。”黎渊也抬起头挑了挑眉毛。
　　“靠，你这人，还兄弟呢，我让你自己留心着。”高毅进不仅感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而且这狗，不，这个黎渊还附送了他一万点伤害。
　　“嗯，我留心着看书呢，没你那么多心思。”黎渊果然继续低头看书。
　　黎渊觉得有些许无奈，唐老师是二班班主任，林妹妹是七班班主任，他和肖放现在已经俨然是学校最热门的话题，高毅进一故弄玄虚他就知道必然跟他们两个有点关系，只是这个关系实在没想到是这么扯上的。政教主任的心就像司马昭的心一样毫不掩饰，每一所学校周一都有升旗仪式，可是无论学校如何，升旗仪式上学生的态度都大差不差，各种双休日综合征和交头接耳，政教主任无非就想用两棵校草让大家的注意力集中一些，而且老师们也都见得多了，但凡人群中有个漂亮的、帅的，周围的人得眼光总往那个人身上瞟不说，还总免不了想做点什么引起那个人的注意，索性放到台上来让大家光明正大的看，只是黎渊觉得，政教主任算盘打得好，未必有的算盘称他心意让他打。
　　虽然只上了半天学，但是半天身边的碎碎念里黎渊还是听到了同学对肖放的评价，冷，冷，冷，这么冷的人，一般对学校的各类活动都不会那么热衷，更别说升旗手这种还要练习和早起的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