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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羔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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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肉,切葱,放糖,放盐,酱油,料酒。
喷香四溢,色泽诱人,勾人口水。
烟熏雾燎的房间内,卤人甲颤着手,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小包东西,抖着手剥开,白色的粉末。
卤人甲知道这是砒霜。
一点点就毒死人了。
抖着手,即将往锅里抖去——
一声叹息。
一刹那,像胆小的孩子路遇毒蛇,卤人甲浑身僵直,手一抖,全部砒霜洒进锅里,融入殷红的调料。
他见了鬼、也许比见鬼更恐怖,惊悚地扭过头。
一身布衣。
漂亮蛇蝎倚着门框,垂着眼。
灼目的阳光洒落肩头黑发,漂亮蛇蝎头发黑,皮肤白,嘴巴白——等吃了小孩吃了人就红了,长长的睫毛一抬,乌黑的眼珠子落在自己身上。
卤人甲也不知道从哪来的胆量,竟举起新买的特意让工匠磨得锃亮的菜刀,高喝冲向蛇蝎——
“人族叛徒,受死吧!!”
从体型上看,猎户比晏云圭高了半个头。
从武器上看,猎户比晏云圭多了一把菜刀。
从讲理方面,猎户简直是牺牲小我为民除害。
晏云圭感动得无以复加。
猎户自以为的全力以赴,在晏云圭眼里,放慢了多倍,他几乎是轻轻一跃,轻而易举地打落菜刀,制服猎户。
力道不可缺。
但当力道相似,掌握技巧的人,掌握胜负。
晏云圭如今就是这样。
身体残存的本能救了他,让他在秦荧惑一击后苟活。
一只素白的手,捏住猎户死穴。
晏云圭视野中脸涨得紫红的猎户,眼球翻白。
也可以去做护院,做打手。
做护院就好了,打手太凶残了。
晏云圭放松了力道,保持可以随时制服的力道。
薄唇翕动,薄唇发抖。
他有些抗拒。
从昨夜死死压制、不敢深想的猜测如浓雾笼罩心头,制服猎户的手,不能自抑地颤抖。
他竭力制止颤抖。
“你在某些地方,看到了我的画像?”
猎户看着他,就像看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体验窒息的猎户,几乎是流着泪点头:“在、通缉、通缉——”
“可我与你,无冤无仇。”
“因为魔族吗?”
他微微笑着。
此刻门大开。
暖光轻抚后背。
猎户目眦欲裂,脸部青紫,他恐惧的宛如屠刀下瑟瑟发抖的绵羊,却还执拗道:“魔、族、魔族、一伙的!”
呛咳的音调断续。
晏云圭钻心的冷。
命运的巨兽张开猩红的利齿,咽喉是不见底的深渊,津津有味地将他咬在齿间咀嚼,品尝。
除了护院,除了账房,除了帮厨,也可以做逃犯啊。
晏云圭怎么这么笨。
笨死了。
囚犯逃了。
就该追啊。
却还痴心妄想。
痴人说梦。
他就想笑笑晏云圭的笨。
霎地,气血上涌。
心口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每一寸经络。
陌生的晕眩感折磨神经,眼前的一切事物摇摇晃晃,喉头涌上大股腥甜,刺目的猩红大片呕出。
胃部翻江倒海如痛绞一团,晏云圭捏住命脉的手指几番用力,均无疾而终。
视野中猎户摇晃。
背景模糊。
砰——
晏云圭一头栽地,盛开的血花开到极致,荼靡绽放。
漆黑的发,卷入血污。
正如不再干净的命,正如死于屠刀下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