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幡动》卫橘子

145、害怕

　　深夜，寒星撒满天际，夜风吹得风铃荡荡。
　　宗年好以整暇注视着许安搬被子铺在地上。兀自退后一步，绝不阻拦许安看身后的床。
　　完了吧。
　　这人瞎。
　　扫不带扫一眼的。
　　“你不习惯睡床吗？”
　　许安乜她，奇奇怪怪。但还是友好解释道，“我打地铺，因为凉快。”又指了指没关上的落地窗，“你去把窗户关上，我要开冷气。”
　　什么逻辑。
　　打地铺还开冷气？
　　许安语气戏谑，故意问着，“你别不是舍不得吧。”
　　“开冷气对身体不好，抵抗力会下降的。”
　　“瞎诌什么，那有本事你户外三十度的时候也别开。”
　　宗年狐疑：“有关系吗？我作死跑出去干什么。”
　　“打个比方，你较真干什么。”
　　宗年哽住，转身从衣架上取下睡衣，随手关窗。

　　无聊闲谈时，何树阳来了个电话。
　　许安没想躲着接，弄得见不得人的。
　　“睡了吗？快十二点了。”

　　何树阳食指微勾，摘下口罩，笑容局促。
　　许安嚼巴嚼巴苹果，有些不大自然，“睡了。”
　　何树阳弯眸一滞，心下发涩，仍然一副不深究过问的做派，装作不知情。
　　“好，早睡早起真棒。”
　　宗年听得浑身痒痒，憋不住开口：“何树阳。”
　　许安睨她一眼，没多说什么。
　　何树阳口袋里攥紧的手松开，开心回应，“宗哥。”
　　“我俩一块，没睡着，你对象吃水果呢。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讲真的，她都没搞明白这俩人什么情况。
　　何树阳心下触动，不知道是对谁说，“好，一切顺利的话，我八月底能转回国。”
　　许安没反驳女朋友的称呼，松了些咬水果的劲儿。

　　宗年将手机塞回她手里，独自下楼拿两罐橙汁儿解腻。
　　最烦有事儿不说清楚，非要闹别扭的人。

　　按理说，他俩早该走到一起的。可偏偏，几年过去了，关系还没定下来。
　　不排出破镜重圆，分分合合瞒着她的可能性。
　　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实在难以看下去。
　　等宗年意识到什么。
　　我靠，郭珉那本言情小说有毒。
　　什么甜心宝贝再爱我一次。

　　一楼过分安静，半点打架吵闹声，游戏战斗音乐也听不见。
　　宗年忍着听两耳朵的冲动，飞奔去冰箱找橙汁儿。
　　翻动的声响努力控制到最小。

　　周确实在是憋不住一点，捂着屁股猛地开门，宗年吓到瓶罐落地。
　　一个把头向后扭，一个把头向左扭，表情同款惊讶。
　　周确借着冰箱的暖黄色光，依稀辨认得出来，试探喊一声，“宗，宗哥？”
　　哥字跑调了。

　　宗年蹲下去捡回可乐罐，轻松将凸起来的包装皮摁回去，“嗯。”
　　周确顾不上说话，扬声道：“等我五分钟，马上回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宗年不回答，关好冰箱门，鬼使神差的坐在沙发上，等上无聊的五分钟。

　　橙汁儿罐子底下铺着水。
　　客厅黑乎乎的，辨析得出人影。
　　周确解决完要事，浑身依旧紧绷，嘴里念叨着什么奇奇怪怪的话，脚步飞快。

　　宗年拍了拍沙发，示意方向。
　　“哥？你没走？”
　　周确刚想拍拍胸口，及时止住，双手合十虔诚拜了拜。
　　他看向宗年的表情多了分崇拜，“哥，十二点了啊。”
　　“我知道。”
　　哇塞!这么镇定的吗？
　　“哥，恐怖片没少看吧？心理素质好强大啊!”
　　宗年不耐烦，“你他妈想说什么？”
　　周确说回正事，“十二点不能出来走，你知道吧？”
　　“为什么？”
　　周确真真切切抖一下，语气颤抖，“你不知道十二点的时候，哥优唉会出来吗？”
　　宗年仔细琢磨哥优唉是什么东西。
　　周确近距离看他哥的表情，嘴巴惊讶张大，“怎么说呢，明天我再跟你解释哥优唉是什么。我不敢说，我还要睡觉的。”
　　“现在说。”
　　周确哪里敢，霎时撒开脚丫子跑回房里，背影欢悦。
　　宗年等了个寂寞。

　　狼狈回到房间。
　　陈就臣嘻嘻哈哈憋着笑。
　　“怎么啊？胆子大了？蹲厕所用了十分钟？你是和鬼聊起来了是吗？”
　　周确一身轻松，准备一个跳跃落到床上，跑几步停了下来。
　　“不是，我骗宗哥等我上完厕所有事儿说，当然得有胆子慢一会儿。”
　　“说得也对，宗哥劲儿大。有宗哥在，哪里有鬼敢找你。”

　　周确意识到陈就臣打他进门起一直喊着鬼，连忙跑过去勒他脖子，强迫陈就臣呸呸呸。
　　“给老子呸呸呸，快点!”
　　“说都不让说？”

　　桂树下闹了点儿动静，跑出来只小猫滚在草地上舔着爪子。
　　空地那铺着石子。
　　宗年也不知道楼上许安聊完没有。

　　“宗徽徽带走了箭头。”
　　“我表哥顺走了我平板。”
　　“我嫂子抱走了宗徽徽。”
　　宗年挠挠沙发，“合着我一无所有了？”
　　倒也不是。
　　“我带走他们女儿，我表哥表嫂是不是会哭？然后一无所有？”
　　“明天我得接宗徽徽回来。”
　　“完了，忘了开视频。”
　　“希望他们能放聪明点儿，别不是守着电脑一宿。”
　　宗年嘀嘀咕咕，一句记不住。
　　为什么大晚上我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奇奇怪怪。

　　何树阳等待忙音结束，困在心底的郁结终于解开。
　　笑容春风拂面，惹红了三两个女同事的脸颊。
　　其一抱紧了文件夹，小跺着脚，马尾辫晃悠。
　　“何执好帅!”
　　“我也觉得好帅!”
　　因为何树阳老早宣告过自己有个谈了十年的女朋友，所以大伙儿只能躲着私语。

　　“完蛋，我想喝水。”
　　陈就臣踹他一脚，直接飞到地板上，“嚎什么，哥看剧本啊。”
　　周确在被暴打后让他受到报应与忍一时风平浪静中，毅然决然选择了后者。
　　“我想喝水。”
　　“没让你不去，嚎什么。”
　　周确先是看了眼时间，后温吞回答，“他妈十二点有哥优唉，我光顾着害怕去了，哪里记得要喝水啊!”
　　陈就臣不搭理他。
　　周确害怕渴死的下场，强打勇气跑出房间，眼睛半点没歪，视线笔直笔直的，目标早已锁定客厅。
　　一杯水下肚，他刚准备撒腿就跑。

　　宗年单手托着下巴，懒懒歪着头，语调怪异，“周确，好喝吗？”
　　周确半步脚崴，重重一摔。
　　“别装死，是我。起来，帮个忙。”
　　周确抓紧爬起来，模样乖巧，“什么忙？”
　　“上去看看许安电话打完没有。”
　　“你打电话给她不行么？打不通就是没打完呗。”
　　宗年轻飘飘翻个白眼，“我没把手机拿下来。”
　　“我手机在房间里，一样没拿出来。”他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要不，你去我房间坐会儿？”
　　宗年一脸正色：“不大合适。”
　　周确：……
　　不大合适个毛。
　　“别这样。你小时候扒过我跟陈就臣的裤子，高中那会儿扒过学校一男生的汗衫，大圆肚子都露出来了，是不是你拍了拍说西瓜没熟？现在进去坐坐，谈不大合适？”
　　陈年旧事，她哪儿记得清楚。
　　“行吧，坐坐。”宗年起身，“裤子穿没？”
　　主要是她有未婚夫，干什么兄弟友恭的事儿不大合适。
　　周确骂骂咧咧：“裤衩，到膝盖的裤衩!谁家大夏天睡觉穿裤子!不嫌闷得慌吗!”
　　这人一言不合脾气就暴躁，容易气病。
　　不是，她说着玩的。
　　宗年不甚在意，“你往后别在我面前提以前的事儿，我不大爱听。烦。”
　　“我也烦!你往后别老拿拳头威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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