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奇遇记》明月疏星

12、蓝鲸

　　那蓝鲸有多大呢？

　　莲花号上有三十多个房间，船舱里还有十几个房间，并存放着一年的食物以及衣物、兵器，维护、修理船只的各种备用木材、木工器械等，然而，整艘莲花号也没有这头蓝鲸大！

　　宝儿要是进了这头蓝鲸的嘴里，他可以在蓝鲸的舌头上跑步！蓝鲸仅仅心脏就比阿黛的房间还要大两倍，宝儿如果钻进这头蓝鲸的心脏里，他可以在蓝鲸的血管里游泳！

　　而今，蓝鲸咔嚓一声，把那条带刺的巨蟒咬断了！

　　阿黛情不自禁手抖起来，拉宝儿道：“别看了，快走！危险！”

　　宝儿竟反拉住阿黛的手笑道：“走！我们走近点看看。”

　　阿黛被吓得心脏好像要跳出胸膛，想挣脱宝儿的手，又挣不脱，转念又想，就算我不去，这疯子自己也会去，算了，还是跟他一起去吧，免得他大晚上的被蓝鲸吃了还不知道。

　　大浪一浪高过一浪，阿黛和宝儿在浪里浮浮沉沉，被海浪推得身不由己，被浪涛拍打得浑身生疼，脑袋嗡嗡作响，耳朵进水，也在嗡嗡地响。

　　随着距离接近，阿黛看清了，那蓝鲸在半空咬断巨蟒后已落进海里，头和背还浮在海面上，晚上看不清颜色，大概是深青色，身上有许多白斑和白色条纹，嘴很长，张嘴撕咬咀嚼巨蟒时，大嘴一张一合，就像一个大山洞在吞食巨蟒，看得阿黛心惊胆战。

　　宝儿看得津津有味，道：“阿黛，看起来那条蟒蛇的味道不错，我们也去切一块带回去，让李云加工一下，我们也尝尝，怎么样？”

　　阿黛目瞪口呆：“你是说，你要从蓝鲸嘴里夺食？”

　　宝儿道：“不是夺，是偷。”指着蟒蛇的另一端道：“你看那边，还有一头小蓝鲸也在吃蟒蛇，可能是这头蓝鲸的儿子，他儿子肯定吃不了那么多，我们悄悄游过去，切一小块就够我们吃几顿了。”

　　阿黛朝宝儿那边偏了偏头，果然看见大蓝鲸脑袋另一侧有一只小蓝鲸，虽然叫小蓝鲸，也比救生船大，此时也在撕咬蟒蛇，吃得认认真真，津津有味。原来大蓝鲸把蟒蛇咬断，自己吃首尾两段，把中间最肥美的一段留给小蓝鲸。阿黛有点感动，道：“真的是两父子啊，真有爱，我们就别打扰他们了吧。”

　　宝儿不由分说，拉着阿黛就往蓝鲸肚子下面游去，打算游到蓝鲸另一侧去偷小蓝鲸的食物。

　　沉到水里，宝儿什么也看不见，阿黛看清了蓝鲸的全貌。阿黛经常从莲花号海盗船下面游来游去，但那种感觉跟从蓝鲸肚子下面游过去是不同的，不但蓝鲸比莲花号更大，还在于蓝鲸是有生命的，稍微一动就能激荡起海浪，万一比船帆还大的腹鳍拍过来，他们立马就会成为蓝鲸的盘中餐。

　　幸好大蓝鲸嚼着蟒蛇很是知足，没有发现肚子下面有人。

　　阿黛领着宝儿游到了小蓝鲸的身旁，心跳得更快了，压低声音道：“咱们走吧！小蓝鲸肯定会发现我们。”

　　宝儿借着月光，往小蓝鲸嘴边游，道：“你在这等我。”

　　月光下，阿黛脸色惨白，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宝儿拔出匕首，借着海浪掩护，尽可能轻，尽可能慢地从侧面游到小蓝鲸嘴边，蟒蛇较长，有一小段淹在水里，被海浪冲得一晃一晃的。宝儿轻吸一口气，把头缩进水中，伸左手扶住粗壮的蟒蛇躯体，伸右手准备用匕首的刀尖插入蟒蛇肉里，打量小蓝鲸，小蓝鲸仍在嘎吱嘎吱地嚼着蛇肉，便手臂使力，把刀尖插了进去。

　　还没切，小蓝鲸突然扭转身体，叼着食物，瞪着宝儿。

　　一时间，小蓝鲸和宝儿大眼瞪小眼，都惊呆了！

　　小蓝鲸吐出蟒蛇，“噌”的一声急速朝大蓝鲸游去，发出两声清脆的“喂！喂！”声，仿佛在说：“爹！爹！”又像在说：“有贼！有贼！”

　　大蓝鲸转动庞大的身躯，潜入水中，朝宝儿游来！

　　阿黛在远处见了，急忙游过来拖宝儿，宝儿不舍得扔下蟒蛇，用匕首插在蛇肉里，拖着蟒蛇往前游去。

　　大蓝鲸追了上来！

　　追出没几步，大蓝鲸张开大嘴扑了过来！

　　阿黛急忙倒回去，在蟒蛇身上狠狠一蹬，宝儿手里的匕首受力，从蟒蛇身上切下一块肉，漂浮在半空，蟒蛇身躯失去拉力，落到阿黛和宝儿身后，又被大蓝鲸咬进了嘴里。

　　宝儿扯阿黛的手，示意他把切下来的一小块蛇肉捡回来。

　　阿黛见大蓝鲸咬中蟒蛇躯体后，没有再追来，便把宝儿推到水面上去，自己潜入水下去追那块蛇肉，把蛇肉用双手抱着浮上水面，扔给宝儿道：“这下总可以回去吧！”

　　宝儿把阿黛沾在脸上的头发理到耳后，笑道：“第三轮比赛，算你赢！”

　　说到比赛，两人才想起冲浪板，阿黛放眼四望，哪有冲浪板的踪影，再看鳄鱼号海盗船，也不知去向，两人就这样被困在了茫茫无际的海水里！身旁还有两条蓝鲸，以及滔天的巨浪！

　　阿黛脸色又是怕又是绝望，眼神迷茫，身子被海浪冲得一起一伏。

　　宝儿却永远乐观，道：“放心，总有办法回去。”

　　刚说完，阿黛听到一声鸟叫，小漪回来了。

　　小漪落到阿黛肩上，伸长脖子叽叽喳喳地乱叫，头一甩一甩的，看起来很焦躁，阿黛从没见过小漪如此焦躁过，摸了摸它的头和羽毛，小漪依然在阿黛肩上焦躁地踩来踩去，甩头乱叫，阿黛毕竟不懂鸟语，猜不透小漪说的是什么意思。

　　浪太大，宝儿和阿黛为了防止被浪拍散，手牵着手离得很近，虽然近，但海浪声很大，两人要说话时也得靠大声喊，宝儿喊道：“先让它帮忙找找冲浪板吧！”

　　阿黛当即把手摊平，做成在海面上飞行的手势，又“咻咻”地示意，最后才用语言告诉小漪，让它飞到高处去找冲浪板。

　　小漪立即遵命，展翅去了。

　　阿黛把头埋到水里，看两条蓝鲸有没有追来，看得清楚，两条蓝鲸都在水下安安静静地啃蟒蛇呢，再用不了多久，就要吃完了，不知会不会来找他两人算账。

　　宝儿见阿黛脸色依然很严肃，便问他看到了什么。

　　阿黛喊道：“蓝鲸还在！”

　　宝儿道：“有什么问题吗？”

　　阿黛道：“海那么大，为什么他们不把蛇带到别的地方去吃呢？”

　　宝儿道：“难道，他们吃不完？想把剩下的留给我们？”

　　阿黛听了，哈哈一声笑了出来。

　　宝儿道：“这就对了嘛，多笑一笑！”

　　不一会，小漪回来了，领着阿黛往后方游去，在几百步外找到了一块冲浪板，头部位置画着三瓣莲花，是阿黛的冲浪板。

　　阿黛指着宝儿，问小漪：“他的呢？”

　　小漪傲娇地不理不睬，仰着头在阿黛头顶上盘旋，似有“一块冲浪板就够了”的意思。

　　阿黛只好说：“小漪，你带路，追鳄鱼号。”

　　小漪又叽叽喳喳乱叫，在阿黛头顶兜圈子，不愿带路。

　　阿黛心中惊奇，不明白小漪的意图，难道鳄鱼号被浪掀翻了？阿黛暂时顾不得许多，对宝儿道：“你先上冲浪板！”

　　“你呢？你想干什么？”宝儿不放心。

　　“只有一块板，你先站上去，我再跳上去，一起滑！”

　　宝儿点头，翻身上滑板，站了起来，走到前面给阿黛腾位置。

　　阿黛拽着板尾游了几步，双腿蹬水，跨坐到了冲浪板尾端，待两人都稳住了身形，才对宝儿喊道：“浪太大了！我们两个必须跟冲浪板一起保持平衡，才可以冲出去。另外，千万不要冲大浪，尽量选小浪！”

　　宝儿大笑答应：“好！”

　　阿黛一听宝儿这放肆的笑，就知道刚才的话等于白说。反正留下必死无疑，搏一搏还有一线生机，那就随这个疯子冒一冒险吧，阿黛想着，随即站起身来。

　　一块冲浪板上站两个人，阿黛从来没这么玩过，刚站直，还不太适应，浪又大，浪拍下来产生大风，水溅在身上又有极大的推力，阿黛差点一个趔趄摔了下去。

　　宝儿一把抓住阿黛，喊道：“扶着我！”

　　阿黛只得扶住宝儿的肩膀。

　　又一个浪打来，阿黛和宝儿两人差一点同时掉下去，宝儿抓住阿黛，把阿黛的两只手一拉，环住了他的腰，前胸贴着他的后背，这样一来，重心落到了冲浪板的中间，更好驾驭冲浪板。

　　掌握规律以后，宝儿果然又不安分了，专挑惊险刺激的大浪冲上去滑下来，月色下，这些大浪像移动的黑墙，看起来比白天恐怖百倍，宝儿却尖叫连连，若疯若狂。

　　阿黛没有宝儿那么高，在宝儿身后看不到前方的形势，只觉冲浪板一会儿向上飞到了天上，一会儿朝下飞向地狱，一颗心一会儿提到了嗓子眼，一会儿掉到了脚后跟，当真是惊险刺激得无与伦比。

　　终于，一个几十丈高的巨浪中的巨浪奔涌而来，阿黛在宝儿背后都看得见那浪的滔天之势，不出阿黛所料，宝儿直直朝那个巨浪滑去！

　　“抓紧了！”宝儿疯狂的声音在喊叫。

　　阿黛下意识稍稍蹲下身子，降低重心，双手箍紧了宝儿的腰。

　　冲浪板滑进了卷起的浪里面！继而天地倒转，宝儿竟然在一块冲浪板载两人的情况下，还玩如此高难度动作！两人从浪的根部沿着浪的内部卷起的波涛，朝浪尖以头朝下、脚朝上的姿势倒挂在冲浪板上滑了上去！

　　“这简直是玩命，”阿黛还没想完，就惊叫了出来：“啊！——”

　　失败了！两人重重地摔进了海里，宝儿依然狂笑不已，摁住阿黛的脖子，两人同时潜入了水中，只听头顶“啪啪啪”连续巨响，浪涛砸入海里，两人身不由己，像茶杯里的茶叶，被倒进来的开水冲地天旋地转。

　　阿黛脑袋里一片空白，等意识终于回到脑海，不知为何，竟没来由地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填满心胸，阿黛难以描述，只想大喊几声，等终于浮出水面，就听宝儿仰着脖子，朝天大喊：“啊——哈哈哈！爽！——再来！”

　　阿黛突然意识到，对，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是——爽！就像心脏以前被绳子扎着，而这一瞬间，心脏膨胀，跳动得过于剧烈，把绳子崩断了，身心的束缚突然之间没有了，身心获得了自由。

　　阿黛也仰着脖子，朝天大喊三声：“啊！啊！啊！”

　　这三声可谓歇斯底里，声振寰宇。

　　宝儿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爽？”

　　阿黛点点头，抿嘴笑道：“爽！”

　　宝儿道：“再来？”

　　阿黛道：“再来！”

　　两人又爬上冲浪板，专挑巨浪冲上冲下，不要命地疯玩，摔得骨骼生疼，鼻青脸肿也不管不顾，照这么玩，他们俩能受得了，冲浪板也受不了。

　　十几次风里来，浪里去，冲浪板散架了！

　　阿黛和宝儿相视一笑，拍着水面笑得恣意而畅快。

　　“现在怎么办？”

　　“放心，总会有办法，大不了咱们游回去。”

　　小漪在头顶盘旋，嘎嘎叫，似乎在骂阿黛：“你不要命了！你不要命了！”

　　阿黛伏在水面偷看宝儿，宝儿那张脸虽然满是海水，摔得青一块紫一块，欢快的笑容还挂在脸上，脸笑得变形，但依旧俊美中带着阳刚，疯狂中带着柔情。

　　宝儿突然转过头来，呆呆地看着阿黛，勾起唇角笑道：“阿黛，你今天做得很好，释放了自己，我喜欢今天的你。”

　　阿黛红了脸，转过头去，不知如何回答。

　　恰在此时，两人同时感到脚下海水剧烈波动，阿黛沉入水下一看，慌忙拉着宝儿迅速往前游，催促道：“蓝鲸父子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