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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梦回谷卿 ...

  •   从花苑泓池上庭,裴持天大方地做东,邀萧骐他们一行人留宿景洳,这可乐坏了众人!
      今儿进得见江湖上极富盛名北麒南麟共聚一堂,加上裴家功术医术两位传人,可是开了眼界!
      每个人眼里都洋溢的一种光辉!
      一行人出了花苑,萧骐与谷粼比肩走在前头。
      谷粼带着初入景洳的萧骐,两人走在景洳苑连接各厢房的回廊上,细语不断!
      跟着的是,裴持天轻抚柔弱的萧碧郡主,两人时不时瞄一下前面的北麒南麟。
      后头是镖儿热络的将不耐烦的裴持希介绍给家人,好不热闹!
      “世兄今晚怎么有兴致来景洳呢?”
      谷粼说话的方式有点兴奋,兴许是刚刚稍稍饮了点酒。
      真是巧了,前两天刚刚从封红袖和费金佛那里听说他与雷音公主的八卦,今天人儿就来了!
      萧骐侧首看着谷粼,虽带着面具,但明显能让人发现了她眼角的喜悦,那份喜悦很快也传染了他的心情,嘴角不禁也跟着扬大弧度。
      “其实在知道世弟在此的时候,骐就应早该来拜会了!只是不巧,前两天因为一些琐事绊住了,因此延迟了行程!世弟莫要责怪骐才是!”
      谷粼暗咐,这人应是受不住宫中冗长啰嗦的宴席,索性逃到这里来了吧!还是不要让他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是齐王了,知道的越多,麻烦越是多。
      “不怪不怪!怎么会怪世兄呢?能得蠡园少主记得,已经是粼的荣幸啦!”
      谷粼看向萧骐,没想脚下一颠簸,人跟着一晃,萧骐立马伸出手扶住。
      “呀呀呀,真是多谢世兄!”
      谷粼暗恼,刚刚那什么酒,后劲那么足,看来自己日后还是少碰为妙。
      “不谢!”
      也猜出她可能喝了点酒,萧骐没抽回手,便顺势扶着她走。忽然,他余光瞄见了走在后头裴持天见状僵了一下。
      没声张,心中稍稍计较了一下,他接着扶着谷粼往前走。
      没走几步到了一个岔路口,谷粼一转身,挡在萧骐身前,古灵精怪的笑着对后头的人们作了一个揖。
      “师兄,不如就让北麒住我的院里吧,反正西院也只有我一个人住!今夜我便可以与萧世兄秉烛夜话了!”
      裴持天还没说话,身侧的碧美人倒笑得大方地开口:“持天,碧儿曾听闻一句:行走江湖,难逢知己!萧少主如此难得前来与粼儿相见,就让他们叙叙旧嘛!”
      裴持希听闻,赶紧上前,瞄了萧骐一眼,慌张地将谷粼拉到旁边,窃窃私语起来:“两面人,你真醉啦!你现在虽然不男不女的了,但好歹也是个姑娘家!拉个大男人去你院里过夜,你还要不要闺誉啦?!”
      谷粼闻言,一脸无辜,转头看看萧骐。面对着裴持天的不答与裴持希的私语,他脸上一点被冒犯的神情都没有,大方的对着她笑着。
      她扬扬眉,轻巧地甩开裴持希没一点劲的抓握,重新站到萧骐身边!
      “呵呵,你们放心,萧骐早知道我是女的啦!我要有点姿色的话,他要下手也不会等现在了!”
      说着,没等周围人反应过来,拉起萧骐的手便径自往西院走去。
      众人赶忙看看萧骐,他脸上也没一点惊慌,镇静的就像早就料到了一样,一如往常的暖笑。
      裴持希赶忙拍开念着裴持天的萧碧,用力摇着兄长的肩膀,企图要他回神。
      “哥!你不拦吗?!这真到了明日,可真是败坏道德,有碍风化诶!”
      裴持天也很镇定,侧首,面无表情地看着胞弟,说:“萧骐能进景洳,必是破了我摆的陶谷独有的迷魂阵!现在,持希你道,天下间,有谁能拦住麒麟联手?”
      这话一摞,裴持希僵了!人称“陶谷功术,英雄天下”的兄长摆得阵竟有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破了!
      再加上那两个人的武功,联合起来称霸武林几十年都有可能……
      谁能拦得住……
      镖儿赶忙将他拉回来,轻声数落着:“就你眼力劲,我们少主那张脸明显写着谁来谁死,你还敢冲上去说话!”
      裴持希也不甘示弱的吼着:“屁啊,他从头到尾都在笑!哪里写着了!”
      然后,对面的应家三姐弟皱起眉头,异口同声的答道:“你太嫩了,写着了!”
      这般默契,裴持希看呆了!镖儿便趁势,将他拐回东院!
      见妹妹离开,鞭儿和矛儿也跟上,伴随着一路细碎的讨论声:
      “喂!谷少侠真的是女子么?那么帅,怎么可能!”
      “我也没看出来!少主是怎么看出来的?是了!大哥说难怪谷少侠会随身携带女人的白绢!”
      “要你也看出来了,那我岂不是要叫你少主了!”
      “四姐!你怎么这么说话啊!呜呜呜……”
      “……”
      萧碧见众人离去,也向裴持天告辞,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向客居的南苑。
      独留裴持天还在原地目送众人。
      晚风吹起,黑袍腰间系着的细碎黄玉饰坠摇摇摆摆,他忽然转头,看着萧骐和谷粼离去的方向。
      回廊上早已没了两人的身影,但,那眼神仿佛能穿透楼栏,穿透石墙,穿透黑暗,看到他们。
      细长的双眼微眯,随即闭上眼睛,颀长的身儿独立风中良久,轻轻深呼吸了一下,转身走向主苑……

      这头,谷粼仍拉着萧骐的手,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在西院的回廊上,没有要停下的势态。
      萧骐也极为随和地笑着任着她拉自己走在未知的方向。
      “世兄平日里极重礼教,怎么方才不开口拒绝!”
      一片寂静后,她先说了话。
      “粼世弟希望骐开口拒绝?”
      这声音,明显含着笑意,谷粼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萧骐,果不其然,眉眼间尽是那日箫笛合奏后、那夜月下饮酒的朝阳暖笑。
      “要是粼希望,世兄会拒绝么?”
      她揭开人皮面具,抬起头,与萧骐直视。
      其实自己并不喜欢戴上面具,但,心中有着当年那场绝世邂逅的阴霾,再也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但,只有在这个第一面便见着自己真容的北麒,他待她以真诚,她总不愿意以虚假以待之。
      萧骐笑看着她清风般的真容,自袖中抽出一块玄色巾帕,轻轻擦拭着她撕下面具后脸上残余的药水。
      “每每见着世弟把面具揭下,骐都想这么做!”擦拭完后,萧骐又将巾帕放回袖中,抬眼看着她,“既然世弟明白骐已看穿你是女子,那么是否应该换个称呼?”
      整个过程,谷粼都直视着他,想看穿什么,但心中却极不愿去看穿眼前这个人。
      “我名唤谷粼!师兄知道的!”
      “那么,骐便随萧郡主唤你一声粼儿,可好?”
      “随你!”
      她不加迟疑的答道,春风般的容貌上带着笑意,娟秀而清雅,月色下如同一幅仕女图,寸寸在他心中铺陈开来……
      “要是粼儿希望,骐当然会拒绝!只是,粼儿不希望!”
      谷粼闻言,笑得更开。
      “这可不好,我南麟这么容易被看透,很丢人!”
      “不丢人。北麒南麟,相踞相连,你我有默契,此乃真我情谊!”
      她转头不看萧骐,转向夜空,一时无言。
      萧骐看着她,那份目视得见的云淡风轻,却含着苦涩,犹如箫笛合奏那夜的笛声,极尽压抑,孤苦难抒。
      “粼儿今夜,想问骐什么?”
      如此平铺直述,不来半点婉转修辞,这人自小在塞外长大,看似精通蠡园的待人以礼,实则应是个鲁人儿罢!
      原不想让他知道的,但既然他看出自己的心绪,也罢,她也不来虚的!
      “世兄回朝那么大的声势,我能不问问您打算瞒多久么?”
      萧骐闻言,俊眉一挑,果如他所料!
      那日在重回朝堂,他明显的感觉到有一人的气息极为特殊,绵长有致,却又刻意隐藏,即使在众臣在他出手重挫穿山兽所发的内力震得失了五脏方寸后,那份气息依旧保持着平滑。
      这世上武功修为能在她左右的,来去也难以教他掌握的,也只有精通易容之术的她了!
      既然她在朝堂上,岂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只是,这身份对他是个重负,原不欲她知道的。
      “能瞒多久是多久!”
      “你有自信能瞒多久?”
      “呵呵,不多不少,正是今夜。”
      一言毕,谷粼诧异的回头看着他。看来,那日自己在朝堂上,已然被他知晓了……
      他一脸笑意,她却已然面无表情。
      没个招呼的,谷粼突然向萧骐来了一掌!
      萧骐吃紧,忙运功后退。
      她见状,运功追去!
      她来一掌,他退一步!
      右面门射来一白绫,他向左为侧,立马抬手挡住左下方扫来的腿!
      谷粼收腿,以极快的速度出掌!
      萧骐立直,挡住手掌的速度一样没有慢!
      高手出招,来来去去,看不清来往的招式,只是两股庞大的内力相搏,在四周掀起了一阵大风,将回廊上的灯具花草都一扫在地不停打滚!
      半响,萧骐看得出谷粼纯粹想和他比试比试,并非真正的想决一生死,觉得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开口道:“粼儿!停下吧!骐知错了!”
      不知是不是萧骐有意收手的缘故,四周的风速渐渐减弱。
      “萧骐,你不是蠡园人么,怎成了齐王?”
      “骐本就是萧氏族人,先帝次子!因故人之故,为习武功,迁于蠡园。蠡园家主乃我亲舅,蠡园太君乃我外祖母!”
      “可我在江湖上从未听闻!”
      “从未告与武林同道,是因为武林与朝廷向来不和,骐不想无妄树敌,给蠡园招来祸事!”
      谷粼终是停下激斗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萧骐。
      “那么二皇子,你可还记得,清流谷卿?”
      萧骐也看着她,失了笑容,略带愁容。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骐自是永世难忘恩师!”
      “当年,他死的时候,没一个人为他说话!他的坟,他全家的坟,没一个人祭拜过!”
      她的眼,带着风霜,带着仇恨,带着难解的无力。
      “记得那时三年后,是骐将将及冠那年,才在越州找到了一座大坟,坟墓里躺了一个家族!墓碑上,用血写了很多人的名字,其中有四个字‘慈父谷卿’!”
      萧骐说到此,谷粼不由得一震。
      他的表情,让她知晓了从来不问世事是多么失利的一件事。
      莫说她是男是女了,她那从不对人道的身世,他也应是知晓的。
      萧骐见她不语,接着说道:
      “越州谷氏一直是皇朝的骄傲!先皇一时不察,受奸人所蒙蔽,生世都注定了是萧氏对不住谷氏!这份仇,身为学生身为罪人的骐,自是心知!”
      言毕,她还是用那对清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萧骐,虽没有一丝恨意,但也没了一丝笑意。
      他明白,她在和自己挣扎!
      他明白,她方才的笑意不是醉意,是在和自己说话!
      他明白,老师遗留下来的这一颗遗珠,自己是万万要去珍惜的!
      所以,他等她!
      他自十五岁起就等着这么一个人儿,而今终是出现了!
      如此出尘,如此珍贵的人儿,他明白这段时光,等得值!
      只是,为了那件事,自己已然做了,此时又能如何……
      良久,她微微闭眼,再次转头看向高挂夜空的弯月。
      “不管如何,我们还是相遇了不是?北麒,我想有月神相伴,此时应是良辰美景!”
      闻言,萧骐两眼光芒闪现,但又带着一抹异样的复杂……

      ※

      梦朦胧,忆到皇朝历永昌九年夏。
      “一盘黄鳝,两盏酒杯,三人成影,四世同堂。”
      紫禁大内学涯堂,堂下有一人,细细童音,七岁样貌,身着玄衫,仍未及冠,正一脸傲气的大声朗诵着自己刚刚做得诗句。
      殿堂外的树上,知了不断叫着,但另一边一位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黄袍少年浑然已经进入的梦乡,嘴角还含着笑。
      “呵呵,二皇子,您这做的是什么诗呢!两酒杯怎能够三人饮!然而三人又怎能成那四世堂!”
      堂上坐着一白衣男子,三十年岁,云淡笑意,器宇不凡,眉眼尽显儒雅书卷气,投手间却大有武林英雄风。
      “谷学士,请容骐儿向您解释一二!”
      “皇子请!”
      “骐这诗中,说的是一个大大的家族,就像谷学士说的您的家族——越州清流谷氏一族!这个家族有一对夫妻,两人坐于家中庭院里赏月,桌上一盘清蒸黄鳝,盘边放置两个酒杯!那位夫人已经身怀六甲,所以是三人,母亲的影子里就有孩儿的!
      至于四世同堂,父皇曾说,我们每个人头上都有祖宗庇佑,无论骐儿走到哪里都有皇爷爷、太皇爷爷相伴!这样,谷学士可懂呢?”
      “呵呵呵!骐皇子真是爱极了这亲情伦常至亲呀!”
      白衣男子走下书台,轻轻摸摸七岁小皇子的额头,细细发丝,洁白脸颊,高洁气质,甚是可爱!
      瞄了一眼一旁睡着的年幼皇帝,没有怒容,反而宠溺的笑眯了眼。
      “是的!骐儿喜欢父皇母后,骐儿喜欢皇兄,骐儿也喜欢那太庙里壁上画中的各位爷爷奶奶们!”
      小男孩还是一脸骄傲!说起他天下为尊的家人们,他从来就这么骄傲着!
      “既然每人头上祖先护,那么殿下的四世同堂就用得不对了,该是百世同堂!以取其长长久久之呈祥吉意,为师这么说,殿下可明白?”
      小男孩瞪着大大的眼睛,扬唇一笑,纯然无邪。
      “骐儿明白!骐儿定会像老师所教授的那样,努力让我萧氏百世同堂!”
      “呵呵呵!好!二皇子好志向!”
      得师如此,玄衫男孩很骄傲!
      有徒如此,白衫男子又有何不骄傲的!
      “只是,二皇子,为师有一句话想留给你!”
      “谷学士请说!”
      “自古贤君曾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骐儿记得了!”
      “其中深意,皇子日后必有体会,为师便不再多言。望您长大之后,能好生辅助陛下,以期国泰民安,国祚绵长!”
      白衫男子起身,取剑,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看着屋里那年幼的小皇子。
      “谷学士?您要走了么?”
      玄衫孩童追了过去,怎料白衫男子不再多言,如仙人一般飞身上天,自此不再出现。
      二十几年来,他,有过许多老师!
      但,只有这白衫仙人王朝皇师谷卿,才是他一生之师。
      而他十岁之时,越州清流谷氏一族,遭人陷害,以谋反为首的百条罪状,全族被屠,满门被灭,包括他那淡然一笑温文尔雅的师。

      从睡梦中幽幽转醒,他抬眼,看向纱织床帐外的窗户,没有天光。
      微叹,国号已改,物是人非,现如今乃皇兄临朝的德宇三年之春了。
      已不是那年的夏天……
      微凉晨风,任心海,往事历历,细细数来。

      哎,都怪自己莽撞!
      为了株碧血凤兰,为了件家国之事,硬要与那白衣谷粼遇上一遇,以至现在,那些掩埋在心中的旧时旧事,又如潮水汹汹涌来!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公,亦或是,因私!
      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无法忘怀那一生的遗憾。
      那一族清流,在他年幼无力之时,竟已在一夕之间化成了血水!
      痛心疾首!恨之心底!
      回忆里,自五岁起到八岁,那白衫年轻夫子总是孜孜不倦的教诲着他做人处世之道,甚至为君为臣也讲解甚深。
      像是早已明了日后的结局,白衫男子丝毫不在乎他当年的幼小懵懂,一个劲倾囊相授。
      那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自他为王至今,影响甚深。
      启蒙之师,恩同再造!
      也就是想寻回夫子的这一执念,他找到了塞外蠡园的舅舅!在舅舅的教导下,日日夜夜苦习武功。
      没想到,在他武功未成,功名未就之时,那位霜凤空凝绝世清流谦君子——谷卿,已经和他所有的族人,步下黄泉。

      皇历永昌一十七年,他十五将将及冠,便隔日一人痴痴到了越州之时,只看到了一座用良莠不齐的笔触写满无数名字的大坟。
      他傻了!
      愣愣的看着坟,由于皇族的特许,从不曾跪人的他,双膝跪下,双手扶在巨大的墓碑上,于那无数名字中寻找的昔日良师的名字。
      那字良莠不齐,歪歪扭扭,真是难找!
      他眉头紧皱,心里烦躁,眼睛发酸,不敢落泪!
      “谷卿”! 找到了!
      那白衣清流,只有四个字,“慈父谷卿”!
      霎时间,他热泪盈眶!
      原来,还有谷氏人活着!原来啊!
      立坟之人,是师父的孩儿呀!
      碑上每一笔一划,尽是用血写成的。
      突然一个景象充斥着他的脑子:
      那凄凉夜雨,一个尚未长大的孩子,独自一人徒手挖了足以葬下百余人的大坑,将至亲至爱的人们一个个埋进了这漫天黄土中,再拖来一块如此巨大的石块,一刀一凿,再用血染尽凹槽!
      幼幼身躯,跪倒在地,泣不成声,泪如雨下,但这次,但自此,却再无人守护,生再也无可恋。
      他脑中血海翻腾!
      一时间,已是悲的无以复加!
      一时间,更是恨得无以复加!
      “谷学士,骐儿一定会找到您的孩儿!此生,替您好好照顾他!”

      那年,在师父墓前的誓约,他一生未敢忘怀。
      直到两年前某一天,听闻南方江湖,有人执一吟吟白剑,每每路见不平,见义勇为,还连挑祸害武林的十大邪魔歪道之流,奇世神功,屡战屡胜,大有昔日谷氏御剑之风时。
      他激动!
      终于出现了吗?!
      那一生良师的遗世之孤,终于要被他找到了吗?!
      而后短短数月间,那人竟已然成为和他齐名的高手,世称“北麒南麟”!
      于是,他再无动作了。
      老师的遗孤,竟是如此枭雄。他若出手,岂不是污了老师清流一族的遗世之傲!所以他静立生命之外,细细观着那傲世之人会闯出何等天下!
      只是,每每听到那谷氏南麟霜凤空凝的一动一静波波折折,心里甚是波动!
      直到那夜,箫笛和鸣,已是引以为一生知己!
      轻若凌波悠如鸿!
      这人,早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以用无形之姿,飞入他的心。

      起身,白衫睡袍外披玄色外挂,缓步走到窗口,轻轻一开,清新空气一拥而进。
      萧骐好看的眉微微一曲,直接略过昨夜两人曾出手的事实,回想昨夜一阵相谈的内容。武人的感知,让他一早就发现窗外树梢已有人,听那特有的吐息,他知道是那春风容。
      抬眼望去,窗口百丈梨树上,清晨暗哑微光下,正有一白影在那摇晃着自己的腿。
      昨晚,她提及谷卿之后便不欲再说些什么,派来的侍女也早已将她院中的客房整理了出来。
      她领着他到了客房,便举步回房。他看着她离开的神情,面色微降,这是受不住酒力的表现,但阴霾没了。
      因此,他才放心的让她离去。
      思及此,玄衫之人,一施内力,招来玉箫,缓缓抚着,眉眼全然是那招牌般的雍然暖笑。
      “早啊世兄,昨夜睡得可好?”
      沙哑之声响起,玄衫男子没有抬头,看来早已探知到了那声来向。
      “自是甚好!骐曾听闻,粼儿向来喜欢与树梢听风!看来传言是真咯!”
      “什么传言,是镖儿这小探子说的吧!”沙哑的嗓音,迎风而来,还带着阵阵淡然笑意,听来,白衣之人心情颇好,“景洳地处郊外,碧空青峰所带来的美,只有在树梢上才可窥见一斑。”
      “是吗?原来这树梢还有如此学问,看来,骐日后还应多向粼儿求教才是。”
      温雅笑着,心中为之不计仇放下石块,他那带着一枚瑞云玉戒的润月手习惯性的在那玉箫上抚啊抚。
      “嘿嘿嘿,世兄抬举了!”白影细腿摇啊摇,瞄见了那玄衫之人抚箫的小动作,微微笑开,“昨夜一谈,粼现在想清楚了!”
      “哦?敢问粼儿想清楚什么了?”
      “既然世兄已然知道粼的身世!那么,粼注定要去做的事,世兄又岂能猜不出来?”
      这一句,使得那抚箫的动作终是停住了。
      萧骐抬眼看着那白影,神色难明,但一时难以顺气。
      “这么久了,你还没发觉么?那个人,你是找不到的。”
      雍雍然然地一叹,那晃了半天的白袖双脚也终是停住了。
      “这个嘛,粼入武林时间不长。而皇京朝堂,粼更是入不得,自然不得其门而入咯!”
      忽而,白影悠然一滑,一个回旋,如同黑夜里的一束光辉,朝他飞来,轻若凌波悠如鸿,伶俐一转,落坐窗前,对着临窗玄衫人,云淡风轻付一笑,轻唤一声:
      “北麒世兄!”
      挑眉,收箫,看向白衫清流人,没带面具,他眉眼大开,她终是明白他的。
      尤记得昨夜裴大世子的一举一动,那时候,他虽满心疑惑,但此时却不欲再做他想,只盼清风饶心头。
      看着眼前容颜,颜似桃夭盈清风,清莹如春烬芳菲。
      有美如此,心有戚戚焉。
      雍雅一笑,暖如朝阳。
      “何事?”
      “你有线索是不?”
      “哎……骐,自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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