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奇遇记》明月疏星

13、暗杀

　　人游得再快也比不上蓝鲸啊！

　　蓝鲸咬住了宝儿！而且是那头大蓝鲸！大蓝鲸猛甩头，似乎要把宝儿从阿黛手里甩脱。

　　阿黛和宝儿都大惊失色，发狂地拨水往外游，但在蓝鲸嘴里，他们这点力气没有一点作用，反倒是蓝鲸一甩头，两人就从海的这一边甩到海的另一边，突然咔嚓一声，宝儿的手臂脱臼了！阿黛却依然拽着宝儿的手腕，不愿松手。

　　蓝鲸咆哮一声，两人离得近，那声音震得两人耳膜都快破了，似乎是在威胁阿黛，再不松手，它就要发怒了。

　　阿黛却铁了心要救宝儿。

　　蓝鲸威胁没用，果真张开山洞一样的大嘴，要把阿黛和宝儿整个吞进嘴里！

　　阿黛和宝儿在蓝鲸面前，最多像老虎面前的两根火腿肠，阿黛只觉眼前一黑，当真顺着水流进了蓝鲸嘴里！

　　宝儿水中不能视物，踩在蓝鲸柔软的舌头上，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海边的沙滩，忙问阿黛：“怎么回事？涨潮了吗？”

　　一说话，还能听到回音，宝儿立即明白了，尖叫笑起来：“我的妈呀！到了蓝鲸嘴里，哈哈！哈哈哈！我的妈！太奇妙了！”

　　阿黛甩脱宝儿的手，着急地问：“你还笑！我们怎么出去？”

　　宝儿拔出匕首道：“刺它的舌头，看它会不会以为吃到鱼刺了，把我们吐出去？”

　　正准备刺，两人突觉蓝鲸舌头抬高，接着喉咙里一阵飓风吹来，两人身不由己，被吐了出来，落在海面上。

　　蓝鲸迅速游来，用头把阿黛和宝儿扒开，待两人一左一右相距甚远时，蓝鲸潜到阿黛脚下，把阿黛顶到了它自己的背上，朝前游去，叫了一声，小蓝鲸也跟在它身后，往前游去。

　　阿黛就这样站在蓝鲸背上，由大蓝鲸载着，在水面上游走。

　　宝儿见这一幕，突然明白了，大蓝鲸明摆着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伤害阿黛，它先咬死巨蟒，喂小蓝鲸，顺便自己吃一点蛇肉，吃完后想来载阿黛，却发现阿黛在他手里，于是把两人吞进嘴里，以便分开两人，然后载着阿黛一个人离开。

　　跟小漪如出一辙，这头大蓝鲸认识阿黛！宝儿不得不想，阿黛究竟是什么人，竟得天上的飞鸟和水中的巨兽共同庇护？而且，这头蓝鲸似乎有灵性，会思考。难道倾心石的传说是真的？

　　宝儿刚想到这儿，只见茫茫大海上，皎皎月光中，浩浩鲸背上，阿黛苗条的身影跑了几步，纵身从大蓝鲸的背上跳进了海里，继而朝他游来。

　　宝儿莫名有些感动，连忙也朝鲸鱼的方向游去。

　　游得近了，阿黛不善言辞，只看着宝儿不说话。

　　宝儿游过去，抱住阿黛，笑道：“有坐骑都不坐，想跟我游回去？”

　　阿黛道：“是你跟我游回去。”

　　话没说完，大蓝鲸又游了过来，盯着宝儿，张嘴大吼一声，吼得宝儿捂住耳朵松开了阿黛。大蓝鲸又对他儿子说了什么，小蓝鲸听话地游到宝儿身旁，停住了，大蓝鲸又叫两声，示意宝儿坐到小蓝鲸背上去。

　　宝儿欣然从命。

　　大蓝鲸又从水里把阿黛载到背上，一鲸驮一人，巧妙地避开巨浪，在海面上往远处游去。

　　小漪在空中，跟在阿黛身后。

　　蓝鲸体型巨大，看似游得很慢，其实比海里大多数动物都要快，没过多久就游到了一艘海盗船附近，阿黛睁眼细看，那不正是鳄鱼号吗！

　　这下阿黛更纳闷了，翠鸟小漪已经够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了，现在又有这么大一头鲸鱼也通人性，而且似乎与他颇为亲近，这也算是他被人称作“妖怪”的另一个证据了。

　　阿黛站在蓝鲸背上打量鳄鱼号，只见整艘鳄鱼号体积不小，却被巨浪掀得就像瀑布池中的一只蚂蚁，完全身不由己，在浪里左颠又颠，每颠一次都像要侧翻一样，阿黛可以想象得到，船上的人站不稳，一会儿被甩到船舷左边一会儿被甩到右边的情形。

　　尽管鳄鱼号处于风雨飘摇中，但阿黛知道，现今李云在船上，宝儿一定会上船。

　　果然，宝儿骑在小蓝鲸背上，拍打小蓝鲸的背脊，示意它游到船尾边上去，可小蓝鲸似乎没有大蓝鲸那么有灵性，扭头看大蓝鲸等他示意。

　　大蓝鲸则自作主张，不等阿黛号令，就载着阿黛朝鳄鱼号游去。小蓝鲸载着宝儿也即跟了上来。

　　阿黛率先抓住索梯，这一抓，立即吓得半死，急忙缩手，低头一看，索梯上爬满了小蟒蛇，他刚才抓住的是小蟒蛇柔软滑腻的躯体！这些小蟒蛇也跟刚才的巨型蟒鱼一样，体扁、头圆，有鳞，有脚，有棘，五颜六色，粗细不等，因为没有长大，棘还是软的。

　　阿黛心里发毛，望向宝儿。

　　宝儿脱臼的手早被他自己治好了，他的手脱臼就跟吃饭咬到舌头一样，全没放在心上，此时伸手掐住两条小蛇的七寸，扔给小蓝鲸吃，再拽住索梯两侧使劲抖了几下，一些小蛇都被抖落进海里，大的仍抓着索梯不放，宝儿爬上索梯，拔出匕首砍死几条，回头朝阿黛挥手，示意他上来。

　　船在剧烈摇晃，阿黛紧紧抓住索梯，艰难地爬上船尾甲板，滚到甲板上，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就觉腿上一痛，忙坐起来看，竟是一条拇指粗细的小蛇咬住了他的脚！阿黛吓得乱踢乱蹬，极力想甩脱。

　　可小蛇还没甩脱，船又朝另一个方向倾斜，阿黛坐在甲板上，身不由己滑向围栏，“砰”的一声后背撞在围栏上，手撑在甲板上想站直，不料甲板上爬满了不同大小的小蛇，手还没触到甲板，已摁在一条蛇身上，不巧那条蛇足有脖子粗，立即沿着阿黛的手臂，爬到了阿黛的肩上，继而睁着两只大眼，张开大嘴，来咬阿黛的脖子！

　　“啊——”阿黛吓得尖叫。

　　阿黛在船上的战斗力远远不及水下，且这种跟脖子、手臂、筷子差不多粗细的蛇，看起来比巨蟒更恐怖，蠕动起来就像腐烂发霉的蛋糕里一拱一拱的蛆，极其恶心。

　　幸好宝儿飞身及时赶到，挥动匕首把那条蛇的脑袋削了下来，又把阿黛脚上的小蛇的脑袋捏碎，扯了下来。

　　甲板上一片骚乱，甲板上全是水，又铺满了一地的蛇，且有巨浪不停地倾泻下来，像暴雨一样拍打着甲板，甲板在“暴雨”中摇摆不定，船长戴景隆及四五十个船员在巨浪冲击和小蛇的攻击下，又蹦又跳，站不稳的直接在蛇堆里打滚，被蛇缠绕地尖声狂叫。

　　宝儿大喊：“李云！快来帮忙！蛇太多了！”

　　李云没有回应。

　　宝儿抓住戴景隆的衣领喝问：“李云呢？他在哪？”

　　戴景隆见宝儿浑身上下就穿一条短裤，腰间还吊着一大块蛇肉，也顾不得多看，一边扯下自己腿上爬上来的小蛇，一边道：“大家自顾不暇，不知道他在哪！我没看到他出来，可能还在房间！”

　　宝儿牵起阿黛的手，踢开地面大大小小的蛇，太大踢不动的就用匕首砍死，开出一条路来，往船桥处李云的房间走去。

　　戴景隆带人跟了上来。

　　进入船桥，众人发现沿途的桌子、椅子、凳子、梯子、晾衣架子等等都被撞碎，或被巨浪拍碎，满地狼藉。船舷、走廊、墙壁、栏杆、扶手等等，没有一处不被小蟒鱼占领。

　　李云房间的门，是开着的。

　　宝儿有不祥的预感，急忙跑进房间看时，只见李云躺在床上，床上血与水交融，李云的头上身上横七竖八盖着木条和窗纸，几条蛇正在撕咬他的肉！看样子，李云是在熟睡时，巨浪冲破窗户，砸中了他的脑袋，把他砸晕了过去。

　　李云的长剑落在地面的水坑里。

　　“李云！起来！”宝儿冲过去，把蛇赶开，有一条已经钻进了他大腿的肉里，李云却没有丝毫反应，宝儿把那条蛇拽出来摔死在地板上，再拍打李云的脸，李云仍无反应，摸他的心脏，天幸还有缓慢的跳动。

　　宝儿面色凝重，在李云怀里摸了摸，摸到三颗回魂丹，暗暗放下心，突然抱着李云的头大哭起来，口里喊道：“李云！我的好兄弟，你怎么就这么死了！”

　　此时，戴景隆突然出手，从阿黛身后用手臂勒住了阿黛的脖子，把阿黛拖出了房间！同时，十几个弓箭手一齐从门窗外猛射宝儿！

　　阿黛不明所以，拽戴景隆的手臂，喝道：“你干什么！”

　　小漪飞来啄戴景隆的手臂，戴景隆手上有功夫，一巴掌把小漪拍得撞在走廊墙壁上，跌落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宝儿眉间跳动，见一边是阿黛，一边是李云，一时不知该救谁，此时此刻他自己也处于生死一念之间。不容他多想，宝儿果断纵身而起，后背贴在天花板上，待剑射过一轮，立即跳下，踹在门上，将门关紧，从地上捡起长剑，一剑把门劈成两半，从蛇堆里滚出房间来。

　　弓箭手都揣着粗气注视着门内，哪料到宝儿会从满是蛇的地板上滚出来，反应过来时，脚已被宝儿的利剑斩断，继而委顿在地，被蛇淹没。

　　更多人手持大刀斧头，包围了上来。

　　戴景隆拖着阿黛退入人群，宝儿则被人群堵在中间，宝儿看那些水手们的表情，似要把他剁成肉渣。

　　宝儿打量地形，脚下是走廊，右手边住房，左手是船舷和护栏，护栏外面就是漫无边际的海，等等，海里好像有条大蓝鲸在缓缓游动，宝儿朝阿黛大喊：“阿黛！叫蓝鲸帮忙！”

　　阿黛还没回答，水手们就扑了上来。

　　宝儿在护栏上一踩，又在墙壁上一蹬，越过人群，直取戴景隆。

　　戴景隆却不想跟宝儿交手，拖着阿黛往甲板退去。水手从另一边船舷绕过去，护住戴景隆，挡住宝儿的去路。

　　阿黛被戴景隆勒着脖子，含含糊糊地道：“我不知道怎么跟蓝鲸交流。”

　　宝儿笑道：“没事，那就看我的！”说着，一抖长剑，钻入人群，好似一条蛇钻入杂草丛中，快捷无伦地在两旁的“杂草”上各“咬”一口。

　　众人还没看清宝儿是如何出招的，就觉脚上开了一道血口子，或是手臂上被切去了一小块肉，或是被剑脊拍了一下五指，兵器被拍得掉到了地上。

　　宝儿收剑看着阿黛笑。

　　阿黛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着宝儿。

　　宝儿愣神的当儿，突觉脚指头痛，低头一看，一条小蛇正咬中了他的大脚趾！宝儿连忙扔了剑，抬脚去捉那蛇，小蛇却咬着不放，宝儿只得一只手掰着腿，一只手去掰蛇口，单腿着地，跳着走，场面十分滑稽。

　　阿黛看宝儿前一瞬英姿飒爽，后一瞬沦落成单腿英雄，难得地笑了出来。

　　宝儿道：“对了！笑起来才好看！”

　　话刚说完，几十个水手又围了上来。

　　宝儿把那条蛇拿在手里，用蛇头指着那些水手道：“你们打不过我，再纠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戴景隆在外围喊道：“此人跟施黛漪有猫腻，抓住他！”

　　恰在此时，大蓝鲸的尾巴突然从半空拍下，正砸在甲板上，把整条船都压得翘了起来，船头甲板突然下沉，甲板上的人和蛇好似飞到了半空，蓝鲸入水，甲板再次浮起来时，许多人立足不稳，摔了个嘴啃泥。

　　阿黛没有摔倒，趁机立即用手肘反顶戴景隆两肋。

　　戴景隆经验丰富，闪了开去，反而把阿黛的脖子勒得更紧了，肋得阿黛直翻白眼。

　　宝儿从没遇到过海船如此震荡，也摔了下来，正摔在阿黛脚下，当即把小蛇一甩，卷住了阿黛和戴景隆两个人的脚踝，再使劲一扯，把阿黛和戴景隆都扯得摔倒在地。

　　阿黛重重地压在戴景隆身上！

　　宝儿迅速爬起，用他强有力的五指瞬间掐住了戴景隆的脖子，喝道：“到底是谁派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