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疾而终》汉妙

4、第4章

　　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锁声，魏慈赶忙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嗅觉就变得格外灵敏，鼻尖萦绕着一股脂粉的香气。魏慈一惊，绑她的竟然是个女人。

　　“还没醒？”尖刻的女声一响起，魏慈心中疑云四起，怎么会是大夫人！

　　“夫人，慈儿她想必只是一时贪玩，求夫人大发慈悲，且饶她一回吧。”绵软的女声在一旁说道。

　　魏慈差点从地上蹦起来，娘怎么也来了？实在崩不下去了，魏慈故作悠悠转醒状，“咦，我这是在哪里啊？”

　　她动动被绑住的手脚，一脸惊惧的看向门口站着的一行人。“大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魏夫人移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说道：“若不是你不听话，我又何苦费那么大的功夫。再过三天就是你的婚期了，这几天，你就给我好好待在这里吧。”

　　魏慈求救般的看向三姨娘。只见三姨娘摇摇头，跟着魏夫人离开了柴房。

　　夜深人静之时，魏慈半梦半醒间又听到了开锁的声音，刚一睁眼，就看到了三姨娘。

　　“娘！你快差青梅去找六扇门的人，大夫人她不能这样对我。”

　　三姨娘眼含热泪，皱着眉对魏慈说：“慈儿，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和魏家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怎么会这么糊涂！”

　　魏慈难以置信的开口：“娘？你当真这么想？”

　　从小到大，在魏慈眼里，三姨娘都是一个隐忍退让的人，但她没想到，三姨娘竟能如此毫无自我的忍让。

　　三姨娘蹲下来，轻轻摸着魏慈的脸庞，“这本来就不是你能理解的，娘不怪你。”说罢，她起身背对魏慈，缓缓说起了往事。

　　“你曾经有个哥哥，他大你两岁，聪明伶俐，很是逗人喜爱。那时候老爷每日下朝都会到我们院里来，甚至有时候连办公都会在寻芳院。我一直以为相夫教子的日子可以持续很久，可是天不遂人愿。那天我从外面回来，就听说你哥哥呕吐不止，大夫诊治过后只说是食物中毒，我以为吃了药便好了，哪知夜里，你哥哥就去了。我闭门大哭几日，才猛觉不对劲。便叫人去喊负责你哥哥吃食的婢女，哪知身边的人告诉我，那婢女已在几日前暴毙了。老爷怜惜我丧子，便日日陪在我身边，这时大夫人来了寻芳院，她出身高贵，没有撒泼耍横，只是告诉我如果不想像你哥哥一样死得不明不白的，就收敛一些，别耽误了老爷加官进爵。”

　　回忆汹涌而来，三姨娘似乎有些哽咽。

　　“我就是在那时候有了你，可我不敢声张，生下你之后，我带着你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只期盼你能平安长大，看你为人妻，为人母，我也就知足了。可是，大夫人不肯放过我们娘俩，她看你很得老爷的疼爱，就打算故技重施，买通我们院里的厨娘给你做了当初害死你哥哥的点心。我气不过，端着点心去找老爷，可老爷是靠大夫人家里扶持才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又怎么会轻易的责罚她。于是那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我想着，既然没有人能帮我，那就自己动手，趁魏文独自一人在池塘边喂鱼的时候，我将他推了下去。原本想着让他偿你哥哥的命，可我终究于心不忍，又下水把他救了上来。大夫人只当我是魏文的救命恩人，这些年对你多加忍让。呵，慈儿，你是被她的纵容惯坏了，已经不了解人在屋檐下的无奈了。”

　　魏慈惊愕得忘了说话，她一直以为娘亲是这个世界上顶顶善良的人，连只蚂蚁都不敢踩，不曾想到她也有被逼无奈得不择手段的时候。

　　“娘亲。”回过神来的魏慈怜惜的叫了三姨娘一声。

　　“慈儿，娘知道你有主见，可是，你一个女孩子自立门户谈何容易。你需要一片天，一双能护着你小打小闹的羽翼。所以为娘才会告诉你，不管初衷是什么，嫁进秦家都没有那么糟糕。如果那秦家小子是个不着家的，那在那个家的里里外外你都是自在的；若他居家不出，吃酒狎基，那你就随着他去，他头昏脑涨的时候，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总比待在魏家抬不起头来得好。”

　　那一夜，魏慈久久没有入睡，三姨娘灌输给她的那些认认识颠覆了她的思想。她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一个被纱帐裹着的人，活得憋屈又洋洋得意。可那是她的娘亲，这又会让她觉得悲哀心痛。

　　可她还是不想嫁。

　　秦棉从鎏金台回家之后，就听说李时登门来看望秦宽。她眉头微皱，对于弟弟的这个顶头上司，她是一点也不喜欢。若不是熟知弟弟的性子，她倒真的担心弟弟近墨者黑。

　　“大人光临蔽舍，属下未能远迎。还请大人……”

　　秦宽说着话就要挣扎着起来，还未起身，动作就被李时打断：“秦宽，你救了我，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秦宽低垂着眉目，对李时拱拱手：“大人抬举我了，不知大人今日来所为何事？”李时早在事发当日就遣人来送过伤药了，他哪里是会心怀感恩的人，此时来，定是有事安排。

　　李时闻言，眉眼间的油滑更甚。他掸掸衣袖道：“我这里有个好消息与你。”

　　秦棉沉沉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为所动的弟弟，这个李时哪里能给这个家带来好消息。

　　李时稍侧着头打量了秦棉一眼，嘴里调笑道：“我给你安排了一门亲事。”

　　秦宽心中一动，但面色不变。他从未考虑过婚姻之事，一来他身上有深仇要报，结婚以后牵扯甚多，很麻烦。二来他确实拮据，结婚之后的开销他没法保证。

　　想到此，秦宽微皱眉，为难的对李时推托道：“大人也看到我家里的情况，再加上我如今……只怕会委屈了人家。”

　　李时开解道：“这你不必担心，我给你安排的是魏侍郎家的女儿。”

　　魏家！听到这两个字，秦棉担忧的看向弟弟，只见后者面色如常。

　　秦宽松了松自己的拳头，忍着伤口的疼痛屈身对李时行礼：“任凭大人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