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奇遇记》明月疏星

29、白熊

　　北极熊潜泳的速度虽比不上鱼，但比人要快得多。

　　眼下，阿黛、宝儿和熊都受了伤，两人想跑跑不赢，想打打不过，处境十分危险。

　　本以为一有危险，大蓝鲸就会出现，可大蓝鲸自从被骨箭射瞎一只眼睛后，这么多天还没出现过一次，现在，两人只能靠自己了。

　　无奈之下，阿黛只能握住倾心石，对着茫茫大海，大喊一声：“老天保佑，听到我说话的，快来救我！”

　　倾心石发出七彩弱光，持续不断地闪动着。

　　大白熊不为所动，加快速度游来。

　　阿黛只能拖着宝儿往水面逃去。

　　大白熊立即划水来抓宝儿的脚，它的爪子是弯的，略像五把小型弯刀，刺进猎物肉里，既方便拖移，又方便撕扯猎物，宝儿在水面上调匀了呼吸，还不知道白熊已游到了他脚下。

　　就在白熊一掌向宝儿的脚拍去时，又是独角鲸挺身而出，把阿黛和宝儿推开了一小段距离，刚好避开白熊的袭击。

　　阿黛不知是独角鲸救他，惊吓之余，连忙游开，没入水中一看，四周几万条鱼虾蟹螺、贝龟蛇鲎（hòu）、海星水母等等等等，将他和宝儿、白熊、独角鲸围了个风雨不透。

　　阿黛直接懵了，万万没想到倾心石的威力这么大。

　　宝儿也呆了，万万没想到阿黛一声喊，喊来了这么多生物。

　　熊也熊了，万万没想到它有一天会被几万只“食物”围攻。

　　独角鲸也惊了，万万没想到这么大一片海域竟听命于小小一个人。

　　但是，北极熊可不是吃素的，虽然夏天捕猎困难时，偶尔会吃浆果和根茎，但现在肥肉摆在面前，而且它很饿，岂会轻易放弃，发一声吼，冲向阿黛。

　　至于为什么北极熊总想吃阿黛，或许是因为阿黛看起来更美味，更容易得手吧。

　　宝儿立即揽住阿黛的腰，推阿黛往前游去，躲避白熊的追击。

　　然而，这根本就是多余的，因为下一刻，成千上万的沙丁鱼将他二人围了起来，在水里呈螺旋状急速游行，形成了一个沙丁鱼的漩涡，沙丁鱼的铜墙铁壁，将二人裹挟着游向旁边，远离北极熊。

　　北极熊对小小沙丁鱼并不放在眼里，依然穷追不舍，穿透沙丁鱼组成的围墙，来抓阿黛。

　　通常情况下，生物都有逃生本能，可这些被倾心石控制的生物，包括针孔藻、铁牙鱼、沙丁鱼等，都像迷失了心智了一样，只顾完成倾心石传达的命令，而不顾自己的死活。

　　眼下北极熊钻进沙丁鱼群里，全身被沙丁鱼顶撞，啪啪打脸、突突撞腰之声连绵不绝，北极熊本来就瘦，被撞了几百几千下，浑身骨骼都开始作痛。

　　尽管沙丁鱼一些会撞进北极熊嘴里，成为送进嘴里的食物，也有沙丁鱼撞到北极熊的骨头，当场撞晕，浮出海面，成为小漪带来的鸟群的美食，可它们仍然毫不畏死，连连撞击。

　　与此同时，小螃蟹游过来，用钳子“剪”北极熊，但因北极熊体毛很厚，一钳下去，也就只是替北极熊剪毛发而已。

　　小海星也游过去，贴在北极熊身上，水蛭也游过去，钻进白毛里面，吸北极熊的血，海蜗牛也游过去帮忙，在北极熊身上乱爬。

　　突然一只艳丽的、红色的，拳头大小，像一团毛球的东西粘在北极熊身上，继而从毛球里伸出一条又尖又细又长的嘴，穿透北极熊重重白毛的掩护，一口咬住了北极熊深厚白毛下黑色的皮肉。然后它像打针一样，把体内的毒素注入了北极熊的肉里。

　　此时的北极熊，浑身上下已经布满了各种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生物，已完全看不出它的本来面目。北极熊只觉脚踝上一痛，仍不在意，依然拖着沉重的身体追击阿黛。

　　天本已黑了，但由于距离较近，且有许多生物可以在水中发光，宝儿借机留意到，北极熊眼神涣散，料想是中了刚才那只红色章鱼的毒，因此心生一计，对阿黛道：“阿黛，让那边那只水母罩住白熊的眼睛，我去对付它。”

　　阿黛脚痛难忍，早想摆脱白熊了，听宝儿的口气，似有十成把握，便对那只海月水母道：“请你帮忙罩住白熊的眼睛。”

　　倾心石闪动微弱蓝光，星月水母一耸一耸游过去，到北极熊脑袋边，突然兜头一把罩住了它的头，北极熊眼睛被水母的伞盖罩住，视线一片漆黑，吓一大跳，伸前爪去抓水母，却被几条蛇束缚住了，抬不到那么高，急得直立起来大吼。

　　就在这时，宝儿拔出匕首，一手掐住北极熊的耳朵，一手把匕首狠狠一刺，刺进了北极熊的喉咙里！

　　海中多种生物身含毒素，章鱼、石鱼、蛇、海参等，就连一些水母也是有剧毒的，可怜这只北极熊被各种毒物叮了几十下，早已奇毒弥漫全身，要不是它皮厚体大，早已毒发身亡，被宝儿的匕首刺中喉咙，竟还回光返照，挣脱海蛇捆绑，伸爪子来撕宝儿的胸口。

　　幸亏阿黛早有提防，把宝儿拽开了。

　　片刻后，白熊身死，阴云消除，万物退散。

　　宝儿调息内伤后，背阿黛上船，把阿黛脱臼的膝盖弄回正位以后，又要下索梯。

　　阿黛问他：“天都黑了，宝爷怎么还下水？”

　　宝儿道：“我把白熊背到船上来。”

　　“为什么？”阿黛不解。

　　“还是老规矩啊，北极熊这么丰盛的大餐，岂能浪费呢？”宝儿道，“另外还有一个用途，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阿黛待要阻止宝儿，宝儿已下船去了。

　　宝儿的力气真是够大，虽然那头熊很瘦，起码也有六七百斤，他就那么扛在肩上，顺着索梯爬上了莲花号。

　　天黑得早，李云睡得也早，对于宝儿下海作死，他已经司空见惯了，已懒得阻拦，对于阿黛也渐渐被宝儿带坏，他更没心思去管，每天照旧吃了睡，睡了吃。

　　阿黛和宝儿累了一天，吓了一天，也都累了，把李云留的饭菜热一下，一起吃了后，都各自睡下。宝儿很快睡着了，阿黛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第二天天亮许久，阿黛和宝儿都还没起床，李云照例起床做早餐，迷迷糊糊经过甲板时，突然脚下被个大家伙绊了一跤，摔了下去，猛然一看，地上竟躺着一只大白熊，顿时吓得惊叫连连，连滚带爬，跌跌摔摔滚到一边，半天才看清楚原来是头死了的北极熊，这才定下心来。

　　阿黛和宝儿都听见了李云的叫喊声，阿黛睡得晚，犯困，又怕冷，躲在被窝不想起来。

　　宝儿一骨碌从床上爬起，穿了衣服出来，跟李云解释了经过，当即让李云用北极熊做羹汤。

　　李云一听，马上来了精神，就要去厨房取刀砍肉。

　　宝儿道：“你先去准备，我把肉切好了给你拿来。”

　　李云去后，宝儿拔出匕首，先从白熊喉咙的伤口处划开一道口子，再绕着白熊的脖子划了一圈，分离出皮和肉。这把匕首极其锋利，宝儿又用它的刀尖沿着白熊的胸口至腹，再至胯至臀划破一层皮。接着宝儿跨到白熊左侧，徒手从腹下切开的口子中插进手掌，再手臂一使力，只听“滋啦”连声，白熊左侧的整张皮直接从白熊的肚子上撕了下来，一直撕到白熊的左肋，直至背脊。

　　宝儿又用同样的方法撕下白熊右侧的毛皮。

　　撕到四肢时，因皮毛受力方向相反，宝儿用匕首在四肢靠腹部的方向从内往外划开皮肉，再顺着四肢从上至下撕下。

　　此后，宝儿再从头至尾，像脱衣服一样，将白熊的整张皮撕了下来。

　　整个过程历时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可见宝儿应该不是第一次剥这种凶禽猛兽的皮。

　　接下来，宝儿给白熊开膛破肚，取出熊心、熊胆等内脏。

　　再之后，宝儿才开始裁切熊掌、熊腿、熊肉等，给李云送去。

　　李云也就先吃熊心，其他部位留待以后再吃。

　　要是平时，宝儿肯定会蹲守在旁边，看李云如何摆弄这些食材，毕竟李云在这之前也没做过熊心、熊掌之类的菜。但今天略有不同，宝儿把食材送来后并不久留，看了两眼就要走。

　　李云忙问：“宝爷忙什么去呢？”

　　宝儿道：“不可说，嘿嘿。”

　　李云把熊心切成片，做成了熊心粥，用保温的食盒提到甲板上的饭桌上，却不见宝儿。

　　宝儿平时必定是早等着尝鲜的，李云前前后后找不到，只得扯开嗓子喊。

　　李云喊了两声，宝儿还没答应呢，雷弘先骂道：“你娘的，做的什么好吃的，怎么这么香，给老子舀一碗来！”

　　李云就是要馋死雷弘，偏不答话。

　　这时，宝儿在眺望台上答应了一声：“哎，来了！”

　　宝儿也不理雷弘，滑下桅杆后，踩着雷弘的肩膀下来，洗了手，提了那一大碗的粥到阿黛屋里来。

　　夏去冬来，已经过了大半年了，李云准备饭菜还只准备两份，只不过大的一份是够阿黛和宝儿两个人吃的。

　　阿黛还没起来，见宝儿来了，要起身，宝儿把他按住，拿粗盐茶水和痰盂让阿黛在床上刷牙，又拿温水帮阿黛洗了脸，才从食盒里端起熊心粥喂给阿黛吃。

　　阿黛道：“我没病没痛的，你喂我干什么？”

　　宝儿道：“我怕你在被窝里吃粥，会掉到被子上。”

　　阿黛明知道这是个借口，也懒得反对，伸过嘴来接勺子里的粥，忽闻浓粥异香扑鼻，又见粥里肉片有三指宽，极薄，煮成了粥色泽还很鲜亮，便问：“这不是瘦肉粥？”

　　宝儿笑道：“不是。这乃是熊心豹子胆之熊心粥。给你壮胆的。”

　　阿黛把嘴缩了回去，靠在床头道：“我不想吃。”

　　“怎么了，怕不好吃？”宝儿自己把那一勺吃了道：“很好吃啊，甜香软糯且不腻，比猪心好吃，也很补的。”

　　阿黛道：“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我昨晚在想一件事。”

　　宝儿放下碗，问道：“怎么了？想到了什么大事？”

　　“你看，昨天那么多沙丁鱼，虾蟹贝壳等等，它们为了救我们，连命都不要，这都是倾心石惹出来的。”阿黛郑重地说：“但是我想，倾心石既然是宝物，应该不至于让海中万千生灵为保护一人而付出这么大代价。”

　　宝儿故意岔开话题道：“那跟这碗粥有什么关系嘛，来，张嘴，吃一口。”

　　阿黛不吃，道：“熊也是生灵，或许是比鱼虾水母更聪明的生灵。”

　　宝儿突然想到了一点：“所以，你是怀疑，倾心石能控制不那么聪明的低等生物，比如水草，小鱼，贝壳，螺蛳之类，而不等控制有较高智慧的生物？像小蓝鲸、熊、独角鲸和风筝鱼之类？”

　　阿黛点头，又摇头道：“不是控制，而是保护。或许倾心石的存在，是为了保护海中万物而生的，而我们现在连低等生物都保护不了，所以倾心石认为我们更没有资格与高等生物对话。”

　　“阿黛你太聪明了，”宝儿道：“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回想起来，能不能听到倾心石的声音，的确可以区分海里生物的智慧高低。”停了一口气，宝儿坐到床沿上道：“但是，饭还是得吃。要不这样，你别吃肉，光吃粥，总可以吧！”

　　阿黛还准备拒绝。

　　宝儿威胁道：“你再说不吃，我可就嘴对嘴，强制喂给你了！”

　　阿黛忙道：“不可以！我吃，我吃！”

　　于是两个人共用一把勺子，宝儿吃肉，阿黛吃粥，你一勺我一勺，把熊心粥吃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