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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初显端倪 ...

  •   皇西席云族臻人,代代泓澜源古云。
      自古万代才人出,百世千金拜为相。
      宏耸群山,缈缈云雾,幽幽古阁,佳人为双,文逸芳华。
      “二姐,芙儿今儿绘了一幅百世闲相图,以告叔叔在天之灵!”
      “小妹,你胡说什么!”
      古云庄高阁上,一粉一橘两位少女正在进行每日必经的琴棋书画的“画”之练习。
      听闻粉衣少女的警告,橘衣少女邪邪一笑,不以为意。
      “二姐,难道芙儿有什么说错的地方么?”
      “臻芙,你乃堂堂古云庄三姑娘,应以优越女德作为世间女子的榜样,怎可这般诋毁叔叔!”
      “芙儿哪有诋毁他!芙儿只是说实话罢了!哎,只是可怜了那替身傻齐王!”
      “小妹!不可再说!”
      粉衣少女极有气急头冒泡的迹象。
      “是是是,芙儿今日画的功课可是完了?弹了琴就去给那‘尸骨未寒’的绝世好叔叔上上香。”
      “芙儿小侄女,您能为那‘尸骨未寒’的臻丞相臻仪,费点心思研习君臣道的话,比上香要来的可贵!”
      橘衣少女抬头,发现她画桌前不远,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名壮年青衫男子,正在喝着她刚刚泡好的茶。
      那人极爱蟹壳青那类颜彩,从床到衫,甚至那腰间带子上都系着青玉,似乎一辈子都是那颜色,真是,厌烦至极!
      “老头!不要以为有人诈死,就可以天高皇帝远的闲到死!”
      橘衣少女一气,拿起染上一抹紫棠之色的画笔,直直指着那闲逸男子。
      “丫头,不要以为有人诈死,你就可以天高皇帝远的如此嚣张!两个月后,你爹就回来了,你是要参加选秀进宫,从此明争暗斗过一生呢,还是走我给你安排的康庄大道,自己挑!”
      “康庄?!笑话,自你那鬼脑子里流出来的,哪里会是肥水!臻芙别的不敢说,从来就见那玩意只流你家田的事迹,看的不能再多了!”
      橘衣少女很是不爽,为什么自己的命运要让别人来安排!
      “小妹,你就消消气!你想大哥幼岁夭折,爹和叔叔,当然只能走这条路来保住我家声!”
      粉衣少女眉头紧皱,虽然不同意家中长辈的做法,但自小学习的女子理德让她很能逆来顺受!
      “是啊,要不是你姐姐看上了那陶谷贼小子,这般好事自是也轮不上你!”
      那贼小子,当日竟然给了他那么一巴掌!
      可恶可恨啊,要不是瑾儿痴心难改,他早就让人将那什么玉颜暗杀再暗杀了!
      男子无奈的挑挑眉,再咀一口茶,哇,席云峰紫茶,麓青清晨水,好茶!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玩腻了跑回来,我现在怎么会那么倒霉?!”
      “三姑娘,那世间人可都知你不理世俗事,运筹帷幄古云中。你就小小发挥一下几年才智,帮补一下家里名声嘛!”
      “是啊是啊,我的错,我的错,三生不幸,生在这里!”
      挫败的躺回椅子,橘衣少女不再挣扎于万般不可能之中。
      “认命就好,认命就好。”
      青衫男子,习惯性的摸摸自己鼻子下方的顶唇上方一块空白处,随即遗憾的叹气。
      哎,虽然现在悠游自在,如鱼得水,但有时甚是怀念自己续了多少年的小胡子!
      “叔叔喝茶,请不要和小妹计较!她就是爱发发无名火,但最后还是会明白什么是最好的路的!”
      臻瑾赶紧上前,狗腿得给青衫男子沏茶,甚是感激这个将自己解救于小妹那将来的苦命漩涡之中让她心有余力的去爱她那陶谷玉颜的天上地下好叔叔。
      “是吗?臻三小姐当真这么豁达?看来是为叔错看了小侄女,还请见谅!”
      “见个鬼谅!明明就是狗屁一通……唔唔唔!”
      粉衣少女赶紧上前,掩住火气止不住的妹妹,阻止她失去理智的吼叫,以免毁了这么多年来在世间辛苦建立的“巾帼智囊数臻芙”的形象!
      “啧啧啧,出生西族臻氏,此女竟是如此刁蛮!”
      青衫男子煞有其事的摇头,抬眼示意粉衣少女,再来一杯!
      橘衣少女微微笑道,仿佛刚刚之事,过眼云烟:“叔叔,古人曾云:好茶,应有三饮。”
      “愿闻其详!”
      喝了不晓得第几杯的男子,又一口喝下粉衣少女所斟清茶。
      “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
      一饮涤昏寐,情来朗爽满天地。
      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
      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但那四饮五饮之后的,便是猪牛了!”
      “噗”的一声,男子一口未及喉的茶,喷了!
      “臻芙,你不要挑战我那‘宰相肚里能撑船’!”
      愤怒啊,青衫男子一气之下用尽内力将手中的梅纹白瓷茶杯捏个粉碎!
      “臻仪,你也不要以为我大计未成就能吞船!”
      急恼啊,橘衣少女对男子整整一个月的千般委屈万般埋怨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笑话!你现在不能吞船,难道日后这天下间还有其他人又能力接着去撑我皇朝之舟么?”
      “荒唐!我就是不能吞,你奈我何!何况,要不是你为了一己之私跑回来当乌龟,我也不用天天日日难食夜夜难安学那狗屁倒灶的吞船撑舟!”
      两人横眉,粉衣少女一看势不可挡了,两手一摆,弹琴去。
      “妇人之见!我怎么是一己之私了!为了臻氏世代,我可是从八岁开始就开始奉献青春了!”
      “小人心智!你就是一己私欲,既然都已经奉献了那么多年,何不干脆在这么下去了,又没人拉着你回来!”
      两人越喊越近,眼睛越瞪越大。
      “没有人性!我想家了,不行么?再怎么样,席云峰古云庄也是我家族所在!”
      “谎话连篇!你以前几乎每月至少有半个月是呆在家里的!和现在的你有什么区别,你想个鬼!”
      “慈母多败儿!大嫂把瑾儿教的那么好,就是把你宠坏了!”
      “对!慈母多败儿!祖母就是你每次撒撒娇就任你依你的,才会造成你今天这任意妄为,独独害我一人的扭曲性格!”
      “臻芙!不许拿你祖母说事!”
      “二叔,你何尝没有扯我娘!”
      两人额头几乎撞在一起,一对剑眉,一对柳眉,竖的一样高度。
      “哈哈哈!剑儿,下面就是堂堂当世臻氏双绝?”
      抬头,傻眼,阁顶上有人在鼓掌!
      “回三哥,是的!没想竟是如此率性之人!”
      “狡兔三窟!少主真是英明,这古云庄果然是三窟之一!”
      “三哥,少主交代,遇到已故之人要尊敬!”
      “尊敬?我连蠡园里老夫人专用的天竺捻金十佛香都带来了,哪里不敬啦?”
      “您嘴上不敬!小心地府中人出了黄泉,带你一起走!”
      “呀!这事就有点大了!少主从来就是偏心,好差事永远轮不上我,这种上香祭坟的事情倒是桩桩少不了我!哎!命苦不能怨八字!”
      “哈哈哈!说的好啊,楼上是哪路朋友呀,臻芙愿得一见!”
      “何等宵小,私自闯入我古云庄!还不下来受死!”
      阁顶男女状似天南地北的侃着,逗得臻三小姐大乐,也气的青衫男子大怒!
      “呵呵,这个好说!我们这就下来受死!”
      话音一落,只听阁顶“喀拉”两声,一对相貌相似的男女自窗外翻身而入,一黑一红,锦绸飘然,气定神闲的立在那里,满脸微笑。
      “来者何人!入庄何事!”
      青衫男子,风度翩翩,别眼蔑视两男女。
      “英雄!侠女!两位快请坐!”相反,橘衣少女很不给面子的推开挡路青衫,拉着两人做到客椅上,“请问,来古云庄是玩呢?还是乐呢?或者就是玩乐?带芙儿一起啊?”
      目光灼灼,古云庄臻氏家训:非男子不得习武,女子天才便是德!
      她,自小生活在那条条框框已久,实在羡慕世上江湖男女那如神的武功,崇拜好久了!
      这个不孝女,胳膊肘往外拐!
      青衫之人暴风雨前夕的低气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呵呵,小姐想多了!剑儿与三哥此次前来,只为送一封书信!”
      “什么书信呀?”
      听闻来人不为她心里所想,甚是失望。
      “应参军?你不是应棍儿应参军吗?”
      终于把眼光放在男女身上的青衫男子,认出了那身着黑色武人劲装的棍儿,正目走过去,拉起椅上的棍儿,故人到访,满眼感动!
      “正是!下官与舍妹刚才玩笑话,还请相爷别介怀!”
      棍儿看着臻仪激动的眼睛,一时间满江往事向心来。
      “嗤!相爷?哈哈!”
      橘衣少女笑了起来,很无忌惮!
      “相爷当年阵前救命之恩,棍儿未及报答,您就已然辞世!害下官百般难舍,长醉三天后,少主才笑笑道出您的心愿!”
      “呵呵,论智谋,世上也就萧骐一人,在我左右了!只是对你不住啊!”
      臻仪甚是遗憾的拍拍故友的肩膀,神色歉然。
      “相爷不必如此,经少主点拨,棍儿明白您的苦心!只是,今日到访,叙旧是顺便,实为一急事!”
      “就是刚刚剑儿说的,你们带的一封书信?”
      无视某女疯癫状的大笑,青衫男子脸色凝重。
      “是的,剑儿,拿信来!”
      这头,棍儿的脸色也很凝重。
      红衣少女取出袖里之信,递给家兄。
      “相爷,请!”
      青衫男子接过信件,展开一看,先是一笑,再是一顿,最后恨意满眼。
      “萧骐那小子真的回去啦?”
      收起信纸,青衫男子背过身,言语冷然,大失先前豁达之色。
      “是的,少主回去了!但让我们告诉您,限时两个月。”
      “他已经找到南麟手上的碧血凤兰啦?”
      “是!只是少主现下还未拿到手!”
      “哎!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告诉他一句:本相虽死,但仍会保佑臻氏百世拜为相,为国尽忠!”
      橘衣少女一听,大骇,瞪大眼睛盯着青衫男子的背影。
      “棍儿告辞!”
      “剑儿告辞!”
      说罢,两人一黑一红拜别飞走,只剩臻芙瞪着家叔。
      半响,两人僵持着,没人先走第一步。
      幽幽峰中,传来了一曲琵琶曲,如梦如幻,如怨如诉,娓娓动听,别有幽怨暗恨生。
      想是臻瑾已经走到琴房,轻轻奏起,满心爱恋,只有说与琴听。
      “芙儿,事已至此,你入宫也罢,入仕也罢。为叔,唯有一愿。”
      “你说!”
      少女很不买账,不晓得这狡猾男子又要怎么整她了!
      叹息一声,青衫男子转身,走到橘衣少女面前,抚着她白皙脸颊,甚是不舍与无奈,然后轻轻拥她入怀,蹭着她如云秀发,眉头皱的紧紧的。
      “我的芙儿啊,十八拜相为你,百次辞官为你,如今诈死仍为你。世事若尽不如人所想,我也决不能前功尽弃!”
      “臻仪,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知道,你再这么一天三次的抱着我,我爹回来看到了,你又会被海扁的!”
      一如往常,没有反抗。
      虽然她讨厌极了身边拉她入水火还死不承认的狡猾男子,却喜欢极了他身上自小不变的清雅墨香。
      “芙儿,我们进京吧!”
      “带着姐姐,不然我不去!”
      “……”

      两人微微相靠,任琵琶声伴着时间流逝。

      ※

      天清绿扬,景洳苑边上有一湾小溪,在晨时的清静中浅浅流淌,滴答成调,惬意万分。
      一玄衫执箫人悄立溪边林间,把玩着箫穗消磨时间。
      不消一会儿,一抹黄色人影自林间葱绿划空而来,轻轻落下。
      一名黄衫少女快步来到萧骐面前,屈身行礼!
      “枪儿拜见少主!”
      萧骐神色未动,说道:“怎么样了?”
      “已收到三弟和五妹的传信,臻相的确在席云峰!”
      将箫随手一甩置于身后,他沉吟了一会儿,少女不敢加以打扰。
      “嗯?那蟹青贼子答应了?”
      “是,臻相答应了!还要我们传了一句:‘本相虽死,但仍会保佑臻氏百世拜为相,为国尽忠!’”
      闻言,萧骐似笑非笑的看着晴空。
      “呵呵!看来,这蟹青贼子是认真的了!这么嚣张,也不怕把皇朝的气数给玩掉!”
      枪儿瞄瞄萧骐,见他没什么反应,还是一派暖阳作风,放下心来说道:“少主,大哥说:‘这是狗屁!’”
      “哈哈!‘狗屁’?!哈哈!真该让那蟹青贼子也听听刀儿的见解,一定能气得他连脸色都变成青的!”
      想到能把那不仅玩完就扔、还把玩剩的摊子丢给他的臻仪气到脸色发青,萧骐打从心底愉快!
      “少主,好不好,大哥说你才是玩阴的高手!你就给臻相两个月的时间,他还不玩真的,难道自己重新搭上台么?”
      萧骐挑眉,这刀儿越来越没规矩啦,已经敢在弟妹面前议论起他啦?看来这闭关没有让他修炼出道儿来,待他回去自会好好整治整治。
      “枪儿,你可以回去想刀儿转达一下本王的意思:这台如果臻仪丞相搭不上,本王会考虑考虑让他来撑撑场面!”
      一听“本王”杀出来了,枪儿如临大敌,赶忙卑微一点:
      “是!枪儿一定转达给大哥,相信大哥今后一定恪尽职守,不敢多言!”
      “如此甚好!这乃蠡园之幸,本王之幸也!”玄衫人儿玉色长指悠闲的转了转玉箫,忽然无声示意枪儿离开。
      枪儿见状,微微再行一礼,飞身离开。
      玄衫人儿抚着玉箫,心里微微波动。
      她要的线索,给,还是不给?
      给的话,现在给,抑或日后给……
      萧骐忽而转过头,看向与某人相约的溪旁小亭子。
      这溪旁自一方虹顶小亭,亭上石桌置着一组茶具,茶具上面有点点已不能抹去的茶迹,其年代虽不能考究,但也不近了,但茶具所用的木头上依旧散发着淡淡木香,实乃千古良木也。
      石桌旁的石椅上有一小炉正烹着水,炉用文火,使得水温而不久滚,去土味而水味不变。石椅边上搁着一石灰坛,手掌大小,里面装着一包包用纸包着的茶叶,小小一坛茶叶尚未泡开却已茶香四逸,不禁让人想上前一品这难得的好茶。
      忽而,从溪的上流处有一白影飞来,来人手捧一壶清水,飞动之中,壶中之水却无一溢出,稳稳当当的随着取水人来到亭中。
      “萧世兄,亭外日头正猛,既然来了,缘何不进亭中呢?”
      白衫人笑语着,将壶中清水倒进烹水的炉中,随即坐下,看着林间自自在在的走出一执箫人。
      执箫人一脸雍容,平日里常以微扣碧玉的白玉冠竖起的长发今日却未束,但依旧那幅眉目如画,俊雅非凡,一脸暖阳,仙人一般的气宇。
      看着迎面而来的萧骐,突然想到那日封红袖所说的事情,她心里突然也觉得所以然了!
      萧骐,蠡园北麒,皇弟齐王!
      这般的人儿,玉容高雅,性情极佳,独步武林,身世显赫,身处蠡园之主与亲王之位,无论在朝野抑或在武林皆是地位超然,极尽天下男子所有优点!
      总以一抹雍雅笑意,洗尽人间尘霜,周身布满一股暖阳的气息,吸引人靠近,却不想靠近了也离不开了。
      这样的人,应是所有女子的梦想,更何况是慧眼识英雄的巾帼枭雄雷音公主呢!这个男人的确有那种魅力当场就将经历过多少大场面见过多少大英雄的雷音公主迷倒!
      萧骐没发现她心中所想,倒是慢悠悠走进亭中,撩袍坐在白衫人对面,瞥了一眼她脸上的人皮面具,眼珠子立马转走。
      “粼儿误会了,骐刚刚到而已。”
      谷粼眯眼,某些人玄衫袍角明显被露珠试了一块,只怕在她折腾这些茶具的时候便到了吧。
      她自溪流而下的时候,除了萧骐独特的气息之外,明明还有一个轻功极好但内力不足人的气息,现下是没了,不过那武功路数应是蠡园应家人!
      瘪瘪嘴巴,罢了,人家不说,她也只能当做不知道。
      “是吗?看来是粼误会了,世兄别见怪!”
      “粼儿说的这是什么话,骐今日能得世弟盛请款待,才是三生有幸!”
      “世兄还是说笑了,粼只是想一尽地主之谊!世兄久居塞外,定未能时时品这江南的好茶,所以特邀世兄来罢了!”
      闻言又是一笑,萧骐将碧玉长箫搁在桌上,自袖中取出一幅短画轴,画轴上有剑痕有刀痕,连轴上的细绳都变了颜色,让人能联想得到轴里之物,定也如此景况。
      她不明就里的看着他缓缓的掏出画轴,心里想着那画轴里的玄机,有什么东西值得蠡园少主这么随身带着!
      “粼儿,为了多谢你的以茶相待,今日骐特意带来这份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萧骐笑着蹊跷,看的谷粼云里雾里的。
      说罢,玄袖上的瑞云翻动,白玉一半的手握着那短画轴,已然横在谷粼面前。
      谷粼抬眼看着萧骐笑得复杂的眉眼,她皱眉,硬着头皮接下短画轴。
      轻轻抽开画轴上的细绳,再轻轻的展开。
      当看到画中的人之时,她愣住了!
      泛黄的画纸上是……是娘和年幼的她!
      娘脸上的笑,正是她印象中父亲每次归来之时的笑。能够点出那抹柔软而细腻的情,只有父亲,只有能凭一抹眼神便了然的父亲!
      下方的用熟悉的晖风体写着“君当怀归日,妾是断肠时”。
      最后的落款,是——“谷卿”。
      她的手发着抖,眼神闪烁幽咽,久久不能说话!
      “世传这画卷是皇师谷卿随身的东西,是骐多年前托人在越州附近找寻,终在半年前辗转找到。”
      谷粼看着萧骐,真是无法表达她对萧骐的感谢,单凭这世上他还记得父亲的这份情意,她就该谢谢他!
      她一脸暖意的看着画中人儿,心里却激动无以表达。
      这画轴的确是父亲随身之物,即使回了越州的族地后与家人团聚,父亲依旧随身带着。
      为此,不知怕羞的娘脸红了多少次……
      “谷大人生前身为皇师,以广博的学识和无双的智慧教导过年幼的圣上和骐!有所感恩,那是理所当然的!古训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一旁的烹着的水已温温的冒着微薄的烟,两人的心思却已不在茶上了。
      谷粼抬眼看着萧骐,笑了,那份笑意,毫无杂质,绝不怀疑。
      “父亲怎可与先帝相比,世兄切勿那么说了!这世上,有人能记得父亲,我想,他会含笑九泉的!”
      她小心翼翼的卷起画轴,轻轻用细绳系好,“在我印象里,父亲对一切总是淡淡的,连笑也是淡淡的。也许是父亲的性情太不容于世,他不愿参与这世上的一切,但只有谈起他的学生时,脸上才有那几分骄傲。”
      “学生?”
      萧骐闻言,眼神里也开始含着几分激动,
      “是的,在越州,父亲年纪轻轻便已经有许多门生。而在京城的几年,他却全心全意教导两位皇子,而最后他挑中了当年的二皇子,不是为了让世兄继承帝位,而是看中了世兄你那份以国为家、以家为国的心念。父亲说那份心念不是所有皇家人都有的,所以是最可贵的。他想要用自己的双手去保护!”
      “恩师竟这么看得起骐!骐愧也!”
      萧骐脸上依旧是那份雍雅,但少了分淡定,多了分动摇。
      其实,他心里激荡如海,原来恩师竟这么看重他,刻意离开族地去栽培他!他何其有幸啊!
      “世兄请勿如此说才是!谷粼多谢世兄能找到父亲遗留下的墨宝!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他日粼定当报答!”
      两人相看着,虽然心中皆有所想,但此时仿佛已不用再多言,眼神就够了。
      “粼儿说的这是什么话!骐只是略尽绵力罢了,这原是谷氏之物,本就该粼儿来收藏!”
      “是粼浅薄了,请世兄切勿见怪!只是,粼说过的话,绝不反悔,世兄还请将粼的心意记在心里!”
      谷粼坚定的看着萧骐,那份感激却让萧骐更多的感到内疚。
      他看着谷粼脸上唯一真实的眼睛,很用力想记住现在这份单纯的真诚,心里略略沉吟着。
      “粼儿,午后骐将回宫!”
      谷粼抬眼,感觉又要回到柳城分别那夜。
      “世兄,皇城说大不大!而皇宫更小了,相信粼还是进得去的,更相信世兄是那种说出来就出来的人物!”
      “呵呵,那么骐可是等着粼儿他日到宫中一聚!”
      “自当奉陪!”
      忽然,谷粼身后的烧水壶已然呼呼冒着好大一股烟雾。
      “呃,粼儿,先打住对进宫的期望吧!那烹茶的水,应该可用了吧!”
      “啊?!是了是了,茶水都开了!世兄,今日就让粼好好招待您一番可好呀!”
      “哦~粼儿的茶艺很好吗?”
      “非也,只是谷氏有训,凡事不假他人之手,谓之礼也。”
      “呵呵,此礼甚好,粼儿请吧!骐也略懂一点,也来让你瞧瞧骐的手艺!”
      “是吗?呵呵,那世兄就都交给你咯!”
      “嗯?!难道堂堂北麒我今日是被算计啦?”
      “是呀,嘿嘿,被堂堂南麟我算计到了不算丢人……”
      “……”
      溪旁的亭子里充满了两人的笑语,没有一点杂质,故人团聚,知己重逢,也不过如此。
      那亭上虹顶仿佛遮盖了这世间所有的尘埃,唯剩一份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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