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相见时难别亦难(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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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图图，你给我滚出来！”
见青衫公子出面，侍卫自觉地往后退。车下的人也停止了翻滚，本来已探出了的小脑袋，听得头顶上，这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嗖”又缩了回去：
“我不出来！现在出来，你一定会打我……”车底下传出小声的回音。
耶律倍心里那个气喔，还得尽量平静了声音：“放心，我不打你----你出来，我保证不会打你！”
“还是不出来------等我出来，你就跑了，自个儿乘马车跑了，你本来就不想见我。”
“你-----咳，胡图图你出来！我今天不走……你跟我到里面说话，别再在这里丢人现眼的！”
他才说一声“我今天不走”，车底下的泥人儿就“嗖”地钻出来，笑嘻嘻凑到跟前，眼见着要扑上来，抱住。
耶律倍见势侧身让过，对面的人看他如此，倒也马上停止了扑过来的动作，立在当地，撅起嘴，两只大眼睛里马上就涌出了晶亮晶亮的东西来。
耶律倍当作不见，脱下身上长衫，扔给对面，自己转身往小院走去。五爷紧走几步，跟上来，附耳：“咋回事？怎么会是个女娃娃？”
耶律倍猛地停下脚步，转回头，那个“小乞丐”还在原地杵着，肩膀上挂着他刚刚扔过去的长衫，呆呆地看着他，却不肯再挪步。
叹一口气，走过去，接过衫子，替她披上，这才问：“不想来，又何必拦车？”
这下子似捅开了马蜂窝，又似打开了水匝门，满脸污垢的少女放声大哭，一头扎进他怀里，使劲蹭，一转眼的功夫，耶律倍哥哥那件月白色的里袍，就变“花”了……怀中人哭喊：“你不要我啦！你不要我啦！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边上不停传来“哧哧”的偷笑声，连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小乞丐们和侍卫们也停止了打架，笑嘻嘻地旁观着。
耶律倍恨不能当场挖个地洞钻下去！可惜还被人家两条胳膊搂得紧紧的，快透不过气来了，用手扳也扳不开，只好低声哀求：“别哭了，让人笑话！有什么话，到里面再说----”
边急忙“拖”了人，往前急走。没想那人不依，继续哭道：“早就让人笑话了-----从来只有学生厌老师没本事，另觅明师的！你这算什么？不要我啦？厌我不成器——那也是你自己教得不好！教不好学生，教一半，扔下人家走了----那算什么？那叫作误人子弟！光教些本来就明白的、没人教也能成器的学生，你又有什么成就感？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个庸师，无良的庸师！不敢认学生的无良庸师……”
耶律倍涨红了一张俊脸，侧过头，正好以上五爷清朗的眼神。五爷抚着胸前几络长须，迷着眼，听胡图图的一番话，颇颇点着头……耶律倍气倒。
不顾那人的拼命挣扎，耶律倍一声暴喝，用力抓住她的胳膊，拎起，往园子里道疾走。
一阵杀猪般的嚎叫：“救命----”
园子里的老人，耳朵都有些背，无动于衷地做着自己的本份工作，眼皮都没动一下。
扔下手中的累赘，耶律倍抚了抚胸口，平息了会气息，找到太师椅，坐下：“说----胡图图！你究竟想做什么？”
见他真生了气，胡图图不敢再胡闹，蹭到桌前，倒了杯水，双手递过去，耶律倍本来就被她气得嗓子要冒烟，也不假思索地接过，一口喝下。
看他喝了茶，胡图图这才小声说话：“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才想的这个法子----”
“你--------”
耶律倍想要大声斥责，却看到她红红的眼圈，脸上兀自还泥一块，水一片地混合着，就将本来想骂人的话，给吞了回去。反而起身，到洗脸盆架处，取了块手巾，往盆里倒了点水，打湿，绞干。
拉过呆立的少女，替她抹去脸上的污垢。擦去脸上的尘土后，一张与记忆中重合，又有所不同的清丽脸庞露了出来，不禁有些困惑，伸出手指，轻轻地拭过：
“图图，你终于长大了-----”
“老师，我------”
缩回手，将手中变得泥污不堪的手巾，扔回盆里。耶律倍袖手，信步踱到窗前，园子里，正有人忙碌着往回搬行李，不由叹了口气。
“图图，你长大了……这些年，为师也顾不上你，你若是找到了明师，另投他人门下，我自然不会责怪予你----”
少女的眼睛又红了：“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哪里再去找什么明师？既使有，他能代替你吗？能将过去轻易抹杀，然后代替吗？”
“多多她们，都劝我不要再来找你！说----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在图图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师，再过一百年也是，有什么会不一样的？是啊，从前你在我家时，叫俞图，或者刘倍，现在变成耶律倍，图欲了；以前，你是我家的西席，现在是契丹国的太子爷……可这样，你就变了吗？就不是图图的老师了吗？为什么？我不明白，图图自个儿没办法想明白，才要找老师问个明白----为什么？”
耶律倍没有回头，袖在背后又让袖子遮住的双手握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多多她们说的，没有错----我是变了，不再是从前的我！”
“为什么？你变了，就不能是图图的老师了吗？”
“……是啊！看起来，很多的人都比我们自个儿更明白这个道理---我不能、不应该，不可以再是图图的老师了……因为现在的我，能带给图图的，只会是伤害。”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伤害我？”少女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图图，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要学会去面对现实----有很多事情，不受控制得发生了。有很多事情，我们不想看见的，它已经发生了……面对现实，我们只有去承受，去承担，而不是逃避责任。”
“老师，我没有想过要去逃避什么责任！我知道，是有些事，不想让它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我们不逃避，我们可以去改变它，让它朝着好的一面发展！”
回过头，带着份暖意，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很高兴！胡图图，我很高兴，能看到长大的你，还维持着一份难得的赤子之心：不逃避，努力去改变----可是，图图，生活远比你所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有些事，我们既使能改变，也不能、不可以轻易去动它！因为，还有许多人的命运，也会因此被改变，这对她们同样不公平！”
泪水终于涌出了少女的眼眶，她低下头，有些哽咽：“所以…所以……图图已经是老师决定放弃的那部分，对吧？可是，图图一直记得，老师从前说过：会等着，图图长大的那一天！”
用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对不起，图图-----”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十九.相见时难别亦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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