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案件》於祖婷

2、阿山之死

　　一辆低调的七人座商务车驶进某高档小区，保安看到通行证后立刻鞠躬目送车子驶入小区。
　　小区某处已经围满了人，几辆警车横七竖八停在一幢别墅前，警戒线外挤满了看热闹的围观者。
　　商务车刚停住，两名警察跑过来：“无关车辆请勿停留！”
　　“大神！是我！”赵影来拉开驾驶室车门跳下来，然后指了指坐在车里的两人，“这两位就住在这里。”
　　“案件相关人员？听说还是大明星，怎么跟你在一起？”被称作大神的男人撞了撞赵影来的肩膀一下，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难不成，来来你私底下是个什么蒙面明星——”“想什么呢！”另一个警察，王酌，推开大神，问赵影来，“你车呢？”
　　“我车……”
　　赵影来看向车里的芮朋：这孩子真是思维缜密，竟然还知道先把自己的车胎戳破，刹车剪断，再上楼。
　　也托他的福，只能开着芮森的车子过来。
　　“别提了。一言难尽——听说有人被毒死？”
　　“是。名叫郑山，是组合ANTI-REASON的经纪人。今天18点33分被组合成员之一安晨发现倒在客厅里，已经死亡多时。”
　　赵影来越过警戒线，戴上手套与鞋套，走进案发现场，现场初步勘察已经结束，一堆人堵在玄关处，警花沈乐正在询问一个高个子长卷发女性，这人面色苍白，惊魂未定，大概就是第一发现人安晨
　　“都别堵在门口！挡路！”大神嚷嚷着走进客厅。
　　客厅非常宽敞，但并不整洁。不过和餐厅以及与餐厅相连的露台相比，客厅也只有沙发与茶几附近比较混乱。
　　王酌皱着眉头：“一群大象踩过也比这里好。”
　　“昨天，开了个派对，稍微玩得疯了一些……”
　　安晨在一旁低声解释，赵影来疑惑：“芮森不在，你们也不担心？”
　　安晨眉头一皱，不明白这个警察怎么知道这件事，但还是先解释了。
　　“芮森不喜欢热闹，又不能喝酒。这种派对他从来都不参与。”
　　“那么这个芮森很有问题啊——”“沈乐！说过多少遍，不要轻易下结论！”赵影来立刻严肃起来，“死者在哪里？”
　　“沙发那边——小二正在检查！”
　　小二是物证鉴定中心最年轻的法医，小二这个外号来自于同事王大神。大名华乙珠，刚参加工作半年，师从最有权威的刘公训先生。这次由她出场，可见不是什么疑难死因。
　　既然如此，为什么付局把还在休假中的刑侦大队给叫来了？大约，死因不复杂，别的复杂。
　　赵影来大步走向沙发，大神正撅着屁股趴在沙发底下寻找什么。
　　那是一张长不过1.2米的两人座沙发，灰蓝色，左侧黑色木质扶手上还挂着彩带。应该是昨天派对时留下的。
　　“看什么呢？”赵影来拍了大神的后背一下。
　　大神，原名王不留神，和王酌都是部门的新人，前两年还是个小片警，因为连续破获重大案件，三个月前调进刑侦大队。上周又在一起恶性刑事案件里立了大功。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还真能歪打正着抓住案件关键。
　　大神头也没回：“谁知道呢——”“不知道那你找什么？！碍事！”
　　“还不是秋慈公主的命令！”
　　“说过多少遍！叫队长！或者叫大姐！自从你来，队里一人一个外号！”刑侦大队队长姬秋慈从二楼下来，双手叉腰，眉头紧皱，一看就是一无所获。
　　王大神与王酌合力将整个沙发掀翻过来，除了一地灰尘，几枚钢镚和几个棉签、牙签之类不知所谓的小东西，沙发下面什么都没有。
　　“到底在找什么？”赵影来绕过沙发走到沈乐前面。
　　然后，明白了。
　　死者蜷缩在沙发下方茶几侧面，面容痛苦，右手食指弯曲伸出，指向了沙发下方。
　　像是在用生命最后的力气告诉别人，沙发下面有东西。
　　但是搬开了沙发，一无所获。
　　“死因基本可以肯定是qing化物中毒。”沈乐扒着华乙珠的肩膀仰头说，“我敢以老刘同志的手表打赌，九成九没跑。”
　　“九成九？我要的是百分之百！”赵影来绕着茶几转了一圈。
　　茶几上摆满了零食、扑克与酒瓶，以啤酒和红酒为主，还有一瓶见了底的香槟。此外还有三个红酒杯与一个圆柱形玻璃杯。红酒杯里有多寡不一的红色液体，但是闻起来怪怪的，有一杯像是加了红墨水。玻璃杯里还有约三分之一的纯净水，不知为何，杯口破了一块。
　　赵影来想了一下，拿起那个圆柱形玻璃杯：“这个带回去，重点检验——小心里面的液体。”
　　“为什么？”王酌闻了闻，“没什么怪异味道啊——”“你要不要再尝一口？”赵影来一把夺过玻璃杯，连着里面的液体一起交给沈乐，转身教训道，“qing化物即便是吸入也能导致中毒！你小子不要命啊？”
　　王酌赶紧后退半步，拽了拽王大神的衣袖：“qing化物？什么都没有闻到啊。”
　　“我也没有闻到杯子上有苦杏仁味。”王大神又吸吸鼻子，“不过也是。都一天了，这里的酒味和食物的味道还这么浓郁。闻不到也正常。”
　　“那死因到底——”
　　“得问专业人士——小二美女小姐姐！”
　　“说！”
　　“真是qing化物中毒？”
　　“目前看，是。”
　　“那就说明，投毒量不多，或者时间间隔太久，潮解啦，挥发啦——”王大神转念一想，“来来？你怎么知道这个玻璃杯就是死者用过的？留在现场的杯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
　　赵影来正被姬秋慈叫去训斥手机关机的事，没好气得说了句：“没口红。”
　　口红？
　　在场所有杯壁上几乎都有口红印，有些还不止一种颜色。但是这个玻璃杯干干净净，除了指纹与唇纹，没有口红的痕迹。
　　再看死者，素面朝天。
　　可是王酌很快在餐厅的桌上发现例外。
　　这张桌上也放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酒杯，其中有几个没有口红印——昨晚派对还有几位男士，没有口红的杯子应该就是他们使用过的。
　　“那是酒杯，这是玻璃杯。”
　　赵影来挨完教训，一脸晦气走过来，拿起酒杯递到王酌鼻子下面：“死者身上有酒味，但是口鼻没有。说明昨天她没有喝酒。也就没必要用酒杯。”
　　“可是这个也不是酒杯啊！”王酌指着餐桌上三个并排放置的方底圆口玻璃杯，里面盛着果汁，“而且也没有装酒。”
　　“qing化物是剧毒，数分钟内就能致人死亡。郑山中毒之后很快就无法行动，也没有被人移动的痕迹。所以中毒时她就在沙发旁边，这杯水很可能就是死者死前最后接触的东西——当然，不排除毒素下在食物里，我只能说这个水杯最可疑。还有什么问题？没问题的话就——”
　　“来来来一下！”“队长！”赵影来一脸无奈转身，“你怎么也跟着叫我来来？”
　　回头看到王大神与王酌偷笑，赵影来一个眼刀甩过去：“就是你们喊起来的！”
　　“快来！”
　　“就来！”
　　一楼客房。
　　这里算是整幢别墅一楼最后的乐土，没有被昨晚的醉鬼祸害。
　　芮森与芮朋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好像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姬秋慈将门关上：“这两位——兄弟……说昨晚……”
　　赵影来看了一眼芮森，立刻明白了：“昨晚芮森在我那里。具体原因比较复杂。我有个认识的人的妹妹——”
　　“我喝醉了，坐错了车，在姓赵的家里睡了一夜。就这样！”芮森白了秋慈一眼，爱信不信的样子。
　　秋慈一下子火了：“你什么态度？”
　　“你又是什么态度？”芮森一下子站起来，赵影来赶紧挡在两人之间做和事佬：“死亡时间不是推测是凌晨四点到四点半吗？那个时候芮森确实在我家。”
　　“那是半夜！你怎么保证他半夜不偷偷溜出去作案？”
　　“那时候——”“那时候我跟他一个屋子！一张床！怎么？不行？你凭什么说是我作的案！”
　　确实，凌晨四点十二赵影来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接错人了，去客房确认这件事来着。但是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赵影来……”
　　秋慈忽然双目含泪，一步步将赵影来逼向角落。
　　芮森愣了：“怎么回事？”
　　“大哥啊。”芮朋冷笑，“你还猜不到吗？这个大姐一定是对姓赵的有意思，没想到姓赵的竟然三更半夜和另一个人在同一间房，同一张床——哥！你不是说姓赵的小子没对你做过什么吗！！！为什么在一张床上！！！”
　　“啊，我一睁眼他就跪在床上说什么搞错了之类的——这不就是同一张床？”
　　芮朋面容扭曲，赵影来也不好受。
　　“队长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赵影来一声哀嚎，姬秋慈抬手捂住他的嘴：“什么都不用说了。来来，你能从那个渣男手里毕业！姐姐别提多欣慰了！芮森是吧！这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弟弟！赵影来！虽说是个榆木脑袋，性格冲动又暴躁，除了查案没有任何兴趣，家务废柴！但绝对是个好人！他今后的幸福就拜托给你了！我们全队，都感谢你！”
　　“啊？哈哈哈不用谢！助人乃快乐之本——”“芮森你别添乱了！芮朋你是聪明人！快帮我解释！”
　　“我？”芮朋摊手，“我也看不懂了……”
　　“你们——”
　　“公主！芮森的不在场证明确认了。”王酌推门进来，低头看着记录，“有个出租车司机证实清晨4点27分接到订单，从天马小区接芮森上车，5点差两分到城南的地潘园。哎，好巧，来来你不就住天马小区——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