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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漪翠之殇·补完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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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年注》顾名思义是对《永夜纪年》的解读和批注，比如“命运轨迹时常失控的根本原因和太阳神族历史责任的描述”，以及“命运本身的定义的解读”等等。
“所有，父亲为什么突然要看《纪年注》呢？”伊莱普斯问道，“就算是族里最小的孩子，但凡只要对《永夜纪年》有些了解，几乎都能默写下来一本新的《纪年注》了。”
漪翠慢慢放下了手中沉重的书本，摘下了反光的金边单片眼镜。岁月在他黑色的眼眸中积淀下了智慧与城府，也使得他的声音雄厚而低沉——尽管单看他年轻俊秀的脸根本无法使人信服，他已经是手握大权的旁系家族长老之一、两个女孩的父亲一事。
“伊莱普斯，那是因为所有人都把这本书里的许多字句看得太浅薄了。”漪翠把伊莱普斯揽到身边，“我曾在藏书阁里见过一个男孩，是他的一句话让我突然醒悟，《纪年》恐怕远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漪翠重新戴上了单片眼镜，指着书上的一句话说：“你看这句话：‘只要是《纪年》上记载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还有这句：‘《纪年》不会提及太阳神族本身的命运、以及与太阳神族发生联系的所有生灵的命运。’告诉我，你是怎么理解这两句话的？”
伊莱普斯努力思考着，“我想……就是表明了《纪年》的地位乃是整个宇宙包括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史书吧，至于我们的命运无法被观测也是很正常的，毕竟我们一族身为命运的规范者，或许本身也游离在命运之外？”
“他可不这么想。”漪翠只是摇了摇头。“他觉得，既然《纪年》还有着钦定下任族长的功能，就代表它同样具备观测太阳神族命运的能力，我们并未游离于命运之外。”
“这……”
“相反，命运制约着我们，而我们同时也制约着命运。我们的命运无法被观测并不能证明我们不具有命运，而是代表着我们是宇宙间唯一一个有能力和机会去改变命运的种族！”
“父亲，我还是不懂。”
“这么说吧，”漪翠略一思考，“每次篡改命运所必需的牺牲的族人，都是被《纪年》钦定好的，而我们事先不会收到任何预兆，也没有人能够预知这份名单。如果真如他所说，我们有机会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去钻《纪年》的空子，从此以后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族人牺牲了吧。”
“父亲，他是谁？”
“他叫拉里赫斯·玉隙。”
紫菁是一种卡兰星特有的植株。它的花瓣呈暖金色絮状，无花萼，杆茎呈嫩绿色。每到花期，微风吹拂、花瓣散落，飞舞于空中，形同满天微光。
拉里赫斯和伊莱普斯漫步在暖金色的大片光晕之下，光影迷离之间，恍如隔世。
这片花海，也是一切结束的地方。
“我不仅仅要知道《纪年》会钦定谁去牺牲，我还要从此以后没有一个族人会因此牺牲。”拉里赫斯背着手，缓缓踱步。“也许这一切很困难，毕竟它只停留在理论阶段……”
“拉里赫斯，我不明白……”伊莱普斯疑惑地偏着头，“为了更正命运而牺牲，是我族与生俱来的使命吧？为什么要抵制它呢？”
“连你也这么想吗？”拉里赫斯微不可闻的叹气，又轻轻摇头。“算了，若你不明白，那便请你一生都不要明白吧。你只需要相信我，只有离了命运的束缚，我们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活着。”
“……我知道了。”伊莱普斯声音细弱而坚定，“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我会支持你的。”
空无一人的藏书阁内，拉里赫斯冷漠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空间内，仿佛要把书籍表面都凝出一层冰霜。“漪翠大人，您不要冲动。”
“我意已决。”漪翠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犹豫，“实践真理，哪怕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这正是我们身为学者的意义。”
“……明天《纪年》将会公布负责更正命运之人的名字，要更正的是一个叫做‘地球’的星球的命运。地球似乎是因为天灾的降临，其上的所有种族直接灭绝，化作死星。可是《纪年》所记载的地球文明还会发展上亿年，甚至会出现高等智慧生命，地球文明不该在此时毁于一旦。”拉里赫斯压低了声音，“届时所有位高权重之人都会莅临圣殿见证这位伟大的牺牲者，那将是我们旁系唯一一次能够接触到《永夜纪年》本身的机会。”
“我知道了。”漪翠说，“对了，说句题外话。你和我的女儿……似乎关系不错？”
“是的。”提及伊莱普斯，拉里赫斯的脸上才有了些许温度。“我还希望有生之年得以叫您一声岳父呢。”
“不胜荣幸。”漪翠微微一笑，走出了藏书阁。
空荡荡的藏书阁内，突然传来清脆的“啪”一声，接着又是一声，就像鼓掌一般极其清晰。
拉里赫斯侧着脸，手掌停留在半空，维持着狠狠扇了自己两耳光的动作一直僵着。他眼角滑落的泪水流到破裂出血的嘴角处，疼得他咬紧了牙关。
他明白，就是扇自己再多耳光、哪怕把自己的皮肉都打裂开来，他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