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共邀江南月 ...
-
已近黄昏,柳城江畔,路人行色匆匆,马车比白日里行的更快,渔人们在微微渐弱的日暮下纷纷收网。
渔船上的孩子们依旧活力不减的在临近的两三艘渔船上相互追逐,周边的大人们应该是习以为常了,没有加以阻止,反倒是笑的极为爽朗!
谷粼长发以灰绿色发带束起,发带心处追着一枚雪玉,袭一身不变的白衫,手执霜凤空凝剑,慢慢走在江堤上,忽的又一辆马车呼啸而过,虽不是离谷粼很近,但扬起的风沙也非一时半会儿能消停下来的!
她微微皱眉,望着向已经跑得只剩烟的马车,无奈的拍拍身上的灰尘。
真是奇也怪哉了,她记得柳城中客流并没有这么多啊!怎么今日各式各样的马车络绎不绝,一辆接一辆的,皆往城外驶去。
这萧骐更奇怪,邀她去他的别居,也不告诉她地址。
这下好了,她人是到了江畔,可又要去哪里找那蠡园少主……
也罢,索性不找人,想来那礼数极重的萧世兄应该会派人来迎她,她也不必太费劲的去寻。
放眼望去,天色仍是未晚,空中霞云虽然不多,但广阔的水天连成一体,倒映其中倒是将眼前的画面填成一片幽蓝尤红,甚是优美。
缓缓下降的夕阳已可目视,火焰般的光芒四溢在天面,在云的曲曲折折中照耀出了一排曲径,仿佛是其回归的道路一般。
江中潮水慢慢下降,江中的小洲渐渐露了出来,如此夕辉中水色山泽,此城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无愧是当年父亲流连驻足的地方呀……
望着江岸夕阳风光,谷粼暗叹这萧骐果然会享受,找了这么一好地方居住。
忽然,堤后林间未响,她明白,有人来接她了!
“敢……敢问,是传说中的南麟吗?”
果不其然,身后微微有人怯弱的开口问道。
她微笑,来者武功纯然正统,不偏不邪!自古正统武学幼时小成,随着习武者年龄的增长凭借自身资质渐渐得以发挥优势,内力虽能大增,但还是待得三十起才能得一大成之势!
但,从来人微敛气息的内力探来,应是资质应属中等,恐怕将来成就难是大成罢。
她回头,一名青衣少女红着脸怯生生的盯着她。
“在下正是谷粼!敢问姑娘是?”
“你真是谷少侠?!太好了,镖儿没找错!”说着,少女惊喜亮出两颗酒窝,煞是可爱,“我乃蠡园应族鎏金镖——应镖儿,奉我家少主令特来相迎!见过谷少侠!”
言毕,微微欠身,就是一礼!
谷粼失笑,这可爱的女儿家怎么行起这女子礼仪是这么别扭呢?看来,这萧骐真是十足“有教无类”!
一翻手,白衫飞下青石堤坝,无声无息中略略带风的落在青衣少女身边,抬手扶起她。
小丫头崇拜的看着谷粼的轻功,眼里泛着感动的光芒!
“应姑娘不必多礼,请起!”
“谢谢谷少侠!少侠,不要叫我应姑娘吗?我家二姐四姐都叫应姑娘的!叫我镖儿就行了!”小丫头还是一脸崇拜,弄得谷粼开始觉得自己是否太过卖弄,“少侠,蠡园别苑就在不远处!”
说着,小丫头“啪啪”两声拍拍手,随即不远处传来马匹的奔跑声。
谷粼一闻这马蹄声,听来应是两匹骏马,而两匹之中必有一匹是罕见的良驹!
那声色不多不少,均匀有力,多一份奔驰,少一分犹豫,实在是罕见的品种!真该让还在马厩里悠闲的吃着马粮的流云见见,让它知道知道什么是天下之大!
“蠡园好福气!这两匹骏马如此出众,还有一匹竟能是如此宝马!”
想着想着,谷粼不禁叹出声来!
“哇!少侠好耳力!来得正是我园中数一数二的良驹,奔月和逾辉!”
青衣少女吃惊的看着谷粼,开玩笑!自小在蠡园长大的她,十几年来也见过不少武林高手了,耳力能这么清明的,除少主外竟还有第二人!
“逾辉?!啊!莫非是与我家流云齐名的‘逾辉奔宵汗血马’!啊!来了!”
话音刚落,果不其然,从林间小道奔来两匹骏马,其中一匹深棕驹澈眸中凝聚着辉芒,身材较身侧的墨驹较大一点,其额上有一雪白鬃毛,奔跑中神色极为安详!
慢慢的减弱速度,两匹骏马停在了小丫头面前。
“是啊,逾辉就是与少侠的流云驹,幽冥的墨灵驹齐名的汗血马!”说着,小丫头亲密的拥上前抱抱逾辉马,却反身上了边上的墨驹,“少侠,这是我家少主给您备的一份礼,希望由我家逾辉为您代步!”
语毕,小丫头笑看着谷粼,那份笑多了一点其他的意味。
谷粼眉宇微皱,自古神驹一向认主人,她家流云就是一例!除主人外一律不可近身。这可怎好,夕阳就要落山了,难道教她现在花几个时辰来驯马?!
萧骐备的这份礼,未免也“太厚”了吧!
也罢,那谁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放松自己,轻轻走近逾辉马,与其双目对视。
果是宝马,一般的马驹耐不住生人如此接近,而它既不后退,也不打闹,等着她与它的对抗,眸中的坚毅心气非一般马驹能有。
小丫头皱眉看着一人一马对视,心里实在疑惑。
记得大哥他们驯马都是要跳上马背,跟着马儿狂蹦几个晚上,身子骨折腾了几天才把烈马给驯服下来的!
怎么这南边驯马方式和北方不一样吗?用看的就行?这么文明?
刚刚想着,就见逾辉低下头,蹭了谷粼一下。
而谷粼也微微笑着摸摸逾辉好看的额头,抓住缰绳反身一跃,上了马背。
其动作行云流水之优美顺畅,让兄长伟岸的形象在小丫头心中完全破裂!
这……这么简单就把逾辉这种惊世良驹给驯服了?!
小丫头愣愣的看着谷粼开口不晓得和她说了句什么,然后谷粼等了她一下,对她摆摆手,貌似又重复的问了句什么。
最后,谷粼索性不问了,苦笑的看着她。
半响,小姑娘回了神,“谷……谷少侠……相信我,逾辉从来只有少主坐上去过!”
等了小丫头半天,结果没想到等来这一句,谷粼失笑。
“嗯,谷某自是信镖儿!那镖儿现在可以带去见你家少主了?天色不早了!”
小丫头这才发现日头已经沉了一半到了江水尽头去,赶紧道歉,拉紧缰绳调转马头,往林间小道走去。
谷粼故也随之其上。
不久,二人来到了一处溪流边,由于已然日落,小道边上的路灯早已点着了!
溪上驾着一座小桥,桥后隐约有一房屋。
胯下马儿识途,逾辉没等镖儿驾着奔月先走,它直接载着谷粼走上小桥。
谷粼抬眼,微楞,一座建工极为精细的江南竹楼园区出现在了她眼前。
园里能够目视的共有三栋三楼以上的楼宇,虽是以一般和殿的攒尖顶修筑,宝顶分六角攒尖而开,明眼人一看辨明是其主人有意降低身份,故作态势。
屋檐以竹磨成瓦,建得犹如真瓦铺成,细细看去屋檐下的每一根柱子都有微雕,距离太远了她看不清雕的是什么,看那做工气势绝不是两三下能完成的!
而每一座楼宇间又有桥梁相连接,桥梁上应是五步一对灯,桥身微微拱起,不夸饰,却时时彰显一股大气。
这就是萧骐所谓的陋居,如此的雕工,恐怕整个江南也难出其二了!
这陋居,这宝马,已是让她诧异不已,恐怕进了园里,还有别的罢!
桥的对面是门扉半开的竹门槛,门楣上挂着一个字“蠡”,边上竹木上挂着一副楹联,上联是:‘朝真暮伪何人辨’,下联为:‘古往今来底是无’。
这是父亲生前最爱的诗句,是当年他每每回家时,哄着她睡的耳语……
“白昼真的真实,黑夜难道虚伪,谁人能辨别?而自古而今多少事哪有休止的那天!镖儿姑娘,敢问这楹联是何人挂上的?”
谷粼策马上前,没进门内,轻抚联上的字。
小丫头策马上前看了一眼,摇摇头,“镖儿也不知道,第一次来就有了!少侠时辰不早了,快进来吧!”
随即,青衣少女轻拍马背,进了竹园。
谷粼深深地望了那幅楹联一眼,也没再多问,随着镖儿进了竹园。
“咦?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呢?”镖儿疑惑的看看四周,发现以往来来去去的人们怎么都不见了?
虽然屋内桥上的灯都点了,但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点人迹。
谷粼也略为讶异,“也是,方才我就觉得,这么大的楼宇,怎么人息这么少?”
想来礼数重的萧骐都派来爱驹逾辉了,应不能摆一出空城计来耍弄她才是!
“啊?少侠探出来了?”
“是,应不足四人!”
“真是奇怪了,我离开的时候大家都在的啊!”镖儿下马,“大哥!少主!镖儿带谷少侠回来了!你们在哪?!大哥!”
忽的一阵凉风吹来,谷粼诧异的看着楼中某处,轻唤道,“小丫头别喊!快上马!”
“啊?好啊!可是谷少侠,有点奇怪诶!”小丫头不明就里的上了马,被谷粼一搞就更加疑惑了!
忽而谷粼眉头放松,没了刚刚的警戒神态。
“不奇怪!屏息凝气,捂起耳朵!”
小丫头闻言,立马照做。
谷粼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扬,放开内力,吼出声音,“我道是那方高人,这么大的派头,还能搅得这蠡园别苑人息渐去!原来是火佛手费金佛啊!”
沙哑的声嗓被庞大的内力包裹着,冲撞在每座竹楼里里外外,震得四周建筑微微作响,前面两座竹楼上二楼拱桥烛灯一一下落。
逾辉马微微喷着气,硬是退了几步,而镖儿座下的奔月马却几步颠簸,最后跪了下来!
镖儿见势,赶紧做地盘腿,稳住气息,赶忙问道,
“谷少……少侠,真是费金佛吗?!他……他不是武林盟主叶靳的拜把子兄弟吗?”
“可不是这位派头极大的佛尊么?”
“谷……少侠,您不怕吗?他的火佛手,连叶盟主都得让他三分呢!”
“叶靳见了我也得让三分,现在来看看,这三分是谁要的比较有分量!”谷粼笑得轻蔑,随手将霜凤空凝剑扔给镖儿,下了马,看她的样子,是没把费金佛放在眼里。
“还不愿出来么?看来真是要谷某相邀了!”
说着,她随地飞起,一袭白衫飞扬在空中,眉宇间无一惧色,反倒染着微微凉意,虽带着人皮面具,姿色平平,但那气质在淡淡月色下如神人降世,悲天悯人。
翻手朝最近的楼宇三楼射出袖中白绫,绫布裹住楼柱。反手轻轻一扯,白绫若有生命一般围拢在谷粼身侧,此时,她人早已伴着白绫布飞向几百米外的楼宇去。
地上的镖儿痴迷的看着谷粼施展轻功,忘了今夕何时。
空中的谷粼本就轻功超群,加上毫无阻碍,向目标冲去的速度越来越快,哪知忽的一声,从那座楼中央发出了一阵响动,一个庞大的火焰燃着的掌印从楼宇中飞了出来!
镖儿大骇,“谷少侠,火佛掌!!!”
谷粼却一点也不着急,笑了一声,也不停下自己的速度,右手朝掌印射出又一条白绫,凌布速度极快,击中掌印后便着了火。
随后,楼宇中传出了一声声大笑,“哈哈哈,谷家小儿,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你今天竟敢拿一块破布来羞辱俺,俺就要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孩儿被烧得光着屁股走!”
闻言,是真是费金佛来了!
镖儿这可急坏了,冷汗狂冒,这无形内力发出的火佛掌之所以可怕,就在于其不能以有形之物对抗之!加上费金佛内力极为深厚,江湖上几乎无人能破!
想来,就算谷粼排名在费金佛之上,但今日仅以一区区白绫击之,这岂不是以卵击石么?!难怪费金佛会如此生气!这可怎好?!少主跑哪去了啊!
费金佛这头话音刚落,那头又朝谷粼发出了一枚较之前更大的火焰掌印!
反看谷粼神色间还是没一点变化,一脸微笑的接近掌印!
五寸!
四寸!
三寸!
两寸!
一寸!!!
“不要啊!!!”看着谷粼被第一个掌印带来的火焰包围了,镖儿不禁大叫起来,“谷少侠!谷少侠!!!”
后一个掌印也随之而来扩大了空中的火势!
但,那团巨大的火焰并没有失重下落,而是一直停滞在空中!
镖儿傻眼的看着那团火焰,又看见楼宇那头得意洋洋的走出了一名彪形大汉,心里气急,泪水夺眶而出!
看着空中巨大的火焰慢慢燃烧,火势开始有缩小的趋势,她绝望的流着泪,心里却骇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难怪少主和大哥会跑路了,连谷少侠都打不过的人,呜呜……
只怕费金佛下一刻的目标就是自己了!
呜呜……
莫名其妙要英年早逝的谷少侠好可怜……
下一刻莫名其妙要英年早逝的自己也好可怜……
突然,一抹小小火光冲出火团了,镖儿擦擦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是一抹燃着火的白绫布冲出火焰,紧紧缠住屋檐顶一只凤形吻兽。
随即一抹真切的白影突围而出,白衫重新飞扬在空中,如神物一般立在火团上空!
沙哑的笑声再现!
“呵呵,不愧是火佛手,谷某拜受了!不过,下一句便是,承让!”
语毕,白影左手拉住自始被火焰包裹但从未燃灭的凌布,轻巧的来了一个倒立!
那费金佛也没了刚刚那狂妄劲,双手扒着楼栏,半个身子探了出来,睁大眼睛想看清楚这是梦是真!
只见谷粼,右臂伸直,掌心向下,喝声运气,然后大力一推,“哄”的一声,白袖一掌将刚刚那巨大的火团拍得坠下地面,约是十米半径,地砖尽碎,清楚的看出一前一后两个手印。
而每个手印中,有着布条燃尽后排列的一个“卍”字符!
“啊!谷少侠!”
镖儿惊喜的看着谷粼没事人一样慢慢下落,但她发丝微乱还是看得住经过一轮搏斗。
“费前辈,你这火佛手练得还是不到家,今日谷某特帮您把这‘卍’字佛印补上去!君,可满意呀?”
“你!哎……俺输了……”
那头楼上,彪形大汉颓废的坐到地上,耷拉着脑袋,开不了口说话了!
“呵呵呵!好个轻若凌波悠如鸿,霜凤空凝舞南麟!骐今日真是开眼了!只是没看见霜凤空凝出鞘,憾也!”
微风近处,从另一栋楼宇中走出了一身玄衫的萧骐!
他依旧一脸暖笑,一副至尊无辜的样子。
谷粼盯着他,眯了眯眼,看来人真是不可貌相。
这人,果然不只是邀她来饮酒这么简单。
“臭小子,俺是来找你算账的,你跟俺捉迷藏也就算了,还敢找代打?!”
“代打?非也,骐一直坐在这里,自粼世弟来了之后便从未离开过一步!是吧,世弟?”
谷粼瘪瘪嘴,刚刚进园时,她就探出有四人的气息,两人武力属中上成,有待历练,现在看来应是萧骐的两跟班!
费金佛从不收敛自己的武功路数,他内力深厚,却因练就火佛手呼吸之处异于他人,略带火气,一探便能清楚知道是他费大爷来了!
还有一人,坐于楼中,正襟危坐,气息均匀,一时间难探武功路数,武林中有两种人是她探不出的,一种便是没有武功的人,一种便是如萧骐这般将自身之气敛得极好的高手!
而,面对着费金佛还能有如此均匀的气息,当然只有高手,这里是蠡园别苑,因此只有他萧骐,无他人之选!
她眼珠滚滚,答道,“是啊,他从一开始就坐在那里看咱俩打,没出过手!”
“少主,你耍赖,人家来找你打架,你怎么让谷少侠当你的替死鬼!”
“镖儿!瞎说什么!”
“啊!大哥,三哥,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啊!”
忽的一声,一名带着一把鎏金宝刀的坚毅男子自镖儿身后不远处冒出来,急忙拉着小丫头,另一名配着鎏金棍的黑衫武人帮忙架住乱动的镖儿,便快速往院外移动。
谷粼走过去将刚刚丢给镖儿的霜凤空凝剑拾起,似有若无地瞄了一眼两个男子身配武器,转而无言的看着他们为帮萧骐圆场的举动,不置一词。
“呃!其实,骐是今日才收到费先生的‘拜帖’的!故,特意派逾辉去迎你,望它能拖拖时间!”
萧骐终是君子品性,带着歉意的急忙解释起来,那头费金佛不爽的大吼着:什么拜帖,说得那么文绉绉的干嘛,飞镖就飞镖了,小白脸!斯文败类!
忽的玄袖凌空一划,一下点住了费金佛的穴道。
谷粼看着他,心里计着,原来他让逾辉来就是看准了宝马认主人这一点,还真是本着让她能多驯几个时辰的马儿的心,本着她不能马上就降服逾辉的心,哪知会“东窗事发”……
无奈,既然要比无辜,那就来吧!
萧骐和她,现在还不是分一个高下的时候!
人在屋檐下,她忍!
“世兄不用解释了!”谷粼揭下被火焰燃过一角的人皮面具,背对费金佛,露出本来面目,笑得也很无辜,“粼自是相信你的!”
萧骐又得见那春风之容,没了之前的微微歉容,尽是坦荡雍雅之气。
拱袖一礼,“多谢世弟,请上楼一聚,酒菜已经备齐!”
谷粼瞄了萧骐一眼,刷的一声,旋身上楼,落于他身侧!
回廊较窄,萧骐赶忙抬手,轻轻扶住她,两人相视一下。
谷粼看了那头正恶狠狠的盯着萧骐的费金佛一眼,问道:“你怎么惹上他的?”
萧骐闻言苦笑,“是误会!”
“哦?”谷粼突然想起刚刚费金佛骂的一句“小白脸”,笑的狡猾,“呵呵,世兄,难道是‘红颜劫’?”
说着萧骐笑得更苦了,“世弟聪慧,猜对了!就是知道他要来,所以骐才让家人们都去避一避难,毕竟这佛手印虽没什么,但毁屋伤人的总是不好!”
哦,难怪方才江畔那么多辆马车狂奔,原来就是知道费金佛要来逃难去了!
“也是,这闹起来,还真说不定有点损伤呢?世兄顾虑的是!”
屋檐屋檐,她很孬的!
他们走到屋内窗前,萧骐抬手邀她坐下,她便也笑笑撩袍坐下。
屋内的竹窗开极大,雕着在云间飞舞的凤凰群,那一笔一划下得极为真切,神韵自成,羽化姿容,仿佛这里便是那神鸟居住的灵山仙界。
明明圆月半升于空中,垂在窗的右上方,烛火被方才谷粼内力震熄了,但洁白的月光普照于室内,视物清明。
“世弟,打算留在柳城多久呢?”
萧骐微微笑着,替她斟酒。
“粼等的人来了,应是没两天就得走了罢!”
思及那皇京第一美人,谷粼郁郁的一口饮了下去。
“世弟,虽然在笑,但笑意并不达眼底,想必必有烦心事吧!”
萧骐并未阻止她那没有礼数的牛饮,谷粼抬眼看着他,听得出来他这不是试探。
“世上,总有不如意者一二。”
“然也,那么骐,但愿婵娟恒远!”萧骐说着,举杯向着窗外的明月一敬,雍然笑道,“愿月神,护佑粼世弟,生世,顺遂平安。”
雪白月色中的他,带着与生俱来的仙人气质,每说一个字,那语气就像在镌刻一般,极有分量,仿佛他就是那月神,在向她许誓!
谷粼看着他那对清澈的双目,微微一笑,也举起杯子,向明月说着,“粼也愿月神能护佑萧世兄,生世,安然如意!”
语毕,两人相视一笑,一同敬向明月,一同饮尽。
“今日之事,实为骐之不周,本表以歉意!但因家中有事,明日骐将离去!”
谷粼抬眼看着萧骐,他澄澈的眼睛里确有着那抹不舍,她不明白这抹不舍从何而来,但能明白的是,自己心里隐隐约约也有这么一抹知音难觅的憾意。
难怪他刚刚要那么凝重的向月神请愿!
传说,这是塞外的风俗,每一族都有他们的神,风云日月都有可能是一个族群膜拜的神明。而想必蠡园一族所膜拜的神,便是这明明皓月罢!
思及此,她心里那股憾意不断扩大,扩大到似乎也成了莫名的不舍……
“可惜了,刚刚才认识了世兄,这么快就要分别了!”
“是啊,北麒南麟,从未聚首,今日一别,望他日能再见面!”
“呵呵,北麒南麟仍是麒麟,二者一直是相连的!世兄此去保重!”
谷粼站起,对萧骐就是拱袖一礼!
萧骐也缓缓站起,抬手将她扶起,轻轻握住她交叠行礼的手。
谷粼僵了一下,愣愣的看着萧骐一眼。
萧骐不以为意,微微笑着,暖色满布,直直看着谷粼,说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世弟也要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