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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宁音阁遇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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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檀香,袅袅升起。
铜炉中的上等香木紧紧依靠,默默燃烧。
帝王寝宫飞霜殿中气氛却也略带沉闷。
一身金黄龙袍的萧裕瞪着对面那个笑得雍容淡雅的人儿,道:
“骐儿要走?”
“是,骐在这里也呆了一个月余。如今臻仪把芙儿送来,皇兄也该无后顾之忧了。”萧骐饮了一杯茶,又道:“好茶!席云峰紫茶,是皇后陛下自娘家带来的吧?”
萧裕听到“皇后”二字,想起臻瑾,俊颜微红,喝口茶遮掩一下。
“这倒是,臻芙不愧是古云双绝!这些天她都在中枢御史任职,辅佐王轩之,目前虽还稍显年轻稚嫩,但处事作风和之前的臻相不相上下。再过两年,必定会赶超臻相了。”想到臻仪此前对臻芙百般推荐,看来她真是人才,看来臻仪的梦还是有实现的一天,“啊,骐儿,不要转开话题!你走了,母后会气疯的!”
“呵呵,有皇帝和皇后随侍在侧,再过不久,你们生个小皇孙,母后自然就会转喜的。”
闻言,萧裕的脸儿更红了,不过自家兄弟嘛,于是便忍不住呵呵笑开。
“这次真是多谢你们了!不然的话,朕和皇后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大婚。”
“兄弟间,皇兄说这是哪儿话!对了,皇后陛下来自西南的席云峰,对地北京都恐怕不会太快适应,有空就让臻芙进宫陪陪她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前天想把芙儿接进宫,但瑾儿怕人对她说长道短,官场难处,便作罢了。”
萧骐将茶水饮尽,优雅地搁下,专门看着殿门外的晴空,浅笑呢喃着:“官场啊……”
一旁的殿内宫女见二人茶杯已空,又过来沏上,不时偷偷瞄萧骐两眼,立刻红着脸退到一旁。
萧裕瞄了那名宫女一眼,道:“你还忘不了小时候的那件事?”
“刻意去忘,反而更加铭刻,顺其自然便是。” 萧骐没回头,倒是温雅一笑,眼神飘渺,开口:“也不知皇姐她们谈些什么?为什么只让公孙兄加入呢?”
萧裕手一抖,抬头看了弟弟一眼,一时间无语。
今是国婚后第五日,两天之后嫏嬛长公主就要随公孙无垠回西云国去了。
于是长公主和太后便邀请了雷音公主、新后臻瑾、御史臻芙到御花园宁音阁一聚,顺手把老窝在煜宏宫的谷粼给拉了过去,还对他们兄弟俩扔出一句话说:“女儿家闺房私语时,大丈夫等非请勿入!”
无奈之下,兄弟俩孤家寡人,跑到大殿品茗,却发现公孙无垠早跟到宁音阁去了。
难怪从刚刚他就发现萧骐老看着殿外,原来是宁音阁的方向!
喟叹,萧骐这家伙从小便是这般雍容才子模样,言谈举止间无不一派亲和暖阳,实际上记仇的很……
萧裕陪笑着,举杯道:“西云国夫妻一体,自然不明白我朝礼节,我们喝茶!”
萧骐转眸,瞄了借口牵强的兄长一眼,也执起茶杯微抿。
“皇兄,边城铁劲桑将军的折子,你看到了么?”
“……”萧裕闻言,瞪大眼睛看着萧骐,“你难道是要去那里?可是铁鹰和姚倩都赶去了!”
“皇兄,来者可不止白虎大将,还有金狼!”
萧骐神色未动,墨色眼珠直盯着萧裕。
萧裕皱眉,抚着光光的下巴,思量着进来几道言辞不一的折子。
“蠡园传来的消息?”
“嗯!陶谷裴世子也提供了线报。”
“陶谷啊,这么说是不会错了!”
“二十几年前,银丰苍狼大将呼卡亲王被铁将军打退,银丰国这么久以来都表现出一副示弱的态势。但,皇兄还记得骐还朝之时抓到的那四兽之一的穿山兽金穿云么?他可是金狼麾下的一员猛将!”
“朕自然记得。但刑部尚书后来上报说,在秘密审讯之时,他就被人救走了不是?”
“呵呵,穿山兽善穿山,若是加上了擅长暗伏的伏地兽浮屠,区区刑部不比天牢,要就走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刑部侍郎虽然耿直聪慧,但刑部罗尚书年岁已大,一板一眼多了,看不出来银丰国偶尔耍的那些不入流小花招的!”
说到这里,兄弟俩对看了一眼,萧裕听出萧骐的话锋针对的是刑部尚书,微微皱眉。
“他终是辅国有功呀……”
“记得刑部尚书的次子罗扈天是户部尚书呢!其才华精绝,熟读律法,对皇朝律令无不通晓,断案入神,臻仪‘生前’可是对他的判案能力赞誉有加,貌似说了句‘比之户,不若刑’之类的话。”
萧骐说着,脸上的笑容渐渐加深,但萧裕明显可以看出弟弟心里正盘算着什么。
“但,他刚过半百,这样不好呢!会不会有点打击他啊?”
“陛下,我们那位身处户部人称‘泱泱气度,洪洪朝清’柳洪柳侍郎大人,是不是悠哉太久了?仗着个不上不下的侍郎位,把事情推来推去,天天打混摸鱼。最近他无聊到进宫中府库打算盘,皇后娘娘听说了之后很欣赏他的心算功夫,说要和他学上一学呢!”
萧裕闻言,眼角一挑,神色微沉,对着殿外,嚷道:“李德召,滚进来!”
“是!”一声高声答应,李德召扶着顶上有点歪斜戴不稳的太监帽快步进殿,走到萧裕面前恭顺垂首:“陛下,奴才来了!”
“命中枢拟旨,撤了刑部尚书罗坎,由户部尚书罗扈天顶上。户部尚书的位置给柳洪,让他好好在户部给朕呆着,别老进宫清点什么府库!”
“遵旨!奴才告退!”
说着,李德召又扶着帽子跑开了,到了殿门口,瑟瑟地回头瞟了垂眸品茗的萧骐一眼,手一抖,赶忙开开的跑开了。
萧裕看着李德召的行为,微微皱眉,喝了口茶,说了声:“干嘛老扶着帽子,古里古怪的。”
萧骐看也没看李德召一眼,还是原来的雍雅神态,笑道:“皇兄这便是了,恩威并重才是治国良方呢!”
萧裕狐疑的看着萧骐,他刚刚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御花园宁音阁里,倒是女子娇笑欢声四起,偶尔夹带着公孙无垠的一声冷哼。
只见阁内,一身西绣碧蓝锦缎西云帝后服的嫏嬛长公主左边坐着身著金绣九凤翱空帝后服的臻瑾,右边坐着穿一袭朱红带黯江南绣凤服的太后,一身正三品御史孔雀官服臻芙紧挨着臻瑾而坐,太后身侧站着宫女打扮的灵儿。
而一身暖黄戴白鹅绒织锦公主服的雷音公主坐在太后身边,微微笑着,那容颜端看如朝阳,顾盼之间泛流霞,一对纤纤巧手为太后掰着贡橘。
谷粼还是一派素色白纱长裙,平时披散的长发今日挽成宫髻,有一下没一下地掰着橘子,一身碧色王服的公孙无垠闲暇地拿着酒壶酒杯,偶尔微抿一下。一白一碧的两人,看起来不太合群,比肩坐在离众人较远的门口处。
“雷音皇妹,这次选秀输给了我们皇后娘娘,心里服不服呢?”
嫏嬛公主掩唇轻笑,倒是臻瑾红了脸,皱了眉,生怕得罪了这位天下闻名的巾帼小姑。
“皇姐说这是什么话?皇兄圣旨上不都说了么,皇后娘娘,其貌殊绝,其才卓越,仕女懿范,见识不凡。雷音啊,自然输得心服口服啦!”
雷音公主轻笑着,将剥好的橘瓣除丝,递给灵儿,灵儿在递给太后。
谷粼看了雷音公主一眼,这位漠北女神虽是承袭武王的天家皇女,但出身漠北,长在军营,打小和男子混久了,性子上偏心直口快了些。
可能只在不说话的时候,带了点寒菊的泠色吧,也是,要领兵征战,嘻嘻哈哈可不成。
臻瑾闻言,红着脸,浅浅笑着,说了声:“雷音公主见笑了!是陛下夸大。”
“呵呵,瑾儿,哀家就不觉得皇帝在夸大啊,你这姑娘真叫人越看越喜欢!”
“就是就是!”雷音附和着。
“呀,母后快别说了!”臻瑾脸儿更加红了,甚至烧到了耳根上。
“哈哈,母后呀,我们陛下如今真给我们皇家找来了一块宝!”嫏嬛公主见了,笑得更欢,又道:“看情形,您一年抱俩,三年抱双的愿望不成问题了!呵呵……”
“是啊是啊!如此甚好,哀家自然是这么盼着了!”
“是不是,知母莫若女呀,母后!”
“长公主!”
“呵呵呵……”
闹着闹着,一群女人又嬉笑起来。
谷粼看着她们,凑近公孙无垠,悄声说道:
“啧啧啧,看看那单纯的皇后娘娘!公孙,你家夫人很恶质诶,和萧骐一样一样的。不愧是姐弟!”
公孙无垠一声冷哼,仰头喝了一杯酒。
忽然,臻芙瞟了谷粼一眼,转头对雷音公主说道:“雷音公主,芙儿有一事想问问您。”
雷音公主止住了笑,道:“何事呢?三小姐但说无妨!”
“听闻您心属齐王啊?”
众人闻言一愣,臻瑾和嫏嬛瞥了一眼谷粼,公孙无垠也看着她。
那天大殿选秀,一向独善其身的萧骐身边居然带着谷粼,有意无意为她挡着众人的目光,到中间还偷偷握了谷粼的手。
更让公孙夫妇惊讶的是,谷粼如今居然愿意摘下的人皮面具,面对世人。
两个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但现在谷粼居然一副没听见似的样子,神色正常地兀自掰着橘皮。
“哦?雷音呀,你中意我们骐儿吗?”太后闻言,两眼放光的盯着雷音公主。
雷音公主随即低下头,脸儿微红,答道:“齐王殿下是当世的英雄,那个女子能不为他倾心的呢?”
终于剥好橘子了,这贡橘和一般橘子不同,皮很薄,不像某男子的脸皮……
谷粼一笑,又开始慢悠悠的抽着橘瓣上的丝,没吃的打算,但神情很专注。
“言下之意不就是中意了吗?快跟哀家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呀?”
雷音公主慢慢抬起红颊,浅浅笑着,道:
“两年前,雷音领父命,率兵追寇。谁知那贼寇早有准备,一路逃到了塞外蠡园附近的林间埋伏起来。北方人都知道蠡园地界,雷音也不敢多加冒犯,于是自己撇下扈从,追进林子里去。但追了许久也没发现那些贼寇的行迹,忽然间就听见马蹄声和人们的笑声,我以为是贼寇,没想到遇到了蠡园主人和齐王殿下在打猎,就这样遇着了。”
“遇着了?呵呵,多美的三个字!也是,我们骐儿就是这样的男儿!”太后握起雷音公主的手,笑道:“太好了,趁此番武王也在京城,哀家就替你们将这亲事定下了吧!”
一语罢,有人喜,有人忧。
雷音公主自然红颜菲菲,但臻瑾脸儿一白瞪着身旁刚刚多嘴的臻芙,嫏嬛公主陪笑中带着尴尬,偶尔瞄瞄谷粼。
臻芙坏笑的看着谷粼,那日在殿上要不是谷粼帮萧裕破了她所出的对子,姐姐也不会那么快落入萧骐和蟹青贼子的计划里,所以早就下决心要整整他们了,此刻正是好时机!
公孙无垠瞟了雷音公主和太后一眼,将酒壶递到谷粼面前,悄声说道:
“喝不?”
谷粼看看酒壶,对着公孙无垠摇摇头,塞了一口橘瓣,甘甜流芳,不愧是贡品!
“这很甜,你吃么?”
推开酒壶,将一瓣橘瓣递到公孙无垠面前。
公孙无垠看了一眼谷粼,将橘瓣接下,塞进嘴里,又道:“南麟,你也看上萧骐那小子啦?”
谷粼笑看了公孙无垠一眼,不语。
公孙皱眉,正要开口,雷音公主便说话了:
“太后娘娘,这桩亲事是不成的。”
闻言,谷粼抬头看着雷音公主,难道苍天有眼,终于让痴情的费金佛打动他的女神啦?
“为什么?”
太后和臻芙一起惊讶地开了口,臻瑾闻言,尴尬拍了一下臻芙的手以示警告。
倒是雷音公主笑得有些惨然,绝美的面容染上忧郁的色调,我见犹怜。
“其实,就在国婚那天夜里,父王已经找了齐王暗示,但被齐王婉拒了。”
“什么?!”太后脸色有点难看,“由武王殿下开口,骐儿居然还这么不知好歹?!”
“母后,骐儿从小不都一向那样吗?谁又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别生气呀!”
嫏嬛公主见状,轻轻为太后抚着背。
“嫏嬛,你们三个我最担心的就是骐儿。要不是当年那件事,他哪会离开皇宫,到蠡园去呢?又哪会是现在这副谁都猜不透的性子呢?”
那件事?哪件事?
谷粼闻言,盯着公孙无垠,以为嫏嬛公主会告诉他。但公孙也听不懂,对谷粼摇摇头,两人对看了一会儿,又各自喝酒吃橘子去。
“太后娘娘,雷音虽甚是欣赏齐王,但不希望给他造成什么负担!过两天父王就要带雷音回漠北去了。下次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再回来看您老人家了,雷音心中真是遗憾!”
雷音公主神色微黯,但毕竟性子坚毅,没让自己再流露出更多的哀愁来。
谷粼心中一叹,萧骐啊萧骐,你真是害人不浅!
“哎,你这丫头像极了当年的景阳!”太后抬手摸着雷音光滑细腻的脸颊,道:“哀家和先帝爷少年夫妻,景阳当年在宫中时常常伴哀家左右,她跟着武王去了漠北之后就再没回来过!想想这么多年了,哀家还是想她呢!如今先帝爷去了,景阳也去了,年华催人老呀!”
“母后,你怎么这么说呢?” 嫏嬛公主赶忙抱住太后,轻轻摇晃着她,“嫏嬛的小王子刚刚出世,您还没看过呢!还有还有,您都没有抱到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小皇孙呢?别这么说!”
“哎,嫏嬛啊,还是你贴心,就是嫁太远了,母后见你一面都难!”
“什么话,这不,陛下一大婚,国王不就带着嫏嬛回来了么?”说着,嫏嬛公主娇看了公孙无垠一眼。
公孙拿酒杯的手一抖,谷粼不禁“噗嗤”一声,低头轻笑。
“哀……”
太后刚要开口,就见谷粼霍然起身,扔了没吃完的贡橘,快步走到一众女子前面,负手站立。
公孙无垠也起身,一脸警惕的看着四周,将手中的酒壶递给宫女。
宁音阁的景致不同于御花园其他地方以花草点缀,取名宁音,顾名思义,其四周围极为安静,假山松柏遍布,只有虫鸣鸟叫,人息较少,但此阁占地较大,俨然是一座小型森林。
由于是皇家内部聚会,太后将宁音阁外大部分侍卫遣走了,现在要是来了个什么高手,还真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雷音公主见状,仿佛也感到了四周的异常,按着腰刀,慢慢站起来,但看着站在最前方的谷粼,若有所思。
从选秀入宫第一天起她就注意到这白纱女子了!
这女子气息不同于一般人,极轻却也极稳,仿佛没有武功的弱女子一般,但她却是第一个感觉到异常的人,连自幼习武少有敌手的公孙无垠的气息都没有她来得厚实,再看她的那份气势,一点也不像弱女子,倒像一位守护万众的武林泰斗。
突然,左前方的假山中传来一阵“砰”的一声巨响,随即黑烟冒起,阵阵浓烈的火药味扑鼻而来。
谷粼微微皱眉,侧首对公孙无垠悄声说了句:“小心,是飞火弹!”
该死,这火力非常的飞火弹,她和公孙肯定是躲得掉,但身后这帮娘子军可就难说了!霜凤空凝没带出来,被她留在煜宏宫内!
真麻烦,没想到这天下间还有敢破皇朝皇宫的人!
公孙无垠闻言一怔,有意无意的瞄了正抱着太后安抚的嫏嬛公主一眼,静静拔出佩刀,走到谷粼身边,两人犹如一堵高墙屹立于前,能为阁内人挡风遮雨。
周围的气氛只能用死寂来形容,每个人屏息以待,几位胆小的宫女相互抱着已经开始瑟瑟发着抖。
忽而,谷粼和公孙无垠一起抬头,看向林中某处。
公孙无垠正要扬刀冲过去,谷粼一把按住他,道:“那是飞火弹,一碰即炸,你知道的!莫中了调虎离山,我去你留下!”
不给公孙无垠开口的机会,当空射出白绫,整个人飘然而出,转头对雷音公主清雅一笑,说了声:
“雷音公主,拔出弯刀,西北方就交给你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随着白绫朝南面飞走,阁内众人还在谷粼那沙哑的声音中傻傻不能回神,雷音公主已经把腰刀拔出,走到宁音阁西北面,严阵以待。
谷粼无声无息地飞至假山之中,缠绕住白绫,不落地,反用白绫将自己悬挂在一柏树粗干上,随即肃杀之气四起。
抬眸,她的前方正有一颗灰黑弹珠快速的射来。
白袖一扬,大风刮起,紧紧围绕着那颗灰黑弹珠,珠子煞时停了下来,悬在空中。素手抬起,对着灰黑珠子一弹,它立刻以更快的速度向反方向冲去。
只听见又“砰”的一声爆炸,前方的假山群塌陷了,轰隆之间细细听去,还夹杂着几个人的痛苦喊叫。
放开白绫,翩然落地,袖子一曳,白绫又飞速收进袖中,抬头看着前方。
一个,两个,三个……七个!
厉害!
飞火弹不愧是千金难得兵家战术圣品,一炸就能炸中七个绝对难缠的高手,这个是大于一个兵营的军力啊!
忽而,她抬眼看着前方的假山群,嘴角似乎微微上扬。
藏了这么久,害她还以为今天没得打了呢!
“小姑娘功夫倒是很俊,敢问是姑娘芳名?”
自假山群中传来一个声音,声色被内力压过已有改变,听不出是男是女,但可以肯定的是,内力不俗。
“可笑,呆在皇宫当然是无名的宫人咯,难道还是阁下一样,是宵小之辈么?”
她以同样的方法,将略带透明的沙哑之声传遍整个假山林。
对方闻言一滞,又笑道:“小姑娘倒是伶牙俐齿,只可惜你这份水灵,遭声线毁了泰半。”
“哦?世风日下不是?小偷进屋不偷不抢,反而兼职起采花啦?”
“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采花么,自然是个爷们都得学上一手。”
说着,一抹黑色自空中朝着谷粼俯冲而下,她纹风不动,静静站在原地看着那黑影,忽然看见一抹日光照射的光亮自黑影身上发出,她顿时两眼放光。
黑影越飞越快,直冲了下来,见谷粼没有动作,隐隐发出嘲弄的笑声。
但只见那黑影在将要触碰到谷粼头顶那刹那,“呼”地又刮起一阵剧烈的大风,那黑影被重重抛了出去,“乓”的一声巨响直撞到身后假山上,而后重摔在地上。
谷粼抬眼一看,是一名身着黑服蒙面的男子,但如今他身上的黑服已经破了一半,但面布还完好的遮着脸。
她沉吟了一下,对着趴在地上的男子,说道:“不好意思,我没带剑!只能拼内力!”
男子闻言,捂着胸口爬起来,微微咳了两声,面额发白,两眼充血,一身狼狈,愤恨的看着谷粼,没了刚刚悠悠闲闲调戏女子的调调,骂道:“臭娘们,竟敢侮辱我!”
男子大手抽出挂在腰间的狮头双环,催动功力,张开虎步,快速的朝被巨风围绕的谷粼而去!
谷粼见状,长袖一挥,大风立刻停下,右手射出白绫,与男子手中的狮环对抗!
就见绫布霎时间变直,成了一把剑,狮环扣来,白绫挑开,白绫反手一刺,狮环立刻挡开,随即另一个狮环朝她门面攻来。
谷粼微微含笑,白绫散开,她一旋身,飘然腾空,抬袖一甩,白绫若有生命一般,曲折穿过男子双手两个狮环,男子错愕,但反应极快,只是用尽力气无法抽出武器。
只见谷粼右手又是一紧,左手握住绫布,轻巧一拉,穿过两个狮环的绫布一头回射。
直至她左手拉住了回射的绫布头,男子还在用尽力气地挣扎着要拉出武器,奈何用十成内力也无法震开眼前这缠绕住狮环的细薄白绫布!
身前的谷粼丝毫不给他回神的机会,白纱翩落,双手一拉,一对狮环便被抛掷空中,白袖一扫,双环便似生了翅膀一样,飞至她手中。
随即白绫收缩,素手一推,大风又起,刮向男子。
他再次受到强大内力的重挫,飞快向后飞去,又重重撞上身后的假山,风停了,他也失去了任何挣扎的力气,昏厥般闭着眼睛,身子靠着假山壁慢慢滑下,面布早已随风飘走,无意识的“噗”一声吐出血来。
这头,谷粼还在看着那对狮环,上下摆明着,自言自语着:“奇怪了,明明看起来像啊!怎么会不是呢?奇怪……”
“韵儿在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突然,自谷粼身后慢慢走过来一人,左手摇着玉扇,右手握着碧箫,闲暇自在,好不惬意。
听这温和调子的声音,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来人走到谷粼身旁,瞄瞄躺在那里失去知觉还在吐血的黑衣男子,眉头一扬,转头定眸看着她,雍雅笑着,不忙说话。
半响过去,她放弃似的叹了一口气,对他说道:“公孙那里是你摆平的?”
“来的都是些喽啰!骐到的时候,他和雷音已经解决一半了!听说你追到这儿来,擒贼先擒王,骐猜你是逮王来了。没想到一到,你已经打完了!”
谷粼没回应,还是皱眉看着手中的环,越看越奇怪。
萧骐一笑,抬起手将她手中的狮头双环取了过来,看了一下,便随意向后一抛,说道:
“你方才那么认真打,真是浪费!这不过是上等狮环,不是白虎的椒图金环!”
“哎,我也看出来了,就是不想承认……”
谷粼看着躺在地上的一对环儿,神情好不惋惜。
萧骐挑开她的额上刘海,说道:“你想,白虎身为银丰大将,能这么弱呢?”
“好了,别说了……”说着,她语气的越发沉重。
“你那么喜欢椒图金环?”
“你这外人不懂!”她拍开他的手,说道:“幽冥殿的‘镇教龙凤’其实是三件宝物。一是红龙吐信之母——红龙苽,一是杳然哥的火精剑——烬焰转魄,最后便是椒图金环!”
“可那不是白虎的么?”
她睨了他一眼,萧骐皱眉,明显看出那对眼珠子里写鄙视二字。
“金狼可以抢西云闻人族的龙泉虎啸刀,白虎就不能抢对环?”
“哦?这还是第一次听说!骐一直觉得是白虎的家族所传。”
“听信那些江湖十则九为虚的谣言了吧!”再睨萧骐一眼,穿过他身侧,走向躺在地上的男子,轻手点了他几个穴位,为他止血,又道:“你应该听说过百年前红龙吐信诞生的事吧!”
“骐自是听过。”
她自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抽出几根银针,慢慢扎进男子几个穴位,说道:
“嗯,我想你也会知道。当时长生台台甫所乘的船上有幽冥殿护法,他们本要拿着椒图金环和红龙苽,去迎接蓬莱岛上的教主,哪知道会引发红龙吐信。这样椒图金环便流失在了海上,而蓬莱海域与北国的烟桑荒漠相接,银丰国人要拿到金环也不奇怪。
但,这还是留下遗憾来,百年来历代幽冥教主都希望能寻回椒图金环,以弥补前人的过错。我也不过想帮帮杳然哥罢了!哎,可惜。”
下针完毕,男子不在呻吟,陷入沉睡,她直起身来,转头看着萧骐,慧黠一笑。
“齐王殿下明白啦?”
萧骐也不恼,随她一笑,一派雍容暖意,道:“骐承认,自己现在仍是无知的外人!”
谷粼一愣,什么意思?现在是,以后就不是了?!
她脸颊微热,岔开话题:“这人武功不弱,带来的手下也是高手!看样子,他的身份在那重武的银丰国内应是不低!”
萧骐瞟了她一眼,含笑着走上前,拉开他残破不堪的衣服,从一处隐秘的缝合处抽出一块金牌,上面刻着银丰字。
萧骐拿起来一看,转头对着她道:“上面写着‘潜海’!”
谷粼皱眉,道:“他是四兽之一的潜海兽噶吉尔?!先是穿山兽,再是潜海兽,金狼来真的?”
萧骐起身,拍拍衣摆,将金牌收入怀中,说:“国家百年基业,当然来真的。你这针下的极好,就算伏地兽再把他救走,没个三年,他怕是醒不过来的。”
“怎么?难道伏地兽把穿山兽救走了?”
“可不是么?先前骐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挖出来的。那‘德高望重’的刑部尚书就这么让他跑了,想想怎么不甘心。”
抬眼一看,萧骐一副挫败的样子,他击掌出声,招来远处疾驰而来的侍卫队。
“这有什么?你肯定做了什么手脚,对不?”
谷粼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顺手整整衣衫,抚着发髻,发现已然乱了,便将发钗取下,任长发飘散。
“呵呵,还是你懂我,骐稍稍让他带了点‘敬礼’回国。看来,我们也得为这位武功高强的潜海将军准备一点薄礼了!”
谷粼闻言,眼珠子一转,随即瞪大眼睛看着萧骐。
“萧骐,你该不会是……”
萧骐神秘的一笑,走到她身前,伸出食指比在唇边,道:“嘘!如是我闻,佛曰:可说,不可说,无法可说。”
声音刚落,她没再多说什么,两人一齐转头,刚刚那奔跑的侍卫队领着皇帝、皇后、太后等人一起过来了。
“骐儿,没事吧!怎么回事?”
太后紧张的过来,拉着萧骐上下左右的看。
“呵呵,母后,此处太过血腥,宫中女眷都在呢,咱们到别处说去?”
“好好好,母后看得心也直跳,我们走。”
说着,萧骐笑看了谷粼一眼便扶着太后往后殿而去,萧裕偷偷对谷粼眨眨眼,抬手将有点吓着了的臻瑾带走,公孙无垠看也没看她一眼就拉着好奇心重的嫏嬛离去。
雷音公主倒是回了几次头,还是方才那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最后转身离去。
谷粼看着一干人等三两下的就被萧骐骗走了,自若的转身走向煜宏!
但,刚刚走出御花园,便看见公孙夫妇等在那里。
“粼儿,没事吧!吓死我了,你怎么一个人就这么冲上去了!”
嫏嬛公主见到谷粼,赶忙上前上前查看谷粼有没有受伤,一眼便可看出她眼里的紧张。
谷粼心中微微一暖,抬头看着僵着一张脸的公孙无垠,不禁一笑。
“嫏嬛,我没事!倒是你家国王夫婿,这冰山脸怎么一天比一天还冷呀!”
“别理他!刚刚那帮人到底是哪来的啊,吓死我了?该死的骐儿,嘴太硬,撬不开!”
谷粼闻言轻笑,看着嫏嬛公主,道:“能是哪来的?银丰国四兽之一,潜海兽噶吉尔!”
“天啊?!银丰四兽?!就是那四个金狼最自豪的银丰国四大绝顶高手?太可怕了,你居然自己一个人跑去!太可怕了!”
“什么绝顶?哪有那么夸张!不过内功颇高罢了,至少你家国王陛下就绝对能把他打趴下!”
公孙无垠闻言,脸色更僵。
“真的?”不知情况的嫏嬛公主一听,极为高兴!
“真的。我发誓!”谷粼倒是说着,带着一脸正色。
“不用发誓!这么多年朋友,我当然信你咯!对了,无垠给你带来了一些消息呢!”
嫏嬛公主说着,将公孙无垠拉到谷粼面前,道:“无垠,你要给她什么,快拿出来啊!”
公孙无垠不语,也没有动作,还是僵着一张脸。
谷粼见状,吐了口气,在心底呐喊一声:小女子能屈能伸,随即拱手对伟大的西云国国王一礼,道:“国王陛下,罪民知错了!请国王恕罪!”
闻言,公孙无垠神色稍微有了点缓和。
嫏嬛公主一听,微微一愣后,便了然的呵呵呵笑开。
“嗯,知错就好!”公孙无垠说着,将嫏嬛拉到身后,自袖中掏出一张纸和一块牛皮布,递给谷粼。
谷粼接过展开一看,眉头一皱,合起纸页,淡淡笑道:“不愧是西云国国王,这般事都能被你挖出来!”
嫏嬛公主一听,赶忙要上前看看是什么秘辛,却被公孙无垠也压制住了。
公孙皱眉,道:“胡说什么?里面所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你看着办吧!”
“那是自然,多谢国王陛下咯!那么,粼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花前月下啦!谨祝两位情衷长守,共度百年!”
说罢,谷粼将东西收好,轻一点地,飞身而起,飘然而去,“公孙,你要找的那人已经来皇京了!想见他就找皇后殿下吧,保重。”
嫏嬛痴看着白影离去的方向,眉头却深锁。
“无垠,她要走了呢……”
公孙无垠也与妻子看着一样的方向,长臂一弯,将她拥入怀中,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