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十三. 欺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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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图一大早，就被拥进帐来的大群契丹妇女吵醒，围着。睡眼迷蒙的她，伸着双手，无可奈何地任她们，将她如个布娃娃一般推来揉去，连被挤在一旁的真理儿都替她有些发汗。
倒不是她脾气好！昨天，回京后，一直很忙碌的二王爷，终于在图图未曾睡着前，进了帅帐。现在，他又不知到哪里去了？大概也很忙碌吧？
看起来有些疲惫的男人，用耳朵贴在她肚子上，侧耳细听。然后，又紧紧搂着她，用胡子拉荐的脸蹭她：“图图，答应我----不要试图离开我，好吗？”
被他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图图，边含糊地答应着，边挣扎着回头看他：“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忧郁的二王爷，一头扎在她胸前，用力吸闻着她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有点甜丝丝的奶香：“图图，现在不要问为什么，你先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偷偷离开我，行吗？”
图图不由失笑，伸手去推那颗抵得她很痒的大脑袋：“去你的---说得我好像要跟人私奔了一般！耀屈之，你若不做对不起我的事，图图又何必逃开？”
二王爷在她胸前发出含糊的声音，不但没有抬起头，反而用手使劲圈住了她：“答应我---永远不要逃开！”
那么大个子的成年男子纠缠起人来，竟然全似一个耍赖的孩童！图图又气又好笑，用足了力气，去推他：“快起来----别老腻着人！你都压着我肚子啦。”
这才不情不愿地略松开了胳膊，二王爷抬头盯着她：“为什么不肯答应我？图图，你---心中还想着他，是吗？”
图图的心被猛地刺痛了一下，强烈的心跳声惊动了腹中的胎儿，开始不安地回应，连他父亲都感觉到了这阵骚动：“啊？他在踢我---图图！刚刚他有踢我，我感觉到了……居然能隔着肚皮踢他老子？哈哈-----”
兴奋的二王爷，语无伦次地描述着第一次被“踢”的经历……图图勉力展开笑脸，回应着他，眼前却出现了他立在那人身旁头上青筋直暴的样子。
图图从不主动反省自己的错误，凭着一张巧嘴，和一付天真无瑕的样子，她总是能轻易将自己的“罪责”推脱得干干净净……四哥曾经气道：“胡图图，你是永远有理的！”她晃动着两只冲天小辫，得意地大力点头。
她也从来不后悔：“后悔有什么用？我的人生没有‘后悔’两字！如果再来一遍，还是会这么做！”确实，在图图已经活过的十五年中（虚龄十六），还真没有什么值得她后悔的，包括当初逃离契丹……不逃开，怎么知道美人老师长了两张面孔？怎么能看出他原来是一个好色无情的人？
可是，这几夜，二王爷迟迟夜不归帐。
独卧床榻的胡图图，难得的失眠了，可能与已经习惯了，有人拥着入睡有关……睡不着的她，心里的懊悔一点一点地被放大：为什么自己会那么蠢？为什么要走出那两步？为什么看到那人以后，不是装作无视，如事先在心中想过的无数次一般～～傲然无视，当那人是空气，当作从不相识！呜-----为什么还要让人知道，自己心中还有他……二王爷受伤的表情，落在眼里，比骂她打她，更让图图无地自容。
谁对自己真无情？谁对自己真好？清清楚楚……可是，为什么一看到那人，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图图第一次在心中，对某个人生了欠疚。
所以，当二王爷要求她，今天耐心地配合一下众人，履行完成接她入府的必要礼节时，图图答应了。
那天，随众前来迎接的萧温，热情地表达了对图图的欢迎，告诉她已经在王府，不，现在是元帅府，备下了住所，等着她几天后，正式回家。
家？图图的心中一片苦涩----那个会是她的家吗？元帅府中的一草一木，都她毫无关系，一旦进入那里，连身边天天缠着自己的这个男人，都要与人共享！
对于前途，图图不愿多想。命运似乎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早已摆脱了她的控制，反而驮着她，在茫茫草原上，到处乱撞……如果逃不开，只能勇敢去面对。在一筐已经坏了的果子中，挑拣几颗尚未受损的吧。
如一个被繁重衣饰淹没的布娃娃，图图坐上了前来迎接的，一辆小巧的青幰车。
图图只是初通契丹语，又这么多年没有使用，所以，对包围着身边契丹妇人们，相互快速的交谈，基本没有感觉，她干脆闭着眼睛，打起瞌睡。一旁的真理儿更是瞪大了眼睛，如听天书。
她们将一顶精致的珠冠，压在她头上，密密层层垂在前面的珠子，挡住了别人的目光，也严重干扰着图图的视线，更加压迫着她可怜的脖子。玫红色，宽大的契丹传统女式礼袍，倒是恰好遮住了她隆起的腹部，那些胆大的妇人甚至有上来，摸她肚子的……如果不是答应了二王爷，今天凡事都忍一忍，被吵得胸口烦恶的图图，只想拔出金刀，将她们统统赶走。
二王爷将那把金刀给了图图。天皇帝第一次看到它挂在她身上时，和所有的人一样，脸上微微有些吃惊，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嗯，图图挂着，倒挺合适----”图图才没有多想，她只是喜欢它金灿烂华丽丽的刀鞘和刀柄，还有，就是用它切东西很方便……每次看到她拔出金刀，用它切割食物，或者劈木头时，朗奴和巴哥总是一脸牙痛的表情。嗯，这刀的质量不错，靠着它，图图和真理儿做出了一副完整的“双陆”，有棋盘，有棋子和骰子，还教会了二王爷如何玩它。
真理儿捧着金刀和收拾好的包裹，跟着，上了蓬车。本来那些妇人们要阻止真理儿上车，但被图图突然暴发的一顿脾气，再看到她怀中抱着的金刀鞘，妇人们闭嘴让路。
契丹的皇都，已从当年的龙化州搬迁新城。由韩延徵为首督造的新都，无论规模、布局，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是龙化州城可相比的！
新都城，虽然仍如以前一般，分为皇城和汉城两个部分。但由汉臣设计和监造的城市，风格明显带有中原城市的痕迹。远望城中，山堂水殿，烟寺相望…潝潝沸沸，荧荧煌煌，取威定霸，于是乎在……皇城，更是凝重威严，建筑除了富贵华丽，更有几分雄浑大气。
车子，还没到达元帅府，已能听到喧天的啰鼓，陪在旁边的一名契丹妇人，笑嘻嘻看着图图说：“元帅府大宴宾客，还请了百戏，角抵，府中甚是热闹。也亏得王妃夫人大度，小娘子真是有福气呀----”
图图的心极不舒服，侧过脸，正好对上真理儿的目光，两人都是恻怛无语。
真理儿伸手揭开帷幔，透过窗口，两人看见元帅府门口，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图图不由得有几分羞涩。所幸，她们乘的青幰车上，帷幔重重，街边并没有人注意，还以为是前来贺喜的宾客车辆。
原以为，车子要在大门口停下，却不料一拐弯，进了宅子旁边的小巷。主仆正在惊疑间，旁边的妇人口中嚷道：“到了，到了----”
马车尚未停稳，早已有人哄拥而来，不由分说，一边上来，一个结实粗壮的契丹妇人，将图图架住，连后面惊呼着“小姐---小姐-----”的真理儿都不等，直接就拉下车子，往宅子里跑。
可怜图图，如一只惊惶的小鸡崽，落入了一大帮妇人手中，这一帮又与原先的不同，都是陌生面孔。她拼命挣扎，想要回头寻找真理儿，却被两边妇人拖着，嘴里还嘀嘀咕咕，也不知是劝慰还是警告……
一直被拖进满是人头的大厅。在嘈杂烦乱声中，图图透过覆在脸上的珠串，勉强看到，对面座位上，端坐着金冠华袍的二王爷，还是他旁边着大红礼服的萧温……还没等她站稳脚跟，就被两名妇人一用力，按跪在地上，硬拉着向他们拜了三拜，昏头昏脑，不断冒出虚汗的图图只觉浑身无力，眼前金星直冒，根本听不懂旁边人在喊些什么……到这个时候，图图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本能，只是机械地任人摆布。
等到拜完，被人半搀半拎着，起来。一转身，图图这才看到，旁边有个和自己穿戴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珠冠、玫红的袍子，娇嘀嘀也刚刚从地上起来，与之打了个照面……最初几秒，图图还以为迎面立了面大镜子，她看到的是自己吧？这一照面，才看清楚，恶狠狠又有几分得意洋洋，高昂着头瞪视着自己的，不是那个奚部女子胡瑰，还是谁？
呆若木鸡----终其一生，图图不愿意再想起当时的情形！
混混噩噩中，图图又被簇拥着，出了大厅，回庑长廊，庭园，房屋……她的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若不是被人拎着，早已软倒。
终于，人们把她送进了一间铺天盖地，一片红海洋的新房……图图一脸木呆呆地坐在华丽的床上。
“小姐---小姐-----”真理儿拼命地拨拉着人群，好不容易才到了她主子跟前。
却看见图图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完全好像看不到她，也听不见她。往日，那双活泼灵秀的眼睛里，一片空洞，空洞得让她毛骨悚然，不由抽泣：
“你说话呀----小姐，你开口呀……你不要吓唬梨儿！小姐，我是真理儿，是甄豆腐啊……小姐，你答应我一声呀！”
图图听不到，也看不到眼前的一切，此刻，她轻飘飘地飘浮在空中，低头观察着喜气洋洋的婚床上，坐着的那个盛装女子，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容……图图有些好奇地想降下去，仔细看看清楚，可是身子轻得像一片羽毛，怎么也下不去呀。
一个青衣的丫头，满脸泪水，拉着那盛装女子的衣袖，口中叫囔着什么？可是，图图听不见她的声音，只能看到她张启的嘴唇，和眼中的悲伤……突然那青衣的丫头，笑了，流着泪，绽开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小姐----从来都是你骗人，没有想到你也会有被人欺骗的一天吧？而且被骗得这么惨……连豆腐都忍不住要鄙视你！就这么算了，你被吓傻了？还是活活被气死了……也好，豆腐这就先走一步，黄泉路上，你我主仆结伴吧。”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十三. 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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