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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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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欲言又止的替魏慈收拾着明天要穿的衣饰。
魏慈在铜镜前伸胳膊抻腿,练习着明天的唱词。
“小姐,你明天真要去戏院吗?那可不是正经人该去的。”
魏慈扭着腰,“要真被那位送去秦家做了她儿子赔罪的礼物,我才是真正的不正经呢!”
话音刚落,一阵敲门声便传来。
青梅扬声问道:“谁啊?我们小姐睡下了。”手里忙活着将衣饰收起来。
“是我。”绵软的女声响起,青梅忙去开门。
魏慈一把拉住来人的手:“娘,你怎么过来了?”她看向三姨娘身后,嗔怪道:“怎么连个服侍的丫头都不带啊!”
三姨娘拍拍她的手,回头吩咐伺候在一旁青梅:“你去休息吧,我和你家小姐说些体己话。”
魏慈笑盈盈的撒起娇来:“那娘亲今晚和我睡。”
三姨娘点头,爱怜的摸着魏慈的脸,半响才开口道:“今天夫人说的那门亲事你想得怎么样?”
“娘,我不想嫁!我就想一直陪着你。”魏慈窝进她的怀里,小声抱怨着。
“说什么胡话呢,哪有女儿家一辈子不嫁人的。”
三姨娘从怀里把魏慈拉出来。郑重其事的说道:“娘知道你孝顺,也知道这些年在魏家你生活得并不快乐,所以,为什么不嫁去秦家呢,也许那是一条生路呢!”
魏慈见三姨娘面色凝重,又要黏上去撒娇,“娘,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们不用怕谁的。”
三姨娘避开她的身子,双手捏住她的双肩,“你什么也不懂,连娘的话也不愿意听了吗?”
魏慈不舍得三姨娘生气,连忙安抚她:“娘,你先别生气,我当然听你的,但也不能上赶着嫁过去对吧?咱们顺其自然,若秦家真的要娶,那我嫁就是了。”
魏慈把下巴搭在三姨娘肩上,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一人做事一人当,她魏慈才不要当别人的替罪羊。
隔日午时,服侍三姨娘睡下后,魏慈便从后门遛去了一品剧院。
说起这个一品剧院,那是孟家少爷孟岂弦的产业。孟家一直和边境通商,从不置办京城产业,偏偏这个孟小少爷吃不得跑商的苦,就在本地开了剧院和各种吃喝玩乐的场所。
一品剧院之所以受人欢迎,其一就是他们从不演唱传统剧目,所有的节目都是通过真人真事改编的。百姓喜闻乐见,生意自然红火。
但孟岂弦在筛选节目的时候有一个要求,所有和官家有关的事件他都不接。除非他个人真的非常喜欢。
魏慈也不知道自己递交上去的稿子为什么能通过,但既然通过了,就得好好唱,只有这件事的影响扩大了,官家插手,她才不会被那些私了的手段逼得出嫁。
钟屏把自己在的同僚全都邀请过来,在包厢内坐下。
幕布一拉开,一青衣站于台上,曲响声起,一个未出阁姑娘身不由己的闺怨,一个官宦子弟杀人未遂的暴行,一个无名小卒忠心护主的悲惨遭遇。
台上曲声婉转,包厢内,有人低声谈论道:“这青衣身段不错。”
钟屏“啪”的一声收了折扇,神色不悦的对身后的侍从说道:“这戏被不知好歹的人弄脏的,阿九,我们走。”
之前开口的那人知是自己触了霉头,连忙站起来安抚道:“钟主事大人不计小人过,该走的是我,是我。”
那人离开后,钟屏这才坐下。只是看戏的心情有些不一样了。
他的心思无法集中在剧情上,转而移到了唱戏的人身上。
红色的戏台,她着一身青衣格外扎眼。身姿流转,一举一动似乎都刻在他心上。
犹记得十年前第一次见面,那天先生正在讲《孟子》,钟屏在家已经习过,听得好不耐烦,眼光一转,就看到了窗边冒出来的两个小髻。
那小髻随着读书声转啊转啊,他的眼睛也跟着转,结果惹来了先生的一戒尺。
课业结束,钟屏跑出课堂,一眼便看到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的丫头。
“你在这干什么呢?”
“上学啊。”
“听得懂吗?”
小丫头摇头,小少年骄傲的昂起头,“要不要我教你啊?”
她一直是这样的性子,只要是想学的东西,无论老师再怎么刁难,她都能坚持下去。
八岁时,他教她读书识字,没有耐磨心,每每她多问两遍就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不快。而她总是想方设法逗他开心,自己在学业上也勤快得不得了。
十二岁时,他炫耀般的在她面前耍了些拳脚功夫,她便缠着要学。女子求学他能理解,人生很多疑惑,闭门不出的女子都可通过读书解答。
可是为什么要习武?当他这样问的时候,原本还一脸明媚的女孩,瞬间蔫了下来,也就是在那时,他才知道她在魏家过得并不好。
转眼间,她便及笄了,当他得知她被许给一个米商之子时,他一直懵懵懂懂的男女之情似乎瞬间清明了。
听说她一把火烧了提亲的聘礼时,他无比快意,庆幸自己这些年一直教导她功夫。
去年,他参加殿试,拿了前十甲,在父亲的打点下,进了户部,任主事一职。
本想着,这一生读书烹茶,官场上慢慢磨,也就知足了。
可就在他向父亲提出想娶的人是魏家庶女魏慈时,父亲严辞警告他只能娶嫡女。
他是钟家长孙长子,从来都是无尽宠爱,可这也意味着他身上的责任无比沉重。
也正是如此,他一心想建功立业,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为自己拼得话语权。
如今见她为了抵抗命运而抛头露面,心中只恨身在官家,命不由己。
魏慈卸了妆,就见阿九来了后台。
“魏姑娘,我家公子在一品香为你准备了庆功宴,请随我来。”
一品香同样是孟岂弦的产业,一看这低奢的装修就是他的风格。
魏慈来到包间,桌上已经点好了这儿的招牌菜。
“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软炸里脊,软炸鸡,什锦套肠,麻酥油卷儿。你这是鸿门宴啊。”
“就看你敢不敢吃了。”钟屏随着她的话头打趣她。
“我连台都敢上,这又有什么不敢吃的。”
一个软脊入口,外酥里嫩。
魏慈放下筷子问他:“你觉得怎么样?明天会有更多人来听吗?”
“一品剧院第一次接和官家有关的戏,这个噱头一出,反响一定大。而且,你唱得不错。”
吃好喝好,魏慈回了家。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坊间传播最多的不是魏家用女儿来抵儿罪的恶行,也不是魏家欺上瞒下的霸道,而是秦宽的下半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