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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看,新任魔尊 ...

  •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魔域。
      魔域穷山恶水。

      山峰陡峭嶙峋,水源漆黑脏污,林木霜打的茄子般恹恹的。

      一轮圆月,氤氲不祥的赤红,投照在起伏的山脉之上。

      魔域水源稀缺,食物短缺,日光也短缺。

      魔域最深处,永夜的长白山上,经年不停的落雪,深到将秦纣埋没的积雪。

      坐落漆黑的宫殿,宛如冬眠的凶兽。

      宫殿巍峨壮观,门前蟠螭凶兽像,溅了艳红的鲜血。

      新血溅霜雪。

      霜雪混着血水,延绵至血月边缘。

      一刻钟前,这儿属于魔尊薛妄。

      现在,这儿属于秦荧惑。

      四个魔,夺一座宫殿。

      贻笑大方的事实,便如此荒诞不经地上演。

      因而无人敢挑衅新任魔尊的威严——孤身挑九渊宫三百将领,毫发无伤,足以震慑魔心。

      谋逆者——不,该称为新任魔尊的少年玩笑般戴起黑金冠冕,红晶冕旒顺着耳侧垂下,钻入暗金纹长袍圆领,圆领长袍质地上等,胸前绣精细蟠螭金纹,箭袖挽起,慵懒恣意。

      少年翘着腿,漫不经心地撑起下颌,冕旒贴着深邃脸颊游下,修长手指摸了摸右耳银色耳坠,随意点过五花大绑的数魔,语调懒洋洋地下令:“九龙,杀了吧。”

      “饕餮,也杀了。”

      “狴犴,留着没什么用。”

      “……”

      十九个轻轻淡淡的句子。

      核心思想——杀。

      最后一句。

      不过十七岁的少年魔尊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颊边鲜血未消,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拭净面颊:“丧家之犬薛妄,活捉。”

      侥幸存活下的十四名堂主,双膝僵冷,汗流浃背。

      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唯有服从,方可苟活。

      十三年前。

      薛妄率众逼宫,逼迫秦荧惑之父禅位,承诺善待秦荧惑之父,后鸩杀之。

      年幼的秦荧惑侥幸脱逃,不知所踪。

      今时今日。

      他回来了。

      展现出魔尊独有的铁血手腕,和冷血无情,睚眦必报。

      十九名魔,皆是曾经拥趸薛妄,叛离秦荧惑之父的!

      “事情办完了。”少年魔尊懒洋洋的开了口,摘下冠冕,随意往他处一砸,冕旒摔碎一地,“本尊的寝宫在何处?该睡了。”

      臣服的堂主之一,点头哈腰地恭谨道:“您随我来。”

      一席金纹衣角自眼角溜走那一瞬,新任魔尊衣袂回转,丢下兴致盎然的一句:“若有不服,欢迎挑战。”

      这是要赶尽杀绝吧?!

      节奏平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魔族血红与暗黑的大殿皆是松一口气。

      合欢堂堂主月欢瘫倒在殿内陈设的太师椅上,风情万种极具异域风情的面庞汗流不止,额心流苏晃动纠缠,黏上精心描绘的黛眉。

      异域女子腕间银环叮当作响,心有余悸:“我们……躲过一劫了?”

      十三年前,她尚且式微,只在木已成舟时,俯首称臣。

      ……若要血债血偿,与自己毫无干系……

      “不。”出声的男子浑身罩黑袍,头戴黑色帷帽,遮挡大半面孔,红色的烛火映他半面阴翳。

      男子半蹲,烧伤的手指一一捡起新任魔尊弃如敝屣的冠冕:“据我观察,十九名堂主凶兽中,一魔事后拥趸,十七魔与薛妄密谋,还有一魔,未曾参与事变。”

      “你这意思……”月欢碧目微凝。

      “我没有任何意思,仅是就事论事。”沙哑嗓音的主人以帕擦净沾了血的冕旒,“就事实而论,魔尊——自然是现任魔尊,喜怒不定,判断依据不明,杀魔如麻。谁也不安全。况且,十三年前参与密谋的十九名魔,还剩两位——”

      黑袍头部转向一个方向。

      那儿,站着两名长相肖似,一高一低,此刻自然惊恐不已的魔族。

      一个像白萝卜。

      一个像小松树。

      “薛平、薛凡两兄弟,薛妄外甥,还活着。若尊主有心,两位隐患颇多。”

      黑袍开口,沙哑难听。

      不知为何,他一开口,无魔辩驳,完全信服。

      月欢想没准就是他说话“有理有据?”

      严丝合缝的黑袍勾勒出男子高挑的身躯。

      下一刻,男子平静道:“共事一场,若两位有心,可去找秦长老——如今是秦教主了求情,或可得一线生机。当然,即便是我,也无法断言,万分可行。”

      “孩童性格单纯,秦……秦纣,秦炀,较之秦教主,更易突破。”

      他这方法既没打包票,还只是口头帮忙。

      两兄弟却像捡了一大把钞票的乞丐,齐齐扑到他脚下,感激涕零:“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你们准备问谁?”月欢探出头问。

      两兄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嫌弃地别过眼,像被蝎子蛰了:“秦纣!”

      “秦纣!”

      碰撞那一刻。

      薛平火冒三丈:“为什么学我!”

      薛凡怒发冲冠:“你凭什么学我!”

      “还学!”

      “你还学!”

      “白痴别学老子!”

      “蠢货别学魔说话!”

      *

      少年神态自若步入漆黑的宫殿,冰冷眸光转过殿内陈设,分明眉眼蕴了刀剑般的锐意:“退下。”

      “遵命——”战战兢兢的侍从不敢呼出大气,两股战战出了殿门,才发觉后背被冷汗浸湿。

      弃轩冕于如敝屣的少年身如黑岩千仞,挺拔劲瘦。

      突地,少年咳嗽一声,掌心蜿蜒一道黑色的血迹。

      少年耳垂银蛇碧目转红,勾起唇角,自嘲一笑:“废物。”

      他如此却是过于苛责自身了。

      薛妄有千年修为,又有精兵利甲护身,饶是长生宗攻打魔域,都得精打细算,排兵布阵,从长计议。

      ……秦荧惑夺回先父地位,自身不损一魔,即便钻了薛妄身受重创的空子,却也不得不承认,秦荧惑修为、敏捷、思维缜密的程度,较之长生宗新生一代翘楚,亦是不遑多让。怕是传到修真界,又得掀起一股反魔情绪空前高涨。

      “趁魔尊动荡,灭魔族!”

      “趁他病要他命,天赐良机,秦荧惑小崽子政权不稳,正是我等大好时机!”

      “……”

      *

      王家。

      碧纱橱后方,暖香阁。

      一团迷雾,如同流动的水波,扭曲诡谲。

      刺透肉身的菜刀。

      流出身体的鲜血。

      千夫所指的责骂。

      最后回归冰冷刻板的语调:“骨钉刑。”

      “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晏云圭冷汗岑岑地惊醒。

      梦魇挥之不去,黑瞳空洞迷茫,晦涩地转动。

      轻纱。床幔。

      稀奇古怪的花纹。

      身下是柔软的床褥。

      逸散的思绪,迅速收拢。

      我被抓了。

      晏云圭忽地瞳孔清明,身体先于意识疾速跃下床——

      “哐哐——”

      锁链声骤然响起。

      视线迅猛投向声源处——一条黑色的铁链,拴着他,像拴条狗。

      “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帷幔外,另一男人的声音兴奋响起。

      晏云圭后颈处,汗毛乍起。

      头脑空白,脖颈转动,锦衣华袍,相貌方正、却明显纵欲过度的男人翘二郎腿,贪婪盯着自己——扭曲病态的目光看得晏云圭汗毛倒竖。

      像蛇盯上青蛙。

      本该是英俊的相貌,因那一双阴毒的细眼,硬是品出阴毒之感。

      “许久不见——晏师兄狼狈了许多。却依旧,风姿迷人啊。”

      他认识原主?

      晏云圭惊得忘记手腕上的锁链,昏睡前的记忆重新涌入脑海,驳杂的记忆几番争斗,涌在喉间的是:“你是谁?”

      而阴毒男人恍若未觉晏云圭一连串问话底下掩藏的戒备,只含着笑——如果忽略眼底诡谲的情绪,那勉强也算个笑:“晏师兄无情无义,这么快就把王某给忘了——”

      晏云圭手指抓皱床单,目光定定随着男人的动作移动。

      好在男人并不靠近。

      反而换了只腿翘着,紫黑的嘴唇一张一合,喉舌犹如毒蛇吐芯:“王某这三年里——可日日夜夜、惦记着师兄呢。”

      晏云圭后背因这句话,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一碗药凭空落在托盘上,平移着、漂浮到晏云圭面前。

      男人阴翳地勾唇:“喝药吧,晏师兄。”

      药汤呈褐色。

      晏云圭低首,两侧的发丝垂下,遮住他恹恹的眉眼,和王公子痴迷的浅痣。

      药汤苦味逼人。

      熏得舌根泛苦。
      对方咬牙切齿的憎恨,语焉不详的话。

      在药汤氤氲的热气渐渐浅淡时,晏云圭晦涩开口。

      “我中了什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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