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矢量操作的百合子》筱瞬一

32、Shadow is the Light

　　昏暗的地下暗室，浮动着浓郁的血腥气，隐约还能听见深渊深处传来的、人类脆弱的哀鸣。
　　——这是位于港口Mafia主楼地下四层的牢房。

　　这里是除了顶层外，防卫措施最好的一层，号称连爬虫想要进入，都得经过允许。
　　而隔壁就关押着精神系异能者Q。

　　“哦呀，灯坏了啊……抱歉，条件是有点差呢，还好来之前顺来了中也的火机。”
　　太宰治发现这一间长期未使用的牢房连灯都坏了，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掏出火机将墙壁上的备用灯点燃，暖色的光瞬间充盈整间房，但却显得更加阴森了。
　　他插着兜转身看向一脸嫌弃的少女，笑意不减：“但最近两周，实在有点危险，下次你来，我再好好招待你。”

　　“至于么……”铃科百合子啧了一声，发现自己的能力运算在这个房间内会被干扰，计算式需要不断被调整以免出现差值而误算。
　　不过，之前路上那种若有若无的、来自其他次元的「被拉扯感」已经弱了很多。

　　“不过，主要还是因为……这里是可以削弱十年后火箭筒作用的，虽然不能太久。”太宰治靠在墙上说，“你来这里应该是因为十年后火箭筒吧，即把十年前与十年后的你进行空间对换，但时间仅仅只有五分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说是四年，或许是因为……并不存在十年后的你，所以时空混乱了？”

　　“啊这不重要，所以你说的那句「久等了」和「那个我」是什么意思。”铃科百合子直觉眼前的这个太宰治，或许和她的异世之旅有点什么关系。

　　“因为……”太宰治顿了顿，“说来话长了啦，只是因为，我和那个世界的太宰治，有一定思维共通，所以那个世界他的面前发生了重大转折时，比如凭空出现一个不属于原世界的人呀什么的，我这里会感觉到哦～”

　　白色的少女显然对太宰治了解得透彻：“说实话可以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会被你这种敷衍的说辞骗过去吗？”

　　“是实话哦！”太宰治一脸真诚，“如果是你，你也会好奇的吧？毕竟最了解自己的人是自己，忽然你察觉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居然……当然会好奇吧？”

　　“久等说明你知道我一定会过来，这已经不仅仅是好奇了吧。”少女像是无奈地点了点额角，语气嘲弄，“太宰治，你十句九句假，还有一句待考察，所以建议你骗人前，把每句话都精心设计好，别把人当傻子。”

　　太宰治：……
　　那个世界的自己到底是有多作啊……害人害己！

　　虽然他之前在情急之下说多了话，且少女对他步步紧逼，但他并不打算在第一次见面就将一切和盘托出，因为在完全不了解对方时，抛出自己的全部筹码，是孤注一掷的赌博。

　　太宰治将食指的戒指转了一圈，说：“好吧，只是关于你的经历，我多少有点猜测，而如果你想要知道真相，必将会接触到这些、接触到我，所以我才说，久等了。”

　　少女拖长声调：“哦——？”

　　“首先，我能问一下，那边的时间，具体是几月吗？”

　　少女语气从嘲讽转变为堪称恶劣：“你不是思维共通吗，用得着问我？”

　　自始至终没听到过一句好话的太宰治：……
　　“……那个世界的我真的不是受虐狂吧？”

　　“哈？纯粹两看相厌好吧，所以，拜托你别绕圈子。八月，继续说。”

　　“两·看·相·厌～吗？”太宰治颇有兴致地扬眉，“不愧是「我」呢。”

　　铃科百合子：？
　　“说人话。”

　　接收到少女越发不耐烦的情绪，太宰治也知道时间紧迫，于是接着说：“这个世界存在两种……唔，可以说是平行世界的力量，「书」和「白兰」。我们现在身处的即是「书」里的世界，是主世界的无限可能性之一，而「白兰」则是能共享所有‘自己’记忆的一个……人类。”

　　“然后。”

　　“你的到来，或许就是和「书」与「白兰」有关呢？”太宰治的目光避开少女，望向跳跃的烛火，拇指摩挲着食指根部的戒指，“「书」是超越基石的力量……而你也是。”

　　空间的「拉扯感」越来越重。
　　铃科百合子一边调整运算式来抗拒拉扯，一边思考太宰治的话。
　　——他所言既像是真的，又像是在真实之上改着的虚假面纱，让人难辨真假。

　　「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对于这件事，因为时间线超前和我的能力的缘故，我会帮你调查的，只是有一个小忙需要你帮。”太宰治转身走近她，略微俯身凝视着她，“如果你愿意的话。”

　　“又是做交易吗，你们当首领的可真会打算盘。”

　　“哦呀？看样子，那个世界的森先生也和你做了同样的交易。”太宰治偏头笑笑，“很抱歉，我也不想和你以这样的关系联结，如果可以，希望……你不要讨厌我。因为……我会因为这种逾·矩，而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太宰治最后一句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他垂眼看着眼前的少女，烛光拂过他的睫毛，在他眼睑下撒下一层阴影。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压抑起来。
　　这种压抑，不同于她认识的那个太宰治，而是一种和他毫不相配的悲楚感——从对方灵魂深处传来的气息。

　　这样的太宰治，是铃科百合子从未见到过的。

　　她认识的那个太宰治，是实打实的黑泥讨厌家伙，眼中空荡荡一片，整个人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活着还会到处祸害别人。
　　而眼前这个男人，眼睛里却沉甸甸地，有了某些实在的东西。
　　但拥有了这样眼眸的他，却仍像是义无反顾地步向死亡，整个人的灵魂被死神缠绕、无法脱身。

　　「每个人都会迎来死亡，
　　但太宰治，好像是为了死亡而诞生的一样。」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铃科百合子对现况的判断。
　　太宰治是很精于算计人心的人，所以并不能排除他在演戏，来诱使她答应，以达到他的目的。

　　“很遗憾，你提出的要求，并没有打动我，而你的解释，我也并不完全相信。”她淡淡地开口，这一次的语调没有嘲讽也没有恶意，只是完全公事公办的冷淡。

　　太宰治又轻笑出声了，他轻叹一口气：“好吧……虽然是那个家伙做的孽，但我也不得不承担了。”

　　“我现在的确没有办法拿出你想要的东西，但我保证……我一定，可以让你回家的。”他笃定地重复，“一定。”

　　二人间是长久的沉默，甚至连烛火摇曳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大概一分钟，白色的少女终于松口了：“……什么事？”

　　“……大约一年后，会有一个异能犯罪组织mimic进入横滨，将他们——斩草除根。”太宰治顿了顿，“起码，让他们的首领，名为纪德的男人，别出现在织田作之助面前。”

　　“一年后？”少女像是听到笑话似的嗤笑出声，“你以为，我会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呆这么久吗？”

　　“啊……是啊，或许你明天就忽然回家了呢。”太宰治笑笑，并没有否认，“只是如果在这一年里，你听到有关mimic的消息，就麻烦你了。”

　　太宰治直起身，目光像是穿过这牢房的铜墙铁壁，望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还有，告诉织田作之助……

　　“请一定要好好地，写一本书啊。起码……有人很想看，但是绝对无法看到呢。”

　　太宰治的话让铃科百合子觉得有点奇怪：“写书？”

　　“对，其实他一直很想成为一名作家呢。”太宰治点头，“但是他说啊，杀人的人，没有写小说的资格，双手沾染献血的人，也不配拿起笔，所以……变成了一个不会用枪的黑手党。”

　　铃科百合子想起织田作之助。
　　那是个收养了五个孩子的基层黑手党、每天处理着鸡毛蒜皮琐事的男人。

　　“当拥有的能力与向往不匹配时，我们要怎么做决定呢？”他面上的笑意温柔得有些不真实，对着空气喃喃说，“遵循自己的内心，想要做好人，就做好人；想帮助别人，就去帮助别人；想要写书，就写到不想再写。根本没有什么不匹配，这一切，不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吗？”[1]

　　“……太宰治。”铃科百合子忽然开口。
　　太宰治一顿：“怎么了？”

　　“你真的很少说人话的。”少女的语气一本正经。

　　太宰治：……
　　“啊，什……”

　　“但是，”少女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靠墙而有些僵硬的肩颈，面上的表情看不出她的情绪，“刚才你说得很对。”

　　“哦～？”太宰治眨眨眼，等着少女下一句话。

　　那个『从内到外都沾染着洗不净、赎不清的血污，
　　从无尽深渊中背起罪愆茫然前行，
　　因为‘想要去做「好」事’，但又觉得自己不配成为任何人的英雄，所以满口□□美学，
　　自认为仅仅拥有着「破坏」的能力，无法守护除自己之外，别的任何人，
　　在无数次跌倒在地后，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而不再追寻某个人的身影。』的少女。[2]

　　她难得露出一个微笑，但却不是对着太宰治：“放心，我会转告织田作之助的。”
　　“——遵循自己的内心，没有什么配不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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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当拥有的能力与向往不匹配时，我们要怎么做决定呢？”是太宰治对镜花说的原话改编版。
其实觉得这句话是文野核心线之一（）啊，不愧是织田刀之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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